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章 从长计议
李婆子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说话，用一阵“呜呜”的哭声代替了回答！
“到现在你还没看懂吗？江氏屋子里那个会武技的男子就是为杀你和瑶瑶准备的。”
“如果不是瑶瑶生病，你提前放下了她，那个男子很有可能会追踪到你们两个人的踪迹，然后灭口！”
说完这话之后，张氏再也没看去跪在地上的李婆子。她转过头，和赵合欢面对面坐着，两只手握着赵合欢的手，这是她的宝贝瑶瑶啊！
赵合欢并不是一个喜欢亲近别人的人，相反，她大多时候，拒绝别人好意的触碰，但是血脉亲情就是这么的神奇，张氏握着她的手，让她觉得很安心。
王春妮出生那日，因为难产脱力，生下孩子之后，张氏便昏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孩子夭折了。
怕张氏伤心，荣国公和镇北将军一起把那个孩子埋在了靠近荣国公府祖坟的地方，因为她是女孩，又是夭折而亡，故不能进祖坟，但荣国公希望自家的祖先能够看护这个可怜的孩子。
张氏并没有见到那个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但是她却确信自己的难产是有问题的。
看着几近崩溃的闺女，镇北将军坐不住了，他沉着脸和荣国公进了书房。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镇北将军出来后眼眶是红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那些日子赵兰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天天都待在张氏的牡丹苑，张氏却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镇北将军夫人住到了荣国公府，她很怕自己的女儿想不开。镇北将军和荣国公下了令，张氏难产、孩子夭折的事情严查！
经过几日的调查，刚产下一女的姜云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她的罪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荣国公手底下的赵甲查出，姜云姜姨娘，身边的丫鬟金花曾借着到府外看望姜姨娘家人的功夫到药店抓过几副让妇人难产的药。
姜氏比张氏产女时间早，且顺利地不能再顺利，所以那药肯定不是给她自己吃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给张氏准备的。
可现下大家都知道了，姜氏可能也出了手，但最终还张氏难产以及和赵合欢分离的是江荷，江氏。
张齐安想了想那日发生的事情，突然猛地抬起了头，难道是。。。
“父亲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张氏拉着赵合欢的手，问了一些她在金牛镇长大的事情。
赵合欢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一说王春妮的生活环境和生长历程，毕竟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一场风寒便去了，她受的苦应该被知道的。
听着赵合欢的讲述，张氏默默地流泪，她的女儿在外面受苦，江荷的女儿，一个不是荣国公府的女儿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们凭什么！
拉着女儿手说话的张氏同时还在留意着父亲张齐安的表情，毕竟当时瑶瑶“夭折”的事情是他和公爹一锤定音的。
听到女儿唤自己，张齐安看了看她，又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最后依旧将目光停留在了张氏和赵合欢身上，他叹了口气，道：“姜氏是你公爹的人查出来的。。。”
屋子里的人都很聪明，沉寂一会后便明白了张齐安的意思，难道荣国公已经查出来害张氏难产的人是江荷而非姜氏？
严氏想到这里，就对荣国公府愈加的不满意了，她轻轻哼出声，看着丈夫，“你真的是瞎了眼了，瞎了眼了，给瑾之挑了门这样的亲事！”
听到母亲责备父亲，云氏和毛氏低下了头，张延之和张继之虽然知道母亲说得没有错，但还是出口阻止，“母亲，现在还说这些作甚。”
“是啊，也别说父亲了，这么多年，他哪里就好受了！”
张氏觉得父亲说得很有道理，公爹可能已经查出害自己的人是江荷，出于维护婆母的原因掩盖了这件事的事实，至于姜氏为什么认罪那般爽快，其中肯定也有猫腻。
可是瑶瑶被送出去的事情，公爹也知道吗？
听着这一家子对于荣国公府的嫌弃和抱怨，赵合欢就知道她的那个便宜爹家恐怕是比街面上的传言传得还不堪。
张家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些荣国公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猜测，然后又将目光放到了赵合欢的身上。
“你现在叫。。。”张氏发现自己进门这么久，居然还没有问女儿的名字。
赵合欢咧嘴一笑，道：“我叫合欢，赵合欢。”
张氏点了点头，“合欢”，是个好名字！不过真是凑巧，这个孩子也姓“赵”。
关于姓氏的问题，赵合欢在无聊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她觉得也许正是因为都姓赵，自己才和死去的“王春妮”有某种联系，才会魂穿到了她的身上。
“你是怎么来的京城，又是怎么遇到的婵儿？”
赵合欢向张氏讲述了自己进京的始末，这里面有捎她进京的镇国公世子戚陌，也有见她第一眼便留她在家住的李婆子等等。
张氏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跪在下方的李婆子，无力道：“真的就是命啊！”
听到赵合欢进京时还受到了戚陌的帮助，屋子里的人都很惊讶，戚陌，那是京城有名的冰块脸，可没听说他有什么乐于助人的情结。
想到这里，张氏看着赵合欢的眼突然间睁大，而后含着笑问道：“瑶瑶，你是不是在马行街开了一家小食肆？三月十八金明池春游时，你还去摆摊子了？”
赵合欢点了点头，猜想自己和荣国公府小庶女以及小继女吵架的事情，大夫人，不，母亲应该是有所耳闻。
张氏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我在金明池时，就有万寿公主身边的丫鬟说，那什么摊子上的小姑娘和我长得相像。如果那时我去看看，可能咱们母女相遇就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了。”
张氏提到了赵记，张齐安就把话接了过来，“你们别说，瑶瑶做饭的手艺，真的是太好了！要不是戚陌那小子请我去吃饭，我还真不知道京城有那么个小地方呢。”
张氏听他们来回说戚陌，便又问，“这里面和陌儿又有什么关系啊？”
赵合欢把进京路上怎么遇到戚陌，他们又在驿站碰到了姜氏母女的事情说了。
“世子应该是从那个时候便有点怀疑我的身份了，回京之后又做了一番查访，之后就在外祖父跟前把这件事说开了。”
“他没有同我讲，可能是想外祖父或者母亲来告诉我这件事。”
张氏点了点头，“难为他了，难为他这个一心不管闲事的人这么操心咱们娘俩的事情。”
赵合欢不是太了解戚陌在京城里的传闻，所以也没听出张氏话里面的意思。
在赵合欢眼里，戚陌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热心的人。
说到这里，张氏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赵合欢，“所以赵雨嫣和赵思媛你已经见过了？”
赵合欢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已经见过了，且还发生了些小冲突。”
张氏看赵合欢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你一分一毫！”
说到赵合欢和赵家同辈的姑娘们遇上，屋子里的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合欢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是要回荣国公府吗？
张延之是个心直口快的，他望着妹妹道：“孩子现在是认回来了，可是让她跟你去荣国公府？”
听了这句话，张氏条件反射般的去看赵合欢，赵合欢对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母亲，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不知道怎的，听到赵合欢说出这句话，屋子里大多数的人松了口气，这里面包括张齐安夫妇、云氏还有张继之夫妇。
瑶瑶这个孩子，远比他们想的懂事、通透，这点也让人心疼。
张氏的眼光暗了暗，但她知道，“从长计议”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对了，玉佩，万寿给的玉佩！”
听到张氏叫喊着“玉佩”，跪在地上的李婆婆赶快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羊脂白玉的环形玉佩，递给了张氏。
赵合欢知道，古代大户人家对待血脉尤其是嫡支的血脉尤其看重，她想回到荣国公府，并不是靠一块玉佩便能回去的，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所有的环节都需要经得起推敲，何况，现在大家隐约觉得荣国公其实知道江氏才是最终的凶手。
不过，对于赵合欢来讲，倒是觉得很轻松，无所谓，因为她才没有想回什么荣国公府呢。
“瑶瑶，你先住到镇北将军府吧。”张氏开了口，看了一眼赵合欢，然后又望向父亲。
张齐安苦笑，女儿真的是恨极了自己，小的时候，她想做什么从来都只是先做，因为她知道，捅了篓子自己就会去收拾。
可现在，现在女儿和他相处，步步都在试探！
张齐安还没应，严氏就开口了，“好好好，住到将军府好，陪着我和你舅母们！”
云氏和毛氏也开口表态，“这样最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养着也放心。”
“是啊，是啊，家里都是臭小子，就缺个姑娘！”
赵合欢听她们说完之后，慢慢地站起身，对着张齐安和严氏、张氏、张延之、张继之夫妇行了里，缓缓道：“我还是住在李婆婆家里吧。”
跪在地上的李婆子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听到赵合欢如此说，也惊讶地抬头去看她。
赵合欢又道：“当年江氏害母亲的事情想要查清，就得查清楚那个死婴从何而来，冒充李婆子妹妹的人又是哪里找来的，还有江氏害母亲难产的药以及那个会武技的男人。”
“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贸然住到将军府里，肯定会有一些声音传出来，这样难免会打草惊蛇。”
“即便是想要江氏他们暴露出来，我也还是住在外面比较方便。江氏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贸然出手的”
看着镇定自若的小姑娘，云氏对赵合欢更加好奇了，这个孩子说话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这怎么会是一个从小生长在乡野间的孩子呢？
除了云氏对赵合欢很好奇，张齐安以及张延之兄弟也对她产生了好奇，面对认亲这么大的事情，小姑娘没有只是哭哭啼啼，说话依旧很有逻辑。
要知道镇北将军府在大胤那是顶级的勋贵之家，平时想巴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赵合欢从一个来汴梁闯荡的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荣国公府的嫡女，镇北将军府的外孙女，依旧荣辱不惊，单是这份气度，张家的人觉得便是没什么玉佩，他们也能确定赵合欢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张氏又何尝不知赵合欢如果突然住道将军府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紧接着就会成了江氏等人人的靶子呢？
可一想到刚认回来的女儿不在自己身边也就算了，就连外祖家将军府都不能待，她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母女连心，赵合欢当然知道张氏在想什么，她主动拉了张氏的手，柔声道：“母亲，我现在过得很好，前几日还买下了马行街的一个小铺面。”
“这几日我还准备和李婆婆两个人去趟京郊外，买个小庄子呢。”
李婆子见赵合欢在安慰张氏，赶忙挺直了身子，看着张氏点了点头，证明赵合欢说得都是对的。
“李婆婆家很好，周围的邻居也都友善，我住在那里反倒是安全的。”
张继之听了外甥女说得话，挑了挑眉毛，看来外甥女确实如父亲所说，是个能干的！
有的人在汴梁城终其一生都不见得能有一个落脚处，可她来了几个月，已经能买下马行街的铺面了！看来他得让手底下的人去买点外甥女做得吃食尝尝了。
说到这，张氏眼睛一亮，问道：“端午节万寿送的粽子，赵记的粽子！”
赵合欢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道：“确实是我的小馆做的。”
“还有京城里最近女郎们都在说得风和小馆？”
“是，也是我开的，就在我小食肆的对面。”
此时，张氏才多多少少放了心，她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女儿，比如为什么这么会做饭菜，又比如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之类的，但她不知道从何开口。
“既是这样，你便还和婵儿住到一起吧。”
听到张氏“点名”，李婆子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保证道：“小姐放心，老奴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小小姐！”
张氏这才又看向李婆子，慢慢开口道：“你是要拼了命地保护好瑶瑶，这是你欠她的！”
这话一出，赵合欢就知道张氏这是原谅李婆子了。李婆子也是眼圈一红，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江氏？”毛氏忍不住开口道。
张氏什么都没说，看着父亲张齐安。
张齐安叹了一口气，“当时既然是我轻信他人，那这件事情就由我来查吧。”
张氏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我也会查这件事情的，毕竟江氏让我和瑶瑶平白分开了这么多年，我不会饶了她的。”
赵合欢能够听出张氏话语中的气愤，她拉了拉张氏的手，道：“母亲，这件事情还是从来记忆吧，再说我不是回来了吗？”
张氏看着眼前懂事的女儿，含着泪笑着点了点，道：“母亲都听你的。”
毛氏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看着这亲认得差不多了，她便站了起来缓和气氛，笑着道：“好了，好了，母亲，咱们在这又哭又笑这么长时间，外甥女肯定是又累又饿了。”
“要不咱们尝尝外甥女带来的点心，也让外甥女尝尝咱们家的点心？”
严氏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我看啊，不是瑶瑶饿了，是你这个当舅妈的馋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出了声，特别是张继之，看着妻子的眼里满是宠溺和调笑。
还是严嬷嬷、王嬷嬷亲自拿上来了赵合欢带来的点心，光是看到那盒子，毛氏就已经称赞不已，“这也太好看了！”
“烟霞阁端午节送的粽子也是你们做得吧。”
赵合欢很喜欢张家的家庭氛围，也能感受到两个舅母对自己的喜爱，她笑着点点头，“舅母们要是觉得好吃，我让人常送些点心。”
严氏吃了山楂乳酪，觉得非常好吃，奶香和果香融合的刚刚好，口感也细腻。
她笑望着赵合欢道：“这个好吃，是没有吃过的味道，酸酸甜甜，还开胃。”
张齐安插话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小了点。”
听到他这话，张延之差点把刚送进嘴里的糕团给吐出来，父亲真的是对吃东西有一些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标准！
张氏吃着女儿做得点心，倍感欢心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如果不是流落在外，自己哪就会忍心让她学习下厨啊！幸亏她的瑶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