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
回到柏城后周清怡基本就是宅在家里看论文资料,同时抽时间将那些栀子花瓣做成了书签。
问过孙奕恒的地址,临走前一天她拿去邮局寄了出去,顺路去郭妍公司,和她在附近吃了个午饭。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连周末都约不出来。”
“别提了,我们团队之前做了个方案,本来事情都定下来了,结果对方公司突然提出更换。”郭妍一脸怨念,“为了改它,我们团队的人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我直接上火到口腔溃疡。”
“难怪今天非要来喝粥。”
“吃点清淡的,不然我怕我的痘痘也要按耐不住了。”
周清怡撇了眼郭妍碗里红红的一片:“嗯,清粥配辣酱,痘痘害怕极了,吓得都不敢冒出来。”
“哎呀,你好烦!”郭妍皱着眉头搅了搅碗里的辣酱,“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又只能喝粥,不吃点辣我受不了。”
“店里那么多种类,海鲜粥,鸡丝滑蛋粥,皮蛋瘦肉粥,哪个没味道了?”
“不喜欢海鲜和皮蛋嘛,鸡丝滑蛋又吃腻了。”
“行行行,惹不起。”周清怡把面前的小料往郭妍那里一推,“吃点我的榨菜。”
“吃完还要回公司继续想方案。”郭妍叹气,“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学广告,感觉这几年被甲方爸爸折磨的灵气都没了,有点山穷水尽。”
“工作强度太大了,每天都休息不好,哪里还会有灵感。”
“哎”郭妍叹了一声气,看着桌上的菜,觉得一切都食之无味,“对了,你明天的飞机我就不送你了,周日还要赶工。”
“你好好加油,等我明年毕业回来跟你去旅游,就当作毕业旅行。”
“行啊!我努力申请到假期,到时候你时间确定了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周清怡打开手机确认了下大概的论文进度,“顺利的话我五月份能毕业。”
“欸。”郭妍把手伸到周清怡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扣了扣。
“啊?”
“你这次去安城跟孙帅哥发展的怎么样?”
“还行。”周清怡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感觉我有机会。”
“什么什么,快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郭妍突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往前挪了挪。
于是周清怡说了野餐那天的事情,连同那场栀子花林的梦。
“有你的啊,小周周,还身体接触了!”
“小点声!每次都一惊一乍的,没见过大场面。”周清怡看了眼隔壁桌,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是是,小女子鲁莽了,扰了姑娘的清净。”
“别学我说话,好烦的。”
“我没有学你说话呀,我学的是你梦里的周姑娘。”郭妍调侃她,看她语塞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周清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刚刚推过去的小料盘子拿回来,将剩下的榨菜都倒进自己的粥里:“你别吃了,漏风小棉袄。”
“好残忍的女人。”郭妍怨念地看着她,思绪一转继续说,“说回正事,林嘉阳那天找我,问我你的近况,不过我没说什么,只说你还没毕业,回国的事也没定下来。”
“嗯,他那天微信找我,问我回去前要不要吃顿饭,说他刚好回柏城一趟,可以见见。”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联系上了,不是说好互不打扰吗?”
“上次在安城遇见他了,碰巧还去了他开的店吃了饭。”
“什么东西?”郭妍越听越迷惑,周清怡又把那天在奶茶店和咖啡厅的事说了一遍。
“他是要追回你吗?这男的怎么回事,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别理他,聪明人不吃回头草。”
“聪明人不吃第二次回头草。”周清怡自嘲。
“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我已经回去了,人不在国内,然后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希望他也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这么直接?”郭妍有点诧异,转而又点点头,“直接点好,直接断了念想,对大家都负责。”
“是啊,不过他猜到是孙奕恒,他问我是不是那天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说?”
“我说这是我的私事,然后他就没有再回我了。”
“一句也没再回?那估计是被打击到了。”
周清怡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她乘飞机回去,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的某天收到孙奕恒的信息,说是收到了书签。她回过去:做的不算很精美,不过你不嫌弃就行(开心)
孙奕恒将手机从手机壳中拿出,然后把书签放在透明的壳子上,拍了一张照给周清怡发过去:打算把它放在这里,刚好装饰一下手机壳。
周清怡点开照片点击保存,然后回了一个愉快的表情给他。
其实孙奕恒的这个举动是有些超过了朋友间界限的,很明显带着暧昧的意味,弄得周清怡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猿意马,晚上睡前她点开自己的树洞app,更新了一条状态:甜甜的恋爱好像要轮到我了,好期待。第二天醒来收到好多来自陌生网友的点赞。
渐渐入秋,天气转凉,周清怡有些感冒。一开始她不以为意,依然是不太注意保暖,加上本来就身体虚,结果直接加重成了发烧。
朱宁回来的路上给她买了药,吃完又喝了一杯热水,周清怡虚弱地躺在床上刷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孙奕恒。
“喂。”
“清怡。”耳边传来孙奕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懒的。
“我在。”
“在做什么?”孙奕恒的声音很温柔,听得她心里酥酥痒痒的,下意识将听筒往耳边靠近了一点。
“发烧了,躺在床上休息呢。”
“怎么发烧了?去看医生了吗?”孙奕恒的声音变得急了一些,关切地问她。
“入秋天气凉,没有很严重的,刚刚已经吃了药。”周清怡翻了个身坐起来靠在床头,“以前也经常这样,很快就会好了。”
“如果严重的话要记得去看医生,平时也可以问我。”
“会的。”周清怡的声音也很轻,因为生病的缘故,没什么力气说话。
“清怡。”
“嗯?”
孙奕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是喝过酒,整个人有些醉。
“清怡。”他又喊了一声。
“喝醉了吗?”
“喝了一些酒,还做了噩梦。”喝醉的孙奕恒语气显得有些孩子气,跟平常稳重的感觉很不一样。
“做了什么梦?”周清怡将声音放得更柔,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晚上和朋友去吃饭,开车路过古寺,朋友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悲伤的故事吗?”
“嗯,”孙奕恒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是学历史的,平时也喜欢看野史,所以跟我说了寺里那个老僧人的故事。”
周清怡听到听筒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是孙奕恒坐起身的动静。他伸手将台灯打开,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光线的原因衬得他的五官更立体,但也将脸上的愁绪照出。
“他说这个老僧人年少的时候曾和心上人私定终身,但是阴差阳错,他的心上人被贵妃抢先一步赐婚,许配给了贵妃家族中的一个弟弟,两个人就这样错过。出嫁前,他心上人的家族被人陷害,皇上治罪下来,把男人都处死,女眷发配为奴。”
周清怡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窒息,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的细节不清楚,只是说他把心上人藏在寺里后山的阁楼中,但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风声,朝廷的人追查过来。为了保他,这个姑娘直接一把火烧了那间屋子,连同自己也死在火中,等到大家把火浇灭,她已经”孙奕恒叹了声气,“面目全非了。”
周清怡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剧烈的绞痛,她伸手捂着胸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场熊熊大火的场景。仿佛身临其境,四周火光冲顶,浓烟弥漫,呛得她不能呼吸,久久没有反应。
“清怡?”
“我在,”周清怡忍住想哭的情绪,继续问他,“因为辨认不出是谁,所以朝廷也没法追究了是吗?”
“是的,后来虽然事情平息,但他也从此一蹶不振,颓废了一年多。家中长辈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给他安排了一门婚事,希望能有所改变。”
“但是他还是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出家了对吗?”她猜到结局。
“是这样,吃完饭回来后我一直在想这个故事,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见那座楼阁,靠近院子内侧的房间被烧成一片废墟,连带着靠近房间的一棵栀子花树。它被烧去一大半,花瓣落满整个院子,被来来回回灭火的人踩碎,一片狼藉。我想走进看,但是梦里的场景突然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见了。快要醒来的时候,出现一个画面。不知道是在哪里,只是看见有一处黄土堆,上面立着一个石碑,写着吾妻云清之墓,墓的边上是一棵盛开的栀子花树。”
说到这里孙奕恒突然想到什么:“梦里我还看见那座楼阁叫云清阁,你说它以前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我不知道,”周清怡还陷在悲伤的情绪里,大脑一片混乱,“但我希望它是这个名字。”
“我也是。”孙奕恒的语气听起来很迷惘,想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酒瓶。
周清怡听见瓶子的声音:“你醒来就一直在喝酒吗?”
“嗯,心里难受,借酒消愁。”
“之前还说养生呢。”
静了静,听筒里传来孙奕恒依然是略带醉意的声音:“自从认识了你,心好像不是自己的,越来越常喝酒了。”
“什么?”周清怡怀疑自己听错。电话那头很安静,她静静地等他下一句话,但是却只是听见他轻浅的呼吸声。
“孙奕恒?”
“嗯”孙奕恒又沉默了几秒,“喝醉了,脑子转不过来,不要理我。”
“不要总是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好。”两人静默无话。
“好好休息,要记得吃药。”孙奕恒打破沉默。
周清怡反应了一秒,意识到他在交代什么:“知道的,你也不要喝酒,早点去睡。”
“好。”孙奕恒轻轻地应了一声,尾音缱绻,满满的依赖和宠溺。
周清怡有些晕晕乎乎,像陷入一团软软的云层:“孙奕恒?”
“嗯?”
“晚安。”轻轻柔柔的一句。
“晚安。”
静了几秒,两人都在等对方先挂电话。
只听孙奕恒低低地笑了一声,无限温柔:“你先挂。”
“嗯好”
周清怡挂了电话,将手机握在胸前,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