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从工作室出来，宋佩慢慢地走到了淮江边。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她还顺便买了一听啤酒。
吹着风，宋佩喝完了她手上的啤酒，然后呆呆地看着江面上飞来飞去的鸟群。
带着水汽的风将宋佩吹清醒了不少。她将喝完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之后，拿出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
“喂？怎么了佩佩姐？”
“我要回d市一趟。”
贺文师沉默片刻。
“去吧。事情总归要有个结果。”
“那这几天你就没人管了。”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贺文师笑她。
“好。”
挂了电话，贺文师把樊千敏叫了过来。
“怎么了妮妮姐？”
“这几天你佩佩姐休假，有事情找音蕾姐吧。”
“哦哦，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宋佩买了一张第二天回d市的高铁票。
宋佩不是s市人。
和家庭美好的贺文师不同，宋佩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在弟弟宋凯出生前的八年，宋佩每天都受到来自她父亲的冷暴力，甚至暴力。
她的母亲是个软弱的人，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能力离开她的丈夫。
而在这个家里，唯一全身心向着她的，反而是她的弟弟。
在她十八岁毅然决定离开家的那一年，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十岁的弟弟。但是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唯一过得不好的只有自己。
十五年过去，她没想到再次踏进这片曾经生她育她的土地，是因为她生理学上的父亲快不行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宋佩来到了d市。
当她出了高铁站，就看见广场的雕塑前站着一个高瘦清秀的男生。
“姐。”宋凯扯着笑走了过来。
“你又高了。姐姐都摸不到你的头了。”
“你想摸，永远都可以。”宋凯弯下腰，将宋佩的手放上自己的头顶。
宋佩胡乱地摸着这个她人生中的小太阳的头，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了姐，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回家吗？”
“回去吧。”
宋佩跟着宋凯回家。
家里空无一人。
“妈去了医院。你的房间还在那。”
宋凯将宋佩的行李提进了屋子里。
她打开她曾经住了十八年的房间，一尘不染，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走了之后，妈每天都来打扫。”宋凯靠在门框上和宋佩说话。
“他不反对？”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爸妈离婚了，在你走之后。”
宋佩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宋凯。
“我还是第一次见妈这么强硬的语气。她不让我告诉你的。那天，妈发现你分文未取，就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家。她哭了好久，等到爸回来了，她哭着对他说，他把她的女儿弄丢了，他们把她的女儿弄丢了。软弱了一辈子的妈用着最强硬的语气逼爸和她离婚，逼他净身出户。”
宋佩看着宋凯，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妈一直都知道我和你有联系，她说不想去打扰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她就满足了。她想给你钱，但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号。”
“……当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小屁孩卡号。”宋佩声音沙哑地开口。
“爸离婚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勉强温饱的日子。但是他身体却出奇地好。”
“那他……”
“车祸，为了救一个小女孩。”
“呵。”宋佩低笑出声，“还真是，人生如戏啊。”
“要去，看看他吗？”
“走吧。”
到了医院，宋佩就看见年过六旬的妈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察觉到有人进来，宋母抬头一看，看见十五年没见的女儿。她捂着嘴，激动得说不出话，泪流满面。
“……妈。”宋佩轻轻开口。
“……佩佩，是你吗？佩佩，哎呦我的佩佩啊。”宋母踉跄了两步，随即跑了上前，抱住了宋佩。
而宋佩则慢慢抬手，轻拍着宋母的后背。
听到了吵闹的说话声，床上的男人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几不可察。
“嗯。”宋佩看着浑身都是伤口的父亲，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是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快感。
“……对……不……起。”
“你觉得我会回你一句没关系吗？”宋佩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冷静地说着话。
旁边站着的两人都没有立场劝说她原谅自己的父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没……关……系……我……活……该。”
“呵。”宋佩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宋佩转身走出了病房。
宋凯推了一把，将宋母推出了病房。
“去吧。”
宋母跟着宋佩来到了医院楼梯间。
“我是不是很坏？”宋佩背对着宋母说。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宋母上前，轻轻抚摸着宋佩的脑袋。
“可是我为什么会难过呢？”
宋母绕到宋佩的面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她轻轻地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里。而比母亲高出不少的女儿正伏在母亲的肩膀上无声地哭泣。
宋父最终还是走了，没熬过当天晚上，似乎是释怀一般。
葬礼是宋凯操办的，宋佩没有参与一点，就连骨灰盒都不知道放在哪。
但是没有人责怪她。
当其他事都办妥之后，宋佩发现宋父给她留下了一笔十万块的遗产。
宋佩没有要，将这笔钱全数捐给了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协会。
回s市的当天，宋佩站在家门口，被宋母抓着手一直唠叨。
“妈，你真的不跟我过去那边生活吗？”
“不了，妈年纪大，还是待在这边小城市过活好。”
“那你呢？”宋佩又转头问宋凯。
“妈还是要人照顾的。”
宋佩深深地看了宋凯一眼。
“我的女儿啊，长大了。”
“是啊妈，我也有需要保护的人了。”
“是吗？”
“她比我小几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带艺人总跟带孩子一样带她。”
“好好好，注意安全啊。”
去高铁站是宋凯开的车。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不要怕，想做就去做吧，以你的能力，在这个小城市委屈你了。”宋佩看着窗外，却在跟宋凯说话，“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宋凯嘴巴张张闭闭，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好。”
解决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宋佩走路都轻松了许多。
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她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容。
刚从练习室出来的陈星璇、赵彦年和钟知薇看到了这一幕。
“嘶，佩佩姐竟然笑了？”赵彦年一惊一乍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是个人都会笑啊？”陈星璇拍了拍他的肩。
“佩佩姐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钟知薇说。
“笑着的佩佩姐倒也像个好人。”赵彦年若有所思。
“佩佩姐本来就是好人好吗？”钟知薇给了赵彦年一拳。
“那倒是，跟经常不做人的冯姐比起来，佩佩姐简直好太多。”赵彦年吐槽说。
“你们在说谁呢？”如同鬼魅一般都声音在他们三个背后传来。
“啊，呵呵，嗨，冯姐。”赵彦年率先僵硬地转过头，看见的是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们的冯音蕾。
“体能做完了是吧？过来，给你们别的任务。”冯音蕾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话。
三个人认命般地跟着冯音蕾。
走了几步，冯音蕾突然回头，对钟知薇说：“对了，佩佩回来了，你去跟回她吧。”
“啊，哦。”钟知薇楞楞地走开了。留下陈星璇和赵彦年羡慕地看着她。
钟知薇敲响了宋佩的办公室门。
“进来。”
钟知薇打开门走了进去。
宋佩抬头看了她一眼。
“准备一下，待会带你去见个人。”
“好。”
宋佩载着她，来到了一栋居民楼里，上了五楼，按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
虽然容貌老去，但钟知薇依然能从老人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神韵。
“佩佩你来啦，还带了个小丫头，来，先进来。”
钟知薇跟着宋佩进了房间。
“杜老师，她是钟知薇，我新带的小姑娘。”
“杜老师好，我是钟知薇。”钟知薇乖巧地跟杜以芳打了个招呼。
“一晃眼这么多年了，小姑娘是要来跟我的吗？”
“嗯，麻烦您了。”
“不麻烦，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热闹点好。”
聊了会天，宋佩就带着钟知薇走了。
“刚刚那位是杜以芳老师吗？”钟知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佩。
“嗯。”
“她老人家不是息影了吗？”
“息影了，没说不能收徒啊。”
“收徒……我吗？”钟知薇突然反应过来。
“难道是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开始，不用进组的时候你就住在杜老师家，什么时候杜老师说可以了你再搬出来。”
“谢谢佩佩姐！不过为什么要选我呢？公司里还有星璇，外面也有好多没有机会的演员。”
“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
钟知薇愣了一愣。
“妮妮姐吗？”
“嗯。”
“好，我一定会不负佩佩姐和妮妮姐的期望，努力成为第二个妮妮姐的！”钟知薇握起了拳头，充满了干劲。
“我不需要你成为第二个贺文师，我要你成为第一个钟知薇。”
宋佩开着车，目视着前方。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