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自那只头盔之后，依娜楚再未主动开过口。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她仍旧会收到k从大洋彼岸邮递过来的稀奇玩意儿。
比如有一回，她就收到k送她的一只眼睛。
那是k在硅谷的朋友，人家造出来供自己把玩儿的，被k看见，觉得很酷，自以为她一定会喜欢，便向朋友强要了来转赠她。
是一只裸眼。
嵌在皇冠般的头箍上，那头箍的前额有一条长约莫三十公分的触角，类似缩小版智能机械臂，那只眼珠子就夹在触须里。
眼睛能够七百二十度全景无死角转动，意味着想往哪个方向看就往哪个方向看，她因而将这句话“眼睛长在后脑勺上”轻易给实现了。
但它可也可惜在它是一只裸眼。
因为并没有商品化，而制造者意在逼真，忽视了女性的审美，所以那只眼睛纯粹只是一颗眼珠子，没有眼眶、没有眼帘和睫毛，更没有镶嵌在漂亮美观的盒子或者万花筒之类的装饰框里，所以，单单就这么一只眼珠子看着是十分瘆人的---鱼肚白的眼仁儿、爬满了圆球的血丝、草蛇灰线一般的青筋……跟真人眼珠子几可乱真。
并且，它在伸前缩后、左右晃动的时候，还会发出蝮蛇吐信一样幽幽的嘶嘶声响……依娜楚只在收到的时候玩过一次，就再也不敢拿出来玩儿了。
直男认为的酷，和她认为的酷，显然不能划等号。
maybe，晚上下班的时候可以穿戴在身上，谨防色狼跟踪她。
当然，最酷的还是那只她自己主动开口索要的头盔。
除了完美到找不到溢美之词赞美它灵敏的传感器外，它最大的魅力之处就在于它的“混合现实”体验。
---玩家化身造梦者，将整个现实世界当成一块画布，可随心所欲地把虚拟事物叠加或是投映到现实里，缔造出自己想象的画面。
现实与虚拟混合一处，傻傻分不清，非常好玩儿！
要是戴上它玩游戏，人就仿佛真真切切地在现实世界中同其他玩家面对面对决，实现了时空穿越，打破了空间壁垒。
这感觉十分叫人着迷，很容易沉浸其间无法自拔。
未免上瘾儿，依娜楚很少用它。
好在，到目前为止，能支持mr技术的网络游戏寥寥无几。
接到k的任务，依娜楚找出头盔戴上。
为安全起见，她已事先将门窗都关闭了，容易碰倒的家电家具也都腾挪开，屋中央铺了块又大又厚的长毛毛毯，再用一条围巾把自己的脚脖子绑在一张宽大的布沙发腿上以避免走得太远。然后蹬掉拖鞋，这就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地进入了虚拟游戏。
小勐拉，被称为中缅边境的堕落之城。
头盔在近在迟尺的虚空中投映出来中缅国界界碑。
现实里是午夜时分，游戏里正当正午。
将地址告诉k后，游戏中的依娜楚就跨过国界线，上了一辆车身上漆着“新葡京”字样的面包车。
---面包车？呵，还挺符合国情的。
半小时后，她被拉到了新葡京大酒店。
这是一栋金色的辉煌建筑物。
约莫有四五十层之高，尖锐的屋顶似一把利剑般直插云霄。
整栋楼房覆盖着全玻璃幕墙，远远地就能看到阳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开的灼灼金光，土豪气质昭彰。
游戏做得极其逼真---鬼鬼祟祟的接应人员、面包车避人耳目地七拐八折……连进入大楼的安检程序都一丝不苟的有。
最后放行时，还有腰间别着枪支的安保大声提醒并警告她：“不得拍照，否则丢出去。”
依娜楚先在一楼大厅里巡视了一番。
k之所以会说夜半两三点钟行动，他其实也摸索到了对方隐藏在亚洲，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在亚洲哪个国家哪个地方。
进了楼，依娜楚才知道其中乾坤。
一家网站，它告诉你它的营业时间段只在晚八点到早八点---告示牌就挂在一楼服务台后面的墙面上。旁边还有几个钟，分别显示着此时的缅甸时间、北京时间、东京时间、纽约时间和伦敦时间！
好家伙，这家博~彩网，人家跟开百货商场似的，居然还有营业时间的规定！
都说互联网有记忆，可它到了非营业时间段，其在网络上活动过的踪迹就全被黑客给技术处理掉了。
仿佛鬼市，仿若幽灵，天亮就消失，这叫警方还怎么追查？？
难怪k会叫她帮忙。
她最擅长的就是追踪索迹。
依娜楚叼着烟斗，镇定自若地假装欣赏这栋皇宫一楼大厅里那些墙面上巨大的壁画。
她挑了个老年版美国西部牛仔形象---戴着棕色的皮毡帽，脖子上系一块花围巾，着牛仔背裤和花衬衫，蹬一双高筒皮靴，左轮手~枪改成了手拿烟斗。
牛仔给人感觉就是放荡不羁，老人则能叫人潜意识放松警惕。
这个一楼的空间非常高，估计有一般楼层三层楼那么高的空间。椭圆形的天花板上画满了长着白色翅膀的胖嘟嘟的小天使，墙上，则全是圣母玛利亚怀抱圣子的各种形象。
时间过去，正思索着k以及他的人为何还没到？
背后忽有个娇媚的声音问她：“客人是新来的？”
说的是美式英语。
依娜楚转过身来。
不知何时，她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个高挑的金发女郎。
着高开叉、袒露出雪白大腿的粉色小礼裙，湛蓝的眼睛，呼之欲出的大胸，抢眼夺睛。
“你是？”
“打扰了，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酒店的服务生安娜。先生，您需要任何服务都可以跟安娜提，一切由安娜来安排，包您满意。”说完，安娜冲她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儿。
依娜楚立刻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一个大堂搞接待的服务生都长得这么妖冶惑人，是个男人进来这里也会管不住自己的钱包的吧。
“客人，您是朋友介绍来的还是？”
试探？
依娜楚顺着安娜的话回道：“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这么说，可叫安娜以为她是识途老马，警觉心必定会减少几分。
“那您的朋友是vip客户吗？若您能报上您朋友在我们这里注册的账户名，可以免费享受部分vip服务呢。”
还要进一步试探？
“哈哈，我来这一趟都是偷偷摸摸的呢。”
金发女郎嫣然一笑：“我懂了，那么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呢？”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是第一次来，之前只是听朋友吹嘘过。”
“那不如让安娜带您先参观一下？”
正中下怀。
依娜楚欣然同意。
妖娆的波霸美女就款款走在前面带路，领着她径直往电梯口去。
就在这时候，依娜楚听见了身后k等人同样化身成客人模样正在进行安检的扰攘声。
她回头，恰与k对视了一眼，电梯门就关上了。
安娜直接按了二十层楼的电梯键。
依娜楚不动声色观察轿厢，看见了那排数字键，心中一动。
不过须臾，叮铃一声，二十楼就到了。
电梯门打开，紧张而期待，但依娜楚发现这一层竟然只是商铺。
倒十分阔气，做得很逼真。亮堂堂的，跟高档购物商场一样，玻璃橱窗、logo、售货员、假人模特……现实商场里有的，这里一样都有。
售卖的全都是世界知名品牌的服装、化妆品、珠宝首饰和名表名包……难道在搞电子商务？
可k明明说这是一家博~彩网啊。
或者，博~彩网也做了伪装吗？
“你们这是真实的买卖？类似美国的亚马逊和中国的淘宝那样线上交易、现下发货？但我可不喜欢购物。”
依娜楚耸耸肩，表现得兴致缺缺，语气还刻意有些不快。
“不是的，先生。”安娜立即解释道，“这些都只是虚拟商品，供玩家在本酒店内玩乐的时候更换虚拟形象使用的。”
哦，那明白了。
其中居然还有两家典当行。
她再好奇地问：“这有什么用？还是说这也只是游戏？这个怎么玩儿？”
“不，先生，这个就是真实的交易了。您上传自己的产权证电子版，我们在网上给您办理质押典当，只要审核通过，款项就会在五分钟内划到您的银行账户里。股票、游艇、房产、飞机、珠宝……都是可以在这里典当换成钱的。”
“这么厉害吗？”依娜楚不禁惊呼出口。
想起k介绍接这个项目的原委，起因乃是k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家小孩儿，网络上乱逛，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这家网站，一下子兑换了百万美金的筹码，结果一夜之间全输光，第二天又兑换了两百万，终被家长发现，赶紧追款，可结果发现已经兑换成筹码的钱拿不出来了。跟网站人员交涉，对方说只能继续玩下去不能提现，这不就意味着非输光了不可？跟貔貅似的，只吃不拉？家长急忙报警，奈何警察对这种跨国犯罪组织无能为力。
没想到线上的服务原来是这么的“周到”而“贴心”的，难怪那小孩子送钱容易了。
却听安娜更加得意道：“当然，这是真实的现金交易。我们还能按照您的要求换成任何一种货币币种兑付，或者汇款至任何一个您指定的国家的银行户头上。不过，您需要为此支付一笔不菲的佣金。”
这么说，这家博~彩网还经营地下钱庄，黑钱洗白？？
又经过一家商铺，玻璃橱窗内站着十来个只着了点轻薄布料的漂亮美女，不同肤色和面孔，虽环肥燕瘦，但无一例外是酥~胸半露。
见她经过，纷纷冲她搔首弄姿起来。
“那是？”
“租赁行。”安娜回头，脸上挂着暗昧的笑容：“如果您需要美女的伴游服务，给上一笔钱，就可以从中挑一个可人的女孩儿跟您走了。先生，接下来，她将任由您处置。”
“什么意思？”依娜楚没有回过味儿来。
“先生，这也不是虚拟游戏哦。正在橱窗里展示的都是在线的女主播，每隔十分钟会更换一批。里面的女孩子都是真实存在的，您若是想要她为您提供特别的服务，可以带她去加密的vip房间，然后她会为您做各种直播。”
“各种直播。”安娜着意强调，“当然你们也可以私下联系，我们酒店只是为两位提供认识彼此的平台。还有年轻鲜嫩的男主播，在另外的大厅橱窗里展示，您需要我带您过去看看吗？”
依娜楚：“……”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情~色服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