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章 端阳安康
赵合欢串钱的时候，嘴都快笑抽了，李婆子和于二娘看她那个财迷样儿，都是忍俊不禁。
赵合欢可不管别人说她什么，李婆子每天叨叨，“你是荣国府的嫡小姐，镇北将军的外孙女，富贵日子都在后面呢，不必为了几个闲钱累得要死要活。”
赵合欢听李婆子说这一套从来都是右耳朵进了，左耳朵出。
刚认的外祖父只来了一趟赵记，之后，就是找人来传了几句话，定了一下见面时间。
荣国公府大夫人那边好像连有她这么个人都不知道，赵合欢自己也是对劳什子的大小姐不感兴趣。
要说这件事里面最积极的人就是李婆子了，无论是出于内疚，还是觉得为了赵合欢好，她都觉得赵合欢回到荣国公府才是最对的。
赵合欢也不会反驳什么，默默挣钱才是王道。钱才是最实在的，捏在手里，心中不慌。
赵合欢几次撞见赵雨嫣和赵思媛，都是丫鬟仆妇一堆跟着出门，可她觉得那样的生活未必就真风光，她是现代人，追更多的时是自由。
赵家大房现在有两个姑娘，小庶女赵雨嫣、小继女赵思媛，一个骄纵，一个绿茶。
便是她们那样有小心思、爱算计的人，也都逃不过在荣国公太夫人面前耍宝、争宠的命运，不过就是为了公中那几两银子和一、二千两的嫁妆，赵合欢早就打听过了。
自己挣钱不香吗？干嘛为了点钱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呢？
李婆子给赵合欢说过荣国公府的人和事，其中着重提到了太夫人张氏，因为她就是个糊涂的老太太。
骄纵儿子，看不上大家闺秀的儿媳妇，偏爱寡妇外甥女，荣国公府后院一半以上的烂事都是由张老太太一手促成，只可惜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女诸葛，最会离间手底下的人，这样才能管好后院。
每每听到这些，赵合欢就会问李婆子，“那荣国公就不管吗？”
李婆子叹了一口气，道：“国公爷还没发迹的时候就娶了张氏，之后还是受到张氏家的资助下才在军中捐了个军头”。
“那张氏拿着这个说了大半辈子，最后荣国公索性不搭理了，家里的事情也都随她便。”
哦，一个携恩求报，一个压根不齿，这俩人能过到一起才怪了。
看赵合欢一脸“我懂”的样子，李婆子怕她误会了荣国公，便又道：“国公爷是府里唯一给小姐撑腰的人，只不过小姐早就对大爷死心了，不，一开始就没动心，所以也不愿意和张太夫人对上”。
“国公爷对大少爷也好，就是不愿意让大少爷看见家中女人们的这些争吵，从小带在身边搁前院养着，后来就把他送到福建的什么书院，念书去了”。
赵合欢点了点头，看来荣国公对妻子和妻子教导的儿子都不满意。
这婚姻啊，还得是相爱的人在一起才好，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可能也有相敬如宾的，但大多数都过成了怨偶。
端午节很快就到了，汴梁的日头也开始毒辣了起来，天亮的更是越来越早。
赵合欢早早开了铺子，在门口挂了艾草、菖蒲和柳树枝，对每个进店的客人都会说声一句“端午安康。”
今天赵记主营粽子，客人们进店也是点名要粽子，便是每天都吃三个肉夹馍的大汉今日都改成了三个鲜肉粽，然后又买了几个糖渍鲜花馅儿的，说是要给他闺女尝尝。
赵合欢看着他一脸高兴的样子，就送了他一个陈皮豆沙的，这不都是老顾客吗？
端午节虽不是什么团圆的节日，可大家也都愿意借此机会聚上一聚，谁让汴梁城的老百姓最爱过节和热闹呢？
大家都在家设宴过节了，赵记小馆中午也就没那么多人了，不过倒是接了不少“外卖”单。
赵合欢放了李嫂子的假，还给她备了几个粽子礼盒带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
李嫂子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这叫什么来着，对，员工福利，她们赵记的员工福利那是顶顶好！
李婆子和于二娘被赵合欢赶回了家，让他们晚上准备几个菜，他们也团圆团圆，自己一个人在店里看着就是了。
令赵合欢没想到的是，都是端午了，还有很多人进店买粽子礼盒，好在还有一些多订的小竹筐和盒子，即便这样，她也是忙活了大半天。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因为好多人前几日排队没买找赵记的粽子礼盒，都不死心，就想着端午当天来碰碰运气。
之所以对赵记的粽子礼盒这么执着，那是因为现在汴梁城送礼，就属送赵记最有面子！
皇帝吃了都说好的粽子，买去送人是不是能吹一年，“我和陛下吃了一家的粽子！”
赵合欢没想到这明星效应这么好用，至于什么皇帝吃了也说好的粽子，她觉得传的有点过了，那皇帝坐在龙椅上，还能认识她？！可见大胤的百姓谣言传得多没谱！
赵合欢准备傍晚就关门，回家和李婆子、于二娘好好吃一顿，为此她还挑了各种口味的粽子放到了篮子里，万一翠花去，李嫂子在家不舍得她吃，好让翠花吃个够。
没想到的是，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戚陌却来了。
看着赵合欢微张的樱桃小嘴，戚陌问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赵合欢赶忙摆手，“怎么会，世子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
这话赵合欢说得绕口，戚陌却是听到了心里，然后耳朵又红了。
赵合欢真没多想戚陌回来，不过，便是戚陌不来，她也觉得自己是得好好谢谢戚陌，甚至还想请他吃顿饭。
如果不是戚陌把粽子给了万寿公主，万寿公主觉得好，又来订了许多，赵记的招牌还真不会这么快就被那么多人知道，也就更不会传出皇帝吃了他们的粽子也觉得好的良性谣言。
赵合欢发现戚陌真的很爱走神，这还没说上一句话，他又愣在原地、神游天外了。
门口站着的南桑也着急啊，那日主子目送赵姑娘的轿子走远还站在原地的那一幕被他看到了。他回去就和北辰打赌，说主子绝对对赵姑娘动心了，北辰说不赌，因为他早看出来了。
今日，戚陌在公主府发现家里做得端午果子还不错。
梅红色的匣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切成细丝，入盐曝干的菖蒲、生姜、杏子、梅子、紫苏，还有糖渍的放在梅子皮的酿酶，这些小姑娘应该喜欢吃吧。
于是戚陌让南桑去厨房要了一盒，厨房的人以为是世子爷要吃，不知道做得有多仔细，就差用那梅子摆个“用心”两个字了。
拿了端午果子的戚陌撩袍就出了门，南桑跟在后面，一肚子的疑问，然后就跟着戚陌走到了赵记小馆儿。
南桑这算看明白了，主子这是来给赵姑娘送端午节礼物的。
看着在赵姑娘面前有点呆的主子，南桑这个着急啊，主子，你倒是快把东西递出去啊，在那杵着就能找赵姑娘做媳妇了？
戚陌手里的东西，还是赵合欢先发现的，她想自己得找个话头啊，不能让戚陌少爷在这杵着。
“世子，你这是出来逛街？”
戚陌总算是被叫回“魂”来了，他把手里的匣子递给赵合欢，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赵合欢觉得自己真的是败了，戚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啊，给她的？
那也说句话啊！难道真是个一个字都不说的省话王啊？！他平时怎么办公，怎么和家里人说话啊？
赵合欢不知道的是，戚陌在她这里，脾气算好的，话也算多的。
“给我的？”赵合欢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戚陌点点头，并且示意她打开看看，赵合欢便顺势打开了那梅红的匣子。
赵合欢喜欢美食，也喜欢大胤的风物民俗，所以看到这盒码放整齐且精致的端午果子，不由得发出了赞叹，“这也太好看了，果子种类多，味道闻着也清心。”
听到她的赞赏，万年冰块脸戚陌总算是嘴角有了上扬的趋势，是的，他准备笑了。
这让南桑在外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您这早拿出来，赵姑娘不就早开心一刻吗？含蓄啥！
“这是端午节的礼物吗？是在哪家买的？”
赵合欢在美食面前从来都不矜持，此时就像是一个自带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少女”。
赵记对面的铺子要出租，赵合欢想要租下来做点心果子和奶茶赚贵女们的银子。
如今看见这么好看的果子，她得打听一下，是不是已经有了强劲对手。
“这是公主府厨房做的”，戚陌觉得赵合欢是一个很容易传播快乐且感染他人的小姑娘。
听了赵合欢上扬的尾音，最近因为调查二皇子而焦虑的心此时也都静了下来，甚至心底还有一些高兴和雀跃，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感受。
“原来如此，不愧是大公主府的厨房，这出品和摆盘一等一的好！”
赵合欢伸出了大拇指为万寿公主府的厨房点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其实大多数是赵合欢的自言自语。
戚陌只是在一旁默默倾听，时不时做出点头或者“嗯”的回应，但其实他的心和人都是愉悦的。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戚陌也起身告辞，赵合欢也着急回家吃饭，便锁了门和戚陌并排走了出去。
戚陌将赵合欢送到了新丘门，在赵合欢转身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小心赵雨嫣和赵思媛。”
赵合欢愣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给戚陌行了个礼后，道了句“世子爷，端午安康。我先回去了。”然后就转身走了。
戚陌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赵合欢的影子慢慢消失在巷子的深处，然后才转身离开。
戚陌不认为赵雨嫣和赵思媛那两个蠢的能伤害小姑娘，但他不想放过一点可能，万一赵合欢放松警惕了呢，所以还是张口做了提示，并且下令给了零零七，让他好好保护赵合欢。
南桑在心里嘀咕，原来闷骚的主子喜欢一个人走得是这种路线啊，有点含蓄，他不太懂，看来得回去问问北辰。
赵合欢听了戚陌的话，刚才虽没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
这赵思媛和赵雨嫣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因为戚陌和驿站的一次意外相遇，就已经对自己这般敌对了。
这要是真的回到荣国公府，再加上她们颇有战斗力的姨娘们，那自己的岁月静好，可能就要变成碎月难挨了！
戚陌的这个提示，更加坚定了赵合欢租下赵记对面店铺的决心，只有挣钱才是王道！自己不指望比那国公府有钱，但也得给自己一个底气！
赵合欢想过，自己不愿意去那荣国公府，但如果之后迫于这个时代对女性的不友好，进了那荣国公府，自己也要给自己脱身的底气，也要过得如现在一样逍遥、快活，而这些都离不开钱。
如今，大胤立朝不过两代，朝廷对内实施休养生息的政策，故物价平稳，房价也挺好看。
赵合欢从现代社会而来，对于房子的投资、房价那是非常的敏感。
在赵合欢还是王春妮的时候，张氏就只让她睡在柴火堆上，那时她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买个敞亮的大宅子，今天睡西屋，明天睡东屋。
就这么定了，回家盘算盘算银钱，看看租了对面的铺子是不是还有余钱，要是有，赵合欢决定出城看地，去京郊买块地，建宅子，开垦土地。
赵合欢之前就想过，像她这种做吃食铺子的，家里应该有粮食这些原材料的囤货，最好就是自给自足，这样可以减少物价、粮灾、水患等对于吃食成本的冲击。
放在心里好久的问题想通了之后，赵合欢回家的步伐就轻快了起来。
小庶女和小继女可能找茬的问题，便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然人家不出招自己去招惹多少有点出师无名。
赵合欢回到家，李婆子和于二娘已经炸炒煮蒸了一桌子的好菜支了桌子放在枫树下面了。
鸡鸭鱼肉，样样不缺，看得赵合欢目瞪口呆，“不就是我们三个人吗？”
李婆子笑着说：“三个人怎么了？三个人也得好好吃饭，好不容易过个节，咱们大吃一顿！”
于二娘点头应“是”，然后便钻进屋子里拿碗筷去了。
趁着这个功夫，李婆子对着赵合欢道：“老爷、夫人并着大少爷、二少爷给您送了端午的节礼来，里面有好几块看着很好的料子，等过几天我陪着您去做两身衣裳。”
“给我送端午节节礼？”赵合欢指着自己惊讶地问道。
“嗯。夫人和大爷、二爷他们刚知道小姐的事情。”
“本来夫人是想来看看小小姐的，可是老爷不让，老爷说这里面弯弯绕绕复杂着呢，还得等您和小姐见了面再说。”
赵合欢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合欢本来还以为镇北将军对于她认亲一事不是太关心，现在看来，只是他太清醒，知道她回荣国公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合欢点了点头，道：“到时候你也和我去街上逛逛，我们也买点回礼送过去，可能没人家的名贵，但总归礼尚往来都是心意。”
李婆子点点头，哎，幸亏小小姐自己长得好，不光模样俊，心思也通透，要不是这样，自己真的是死都闭不上眼啊！
院子里的枫树已经是一片绿意，赵合欢、李婆子、于二娘三人甚至还喝了杯青梅饮，席间大家说说笑笑，都过了她们这几年来最快乐的端午节。
之后也应了赵合欢的猜想，翠花嘟着嘴来李婆子家串门。她还没说什么事儿，赵合欢就把从店里带回来的粽子端到了她跟前，笑着说：“别和你娘赌气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翠花心性善良、单纯，果真看到一盘子的粽子裂开了嘴。
李婆子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和身边的于二娘道：“别看小小姐平时像个小大人，其实还是个孩子，不然怎么知道翠花的心思呢。”
和赵合欢、李婆子住在一起的于二娘早就在赵合欢的点头同意下，从李婆子的嘴里知道了赵合欢的身份，但赵合欢怎么沦落民间这事，她是不知道的，当然，她也没打听。
于二娘点头笑道：“可不就是个孩子，再装小大人也是个孩子！”
于二娘早就在赵合欢收留她，又说要帮她婆婆入土为安的时候对她心服口服了。
一个小姑娘，独自撑着一个铺子，还对一个可能身份存疑且可能带来麻烦的女人释放最大的善意，这样的人值得她死心塌地。
荣国公府的余庆堂里此时也是一片欢乐，就连一年到头在后院出现不了几次的荣国公也坐在了席上。
荣国公和张氏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和他们住在一起，二儿子出知镇江，女儿则是嫁到了大同，所以此时出现在席上的只有荣国府大爷一家子和荣国公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