第26章 甜
晚上下了一点小雨，周清怡想来阳台上吹吹风。
院门外的小路上立着几盏昏暗的路灯，灯光照进院子里，能隐约看见草坪椅子上被打湿了的坐垫。雨水被斜斜地吹打在阳台扶手上再溅起，冰冰凉凉地落在她滚烫的脸颊，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消散去不少。
忽然身后被披上了一张薄毯，柔软的布料挡住了四周的凉风，她正想回头时整个人被环进一个紧实的怀抱里。
“小心着凉。”孙奕恒将薄毯往她脖子上拨了一点，以防风从领口灌进。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仍有些湿漉漉的：“回房间吧，头发没干就吹风会头痛的。”
周清怡转身一手搂着他，一手张开薄毯，将他一起环进来：“我想在外面待一会儿，里面太热了。”
低头看她脸上未散尽的红晕，孙奕恒了然，于是抱着她退后几步，坐进阳台上靠在房间窗户一侧能避风的秋千吊椅上。
吊椅很宽敞，外观用藤条编制出一个半圆，内侧放着几个绵软的靠枕和一张大大的布艺坐垫，孙奕恒倚着靠枕，伸手将她扶过来。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她抬头看眼前人。大概是冲完冷水还没来得及吹干，碎发被打湿软软地散在额前，他没有戴眼镜，撤去了遮挡从而显出深邃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整个人有几分少年气。
周清怡伸出手摸他的眉骨和鼻梁：“你的五官好立体，不像我这么平淡。”
孙奕恒看着她，用手勾勒出她流畅的脸部线条，细细的眉毛下一双眼如盈盈秋水，秀气的鼻子上点缀一颗迷人的痣，视线下移，是刚刚因为他而变得红润的双唇。他将脸靠得更近，轻轻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尖：“谁说的，我就觉得你好美。”
回想着和她之间的每一次见面，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他都觉得她好像天空中丝丝缕缕的一朵清云，总是给人一种干净淡雅的感觉。
其实周清怡是那种偏古典系的长相，眉目间虽然有些清冷，笑起来却又明亮动人。但她总是不太自信，小时候因为没长开，加上不注重形象管理，身边的人难得有夸好看的。特别是小学的时候班上同学心智不成熟，还语言暴力过她，时间一长就留下了阴影，最严重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自卑到都不敢和人对视。现在虽然调整好了心态，但是她仍学不会欣赏自己，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美而不自知的态度，倒是衬出一种淡然不争的氛围感。
很少被这样夸奖，从小那种不自信的感觉使她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说的话不算，因为你是男朋友。”
“就算之前不是男朋友也觉得你好美。”
“家人朋友有时候会夸我，但是我总觉得只是安慰和鼓励。小时候好多人说我不好看，当时有一个朋友常常和我梳一样的发型，所以有些同学会说我们像姐妹。她听了不开心，因为不愿意和一个长得不好看的人长得像，所以她逼我去剪了个刘海，方便和她区分开。”回想起当时的遭遇，周清怡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但又很快调整好，一脸轻松地笑了笑。
孙奕恒静静地看着她：“那你后来剪了刘海吗？”
“剪了的，”她沉默了几秒，“因为我怕失去这个朋友。”
孙奕恒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地往怀里搂，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认真地说：“她不值得当你的朋友，不需要为了讨好任何人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而且审美是个很主观的东西，那些人不喜欢只是因为他们欣赏不了你，但不代表你不好。有些人就是心胸狭窄又喜欢评头论足，不值得因为他们无知的话就给自己造成负担。我就觉得你很美，比传统意义上的美还要多出很多韵味，总之一切都很好，你要自信。”
周清怡突然觉得有些感动，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在孙奕恒的胸膛，整个人懒懒地枕着他。孙奕恒将头低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
秋千椅轻轻地晃，她披着毯子，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细雨绵绵，楼下大厅传来几声闲谈的笑声，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而坐。直到周清怡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确认已经干了，于是起身将她抱回床上。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孙奕恒替她将脸上的发丝往后拨了拨，又忍不住亲了一下。站起身关了落地灯，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搂着她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周清怡的脸上，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见还在睡梦中的孙奕恒。她像小猫咪一样将头往他的脸上蹭了蹭，感受着头顶上方平稳的呼吸声，揉了揉眼睛，又小心翼翼地伸了一个懒腰，便起身去浴室洗漱了。
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她回想着昨天的所有细节，越想心跳越快，喜欢了一年的人也正巧喜欢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好运气。低头吐了口牙膏泡沫，她将手机拿起来，点开树洞app发了一条：我终于感受到了清晨在喜欢的人怀里醒来的感觉，好心动！！！
洗漱完出来孙奕恒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铺，盯着他看了几秒，拿出手机偷拍一张，然后靠近他偷偷亲了一口。正转身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突然整个人被往后一拉，一双有力的手臂箍紧她的腰。
“偷亲我被抓到了。”早上刚醒，孙奕恒的声音有些低沉慵懒。
周清怡被抓包，也不藏着掖着，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我是正大光明地亲我男朋友，你有什么意见吗？”
孙奕恒闭着眼睛嗤嗤地笑：“没意见，多来几次更没意见。”
周清怡伸手捏他的脸，摩挲着他下巴上浅浅的胡渣，不扎人，只是觉得有些刺刺痒痒的。她想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却被孙奕恒按住，他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暗哑：“别乱动。”
周清怡瞬间意会，乖乖地哦了一声，静静地任由他这样抱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感到一些困意。
“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洗漱。”孙奕恒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往浴室走去。
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周清怡睁开眼看见一旁坐着看手机的孙奕恒。
“醒了？”感觉到她翻身的动作，孙奕恒低头看她。
“嗯”她坐起来整个人枕在他身上，将脸凑到手机前，“在看什么？”
孙奕恒伸出左手揽着她的肩，点开手机里的一个网站：“在查下午看折子戏的时间，两点半有一场，我们可以去。”
周清怡瞄了一眼，这出戏名字叫红尘：“感觉会是个不错的故事，就定这个吧。”
两个人换好衣服下楼吃午饭，路过大厅的时候撞上老板娘吃瓜的眼神。
“我男朋友，工作原因来这附近出差。”周清怡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老板娘也没有过问太多，只是一脸姨母笑：“这样啊，跑这么远还能遇上，冥冥之中天注定啊！这么有缘分一定得结婚！”
周清怡被她这突然的催婚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孙奕恒接过话头：“我努力。”
“这就对了！不要管什么脸皮厚脸皮薄的，喜欢就要珍惜，”说着转头看着周清怡，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声，“珍惜！”
周清怡不太应付得来这样的场面，只是递给她一个接收到了的眼神，拉着孙奕恒就往餐厅走：“那我们先去吃饭啦，下午还要去看戏。”
“去吧去吧，昨晚一定累了吧，赶紧多吃点补补。”老板娘笑得灿烂。
“”周清怡瞟了一眼旁边等待入住办理的情侣，女生向她投来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她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头发。
孙奕恒也接收到了情侣中男生递来的眼神，带着赞许和佩服，他尴尬地回了一个微笑。
吃完午饭两个人就去看戏了，根据手机导航他们绕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目的地。
“就是显示这里呀，奇怪了。”周清怡看着前面一片居民区，心想总不可能是在里面吧。
“走走吧，说不定穿过这片就是了。”孙奕恒牵着她往里走。
这片居民区是当地的老式建筑，有点像弄堂，房子间的间距比较密，许多家都敞开着大门，屋外还挂着晾晒的食物和洗好的衣服。
一个老人端着茶壶路过他们，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游客，于是问道：“你们是来看戏的？”
“对，请问您知道怎么走吗？”孙奕恒礼貌地问他。
“这里拐过去再走几步就是了，”老人指着前面的一处拐角，“是一个老院子，院里面还有栀子花，你从外面一眼就能瞧见。”
“谢谢。”
“别客气。”
两人按照老人指的方向走，果然看见前面有一处栽着栀子花树的古院，因为季节的原因栀子花几乎还没开，树上只是挂满了花苞。走到正门，门匾上写着云清院，门口立着关于戏院的信息。
“云清院？”这不是梦里的名字吗，周清怡很疑惑，觉得这也太巧了。
孙奕恒也觉得奇怪，心想不会是和安城有什么关系吧，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牵着她往里走，向工作人员出示了网上买好的票，两个人一起进入大厅选了个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