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黄昏下。

    日落西。

    一首断肠的古曲。

    间有琵琶的旋律。

    还有飘逸的裙裾。

    “楚楚！”陆炳勒马奔至。

    听到喊声，楚楚如梦方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骑着小毛驴行走在蜿蜒如龙的低低的沙丘上。沙丘寂寞荒凉地往前一直延伸到远方。遥远的尽头，抵着幽蓝的、又好像是灰黑色的黯淡的天空。

    “楚楚！”陆炳又喊她。

    楚楚愣愣回头，“陆郎？”

    “等我吗？”他问。

    问得好莫名其妙。

    但她却没有问为什么要问等不等的问题，只是反问道：“等多久？”

    陆炳紧抿了唇，眉头纠结着，迟迟给不出个承诺。

    她凄然一笑，“是等到你的皇帝终于幡然悔悟人不可能长生不老？还是等到你四十壮年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前者没可能，他到六十五岁崩逝也死不悔改。后者，……你如果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多活几年。”

    陆炳语噎。

    “楚楚……”他摸摸鼻子，脸现为难之色，悻悻地：“你定然是开玩笑的吧？你又不是算命先生……人终有一死的，楚楚，只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其实很失望，却也很理解他。

    古人嘛，天地君亲师，亲人都只排在君王后面的。

    “没有任何承诺的让人家等，都是在耍流氓。好啦，后会有期。”

    她打马欲走。

    陆炳手腕一抖，一把拽住了她那只小毛驴的驴尾巴，不管毛驴躁动不安的啊呃啊呃叫唤，仰脸望定她：“就等到你爱上了其他男人为止，若那时候我还未来找你，你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良久，艰涩道：“就让其他男人照顾你，可好？”

    “……”她低头看着他半晌，许久扯出个笑，“好，这主意好。”

    又入一场梦里。

    “楚楚！”

    睡梦里的她又听见了陆炳在喊她。

    他殷殷的呼唤遥遥地传来，如烟似梦，抓不住丝缕，飘飘渺渺。

    她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立在苍茫的大漠里。

    周围的风吹得呜呜地响，也不知道是风的哭泣还是沙的呜咽。

    循声回望，就见不远处陆炳牵马立在沙丘上，黄沙卷着他那匹枣红马的尾巴左右乱荡，他的衣袍亦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用力地大声问道：“陆炳，你叫住我做什么呀？”

    “跟我回京！”

    “不去！”

    “为什么？不是做第五房小妾，也不是做第六房小妾，我的正妻之位虚悬已久！”

    “可你的妾室太多啦，我吃不消！”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吃不消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她不禁好笑。

    笑过之后，沉静下来，“不了，陆炳，我做不来官夫人的。”

    “楚楚……”

    她放开手，低低道：“而且，你有皇帝要保，你有同僚要保，你有百姓要保。你胸中有沟壑，心怀天下家国，而我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想你也心中只有我一个人，但可惜你做不到。好了，陆炳，我们就此别……”

    “楚楚！”他急切地打断她，“你要去哪儿？一个人上路，四处漂泊，不觉得孤独吗？”

    “我在这里本就没有家，所以并不觉得孤独。”

    “但我觉得！楚楚，别留下我一个人！”

    “那你就跟我走。”

    “我……我走不了，楚楚，我走不了。”

    ……

    楚楚流着泪自梦里醒来，热汗浸透衣衫。

    陆炳絮絮的话似乎还响在耳旁，他一遍遍痛苦地讲“我走不了，楚楚，我走不了。”

    梦醒后很久，楚楚还是难过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接一个梦，梦里还全是她同陆炳告别的场景。

    不行，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