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既然你开心了，我想跟你说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姚予虞在饭里挑挑拣拣。
食堂里，两个罕见早来的人面面相觑。
哪怕经过了刚刚的小插曲，两人也没有多熟络，周作辞早早收起了表情，又换上一副“不要浪费我电量”的冷冷清清。
他停了筷子抬眼看，等着对面的下文。
女生十分挑食地把所有带肥的肉拣到一旁，在食堂的条件下也就不剩什么肉了。
“应该去校外吃的。”他破天荒地地这样想。
“昨天那个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女生慢慢地吐字：“之后的板报我们能不能平分啊。”
“啊”周作辞烦躁地摸了摸眉心，他总算又想起来这个任务：
“你想做吗？我去跟老师提换人吧。”
女生有点心不在焉的，半响没有动静。
周作辞正要继续解释两句，她突然眉眼弯弯地摆了个无声的笑脸：“行啊。”
她拎着盘子去倒饭了，末了又留下一句：“我听你的。”
姚予虞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从刚刚开始，准确的说是从男生蹲下来或者摸了她的头开始。
她有点失神地看着食物滑落，食堂阿姨嫌她慢，一把夺过了餐盘。
心跳有点太吵了，从刚刚开始。
这导致她一顿饭光听响了，其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但男生也没说什么话，搞得她又手忙脚乱地想提点什么不相干的话题。
姚予虞决定顺路去小卖部带点什么。
“哟，早上好。”小卖部常驻客林瀚冒出来，拍了拍她的肩。
女生没什么反应，拿着两瓶咖啡排着队等结账。
林瀚直接拆了还没付钱的薯片，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睡醒？”
女生夸张地转头，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看着他：“林瀚，你快摸摸我的头。”
林瀚莫名，下意识往远处站了站：“干嘛，你又三天没洗头？”
姚予虞啧了声：“让你摸你就摸，不要那么多废话。”
林瀚还是没动，手一摊，示意自己刚刚还拿过薯片。
“唉，关键时刻靠不住。”女生刷了卡，站在旁边等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瀚只觉得这女生今天比自己还要跳脱：“这不是到处都是声音吗？”
“不是这个，是咚咚咚的声音，”女生比划着解释。
手里动作忽然急停，仓促地丢下了一句：“啊，不等你了，我先走了。”
林瀚拿着薯片，看着女生向门口跑去，门外似乎站着那天在她教室里看到的男生，扬了扬眉。
周作辞也看到了他。
两人的眼神一触即离。
女生一去就没了影，周作辞倒了饭，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走，就看黑色的身影小跑着过来，心情莫名变得有点好。
他压下了上扬的嘴角：“走吗？”
“走。”女生小喘了口气，递过来一小瓶咖啡：“给你的，算是早上的赔礼。”
周作辞接过来：“谢谢。”
是他不喜欢的拿铁，太甜。他拆下吸管，没什么表情地吸了两口。
“刚刚那个是你以前同学吗？”周作辞回想了下，也是个初中时没见过的人。
“对啊，我朋友。”
“朋友啊。”周作辞又吸了两口。
这姑娘好像没什么朋友，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捣鼓一些没什么意义对东西，也没见她跟谁约着结伴上厕所，吃饭时间不怎么规律，基本都是一个人悄悄地去。
这会“同学”的问号换来了“朋友”的句号，周作辞一时有点恍。
也是，能肆无忌惮地笑得那么开心的就是朋友。
周作辞又想到那个阳光细细碎碎的下午，他们俩出板报的时候。
“你打算怎么跟老师说？换人的事情。”
男生一直没什么声音，姚予虞有点尴尬地提了句。
“说耽误我学习。”学霸搬出了致胜法宝。
周作辞要去办公室抱作业，两人分道扬镳，姚予虞没回教室。
她走到五楼小天台，又看到了小卖部常驻客兼小天台常驻客林瀚。
a中教学楼连着实验楼，每层楼都有个通往对面的露天小通道，五楼是高三的，小天台的门一锁，基本没人会经过。
林瀚同学大喇喇地蹲着，叼着只烟看着地上什么东西，烟雾向上。
“不熏眼睛吗？”姚予虞奇怪的问。
“你看这个。”林瀚指着地上一只被他翻来覆去折磨的甲虫。
“”
“给我一支。”姚予虞也蹲下来。
林瀚硬是不站起来，以诡异的姿势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变形的烟盒递过去：“好久不见啊。”
“刚刚在小卖部的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吗？”
“我是替这个天台说的。”
“再给我个火。”姚予虞不理他，也伸手去抓那只虫子。
“现在还摸吗，头。”林瀚又递火。
“别了，虫子是比薯片干净怎么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你觉得我那个债主，那个男生，和你比谁帅？”姚予虞突兀地问。
“当然是我啊。”邋遢常驻客林瀚自信回答。
“我觉得比你刚进校那会是差点。”姚予虞委婉地说。
“我回想了下我那会，我俩那么熟，好像也没怎么心跳加速过啊。”
姚予虞摸着心口：我不会是生病了吧？”
林瀚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半响伸手要回虫子，笑了笑说：“爱情这东西还能比试？”
“我？爱情？”姚予虞直接一屁股坐下。
“怎么可能。”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
吕老师没给周作辞提出的机会。
下周月考，这位新晋班主任除了大大小小的学校会议，又紧急加入了出题组，忙得不可开交，周五的语文课都找了高一的老师代班。
虽然校历上已经写了，周五的每位老师进来还是都提醒了一遍月考的事。
热热闹闹的教室都因此霜打了似的。
姚予虞本来无所谓，但旁边的气压实在是太低，搞得她也有点莫名的紧迫感。
“这就是高二吗？”她感慨着，朝左边看去。
只见冉恬拿着个橘子，边掰着吃边念念有词着：“会考好、考不好、会考好”
“”
除此之外，李文源借了周作辞的笔记，一看就很焦躁地翻来翻去，也一看就看出来他什么都没看懂。
偌大的教室还能处变不惊的人并不多，前排这个算是其中之一。
大学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仍然是有条不紊的在计划本上打着一个个勾。
一起经历了洒水乌龙、一起吃了饭、接下来可能还得一起做“文艺”工作，姚予虞掰着指头数着，听起来很深的交情被学习两字就打败了，她叹口气。
一进入教室，周大机器人就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习题一开，谁都不爱。
前桌简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是不知“疲倦”两字怎么写。
李文源之前给她们两个展示过周作辞的作业，开学才三周他就已经结束了快整个学期的量，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还在奋笔疾书什么。
每次抬头，男生永远笔挺地坐着，依稀见到右手转着笔，无论上课老师有多么催眠、下课教室有多么喧闹。
“天塌下来都耽误不了你的学习。”姚予虞悄悄地在心里吐槽。
“哦除了漂亮姐姐。”姚予虞杵着下巴，看着前排又来问题的女生。
女生叫王乙婷，是姚予虞在这个班新知道的第四个名字——因为她长得好看，姚予虞一早就先向冉恬打听了。
女生身材高挑，白皙的鹅蛋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挺挺的鼻子舒舒服服的待在脸中央，浓密的长发扎了个低马尾，柔软地垂下来，宝蓝色的卫衣下摆堪堪遮住挺翘的屁股。
“真好看，好想画她。”姚予虞这么想着，就真拿了本速写本出来。
据姚予虞的观察，这位大美女出现在周作辞身边的频率相当高，而周同学从来不在意计划会被打乱，总是相当地耐心，及亲切。
看着眼前赏眼的一幕，姚予虞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周作辞来说，问问题并不打扰他的学习，相反根据专家提出的“学习金字塔”理论，教授他人是学习效率最高的一种方式，哪怕会做的题，教人的时候对掌握的要求更高，有时还会给他带来新的解题思路。
王乙婷撑着腿低着头，正等着大学霸解题。
感受到一股时有时无的目光，偏头看去，周作辞身后的女生一下抬头一下低头地看她。
抬头的时候两人目光相撞，王乙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女生毫无掩饰的目光。
一题讲完，王乙婷拿起习题册，控制不住地又抬头看向后座。
姚予虞微笑地冲她抬手打招呼，她大方地回了一个点头。女生拿着铅笔在劲侧转了两下，又低头添了两笔。
没等王乙婷看清那本上的东西，姚予虞直接把本子调转过来，原来是一幅画，是关于她的。
铅笔细细勾勒出她侧脸的形状，比起素描更像是工笔画，画里的她低着头抿着嘴，眉眼里尽是认真，眼睛被细腻地勾画，丹凤眼微阖着，瞳孔里有光，每一根睫毛都清清楚楚。
王乙婷呆呆地看着，把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比现实中的她好看，她想。
仿佛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姚予虞又把本子转回去了，眉眼弯弯的看她：“你真好看，真的。”
“谢谢谢你，你也很好看。”
王乙婷只觉得有点脸热，好在预备铃及时地响了，她又向女生点了点头，这次格外缓慢，还弯了弯腰。
王乙婷回座位了，姚予虞满意地合上本子，就见前排的大学霸也侧着身子看她，手半搭在书包上。
两人对视片刻。
姚予虞啪地又打开本子，利落地扯下一页来，递给他。
“送给你了，不用谢我。”女孩子扬着眉毛，笑得招人。
周作辞接过来，王乙婷栩栩如生地印在本子上。
“？”
我得谢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