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光
杏林小区苏家。
顾西西坐在茶桌后，动作优雅而熟练地泡着茶，而沈月末则坐在茶桌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对了，昨天晚上，你哥哥给你报平安的电话，我替你接了。”
顾西西手上的动作未停，笑道：“我哥给我发信息说了，谢谢你啊，沈医生。”
沈月末闻着淡淡的茶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顾西西倒水的手，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小巧的耳朵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看你这样子，刚才是在想江医生了。”
“才——才没有。”
沈月末眸光微转，“你们是未婚夫妻，想就想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医生——”顾西西浅浅一笑，把茶盏递过去，岔开了话题，“请用茶，这是雨前龙井，虽然比不上明前龙井味醇形美，但也不差，味道浓厚而茶香持久。”
沈月末弯了弯唇角，接过茶盏，浅饮了一口，道：“其实我不懂茶，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能够让人放松身心。”
“古人认为茶有十德，其中之三便是散郁气、养生气、除病气。”
“看来，苏医生的药理学天赋，也是因为家学渊源。”
顾西西正要开口，门铃却响了，她站起来，道：“沈医生，你先坐着，我去开门。”
沈月末想到昨天和张主任说的资料，于是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站起来道：“我去吧，应该是找我的。”
“那就一起吧。”
顾西西走在前面，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便是带着口罩，拿着资料的周宥天。
“新年快乐，你是来找沈医生的吗？”顾西西笑着问道，声音温婉而又清澈。
周宥天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他心跳加速，张了张嘴，只说出了一个字，“顾——”
沈月末皱了皱眉，把顾西西拉到了身后，冷冷道：“资料给我，你可以走了。”
“哦——”周宥天呆呆地把资料递了过去，眼睛却在瞅着沈月末背后的那片衣角。
不可否认，未着红衣的顾西西，少了一丝明艳，多了一丝温婉，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亦如夏日里的凉风，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宁静。特别是她的笑容，简直能融化万物，让人根本就无法抗拒。
沈月末看着周宥天一副不在状态的表情，暗中叹了一口气，得了，又一个被顾西西笑容迷住的人。对此，她也只能说，不愧是白月光苏木苏医生的妹妹。
“等等——”沈月末关门的声音，惊醒了周宥天，他抵住门，快速地说道：“沈医生，主任让我告诉你，十一号楼的赵奶奶摔倒了，可是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让您过去看一看。”
沈月末拿下了衣钩上的大衣，怒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是说赵奶奶摔倒了，她伤到哪了，严不严重？”顾西西也拿下了衣钩上的羽绒服，焦急道：“沈医生，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沈月末穿衣服的动作未停，直接拒绝道：“你才刚退烧，身体很虚弱，还是在家好好休息。”
周宥天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沈医生说得对，顾小姐还是在家吧。”
“沈医生，那可是一直照顾我的赵奶奶，我是一定要去的。”顾西西穿上羽绒服，眼里透着一丝坚定。
沈月末闭了闭眼，妥协道：“好，但是你要注意防护，不可以随便乱跑。”
“好的，沈医生。”顾西西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
沈月末递给了顾西西一个医用口罩，拍了一下周宥天的肩旁，“还愣着干嘛，走啊。”
顾西西三人刚走进赵家，就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氛。
还是张欣荣看到了他们，先是和沈月末说了一下大概情况，看着她走进卧室，而后才看向顾西西，皱眉道：“西西，你怎么过来了，烧退了，就该在家好好休息。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再病了可怎么办？”
顾西西挽上了张欣荣的胳膊，眼里含笑，道：“张姨，新年快乐，你放心，我很好，况且有沈医生在，我怎么会有事。再说了，赵奶奶出事，我总要来看看，才能放心。”
“你呀，就是有理。”张欣荣笑了笑，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好吧，看在沈医生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回去之后，你要好好好休息，不要让我们担心。”
顾西西举起了右手，“我保证，回去就好好休息。”
“就会撒娇——”张欣荣摇摇头，笑道：“走吧，去看看你赵奶奶。”
等顾西西和张欣荣来到卧室的时候，沈月末已经检查完了，她看向张欣荣，淡淡道：“张主任放心，只是轻微的扭伤，你们处理的很好，老人家只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张欣荣松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一旁的林静书，笑道：“看来，静书平常学得不错。”
林静书笑了笑，“我还怕处理的不对呢，沈医生来之前，心一直悬着呢。”
“你是业余的。”沈月末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这个处理手法很专业，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业余的。
“沈医生，这个我知道。”看着不好意思的林静书，顾西西笑道：“静书姐姐大学学的是学行政管理，护理知识是来我们小区之后学得，吴爷爷就很喜欢她。”
“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林静书刚想开口解释，坐在床上的赵奶奶突然出声，“西西，是不是西西来了，我好像听到了西西的声音。”
顾西西笑了笑，拿过床头柜上的眼镜，一边给赵奶奶戴上，一边道：“是我，赵奶奶，新年快乐，我来看看生气的赵奶奶，还漂不漂亮。”
赵奶奶笑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个红包，放到了顾西西的手里，“大过年的，赵奶奶才没有生气呢。”
拿着红包，顾西西甜甜地一笑，“谢谢赵奶奶。”
赵奶奶笑得如同孩子一般，“乖——”
“既然赵奶奶没有生气，那就是张姨的错，她和我们谎报了军情，我们罚她好不好。”
“不好——”
沈月末看了一眼张欣荣，眼里透着一丝不解。
张欣荣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自豪，低声道：“西西可是我们小区的宝贝，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有什么问题，只要她出马，就能很快地解决。”
沈月末若有所思，她记得，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很招人喜欢，她们通常性情温和、爱笑，只要是看着她们，就仿佛置身于桃源之中，让人心静且心安，想必顾西西就是这类人。
沈月末的想法暂时无人知晓，而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赵奶奶可不可以告诉西西，您为什么生气？”
“赵奶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帮忙洗个碗都能摔倒。”
顾西西眼里闪过了一丝心疼，佯装生气道：“不许这样说自己，赵奶奶以前可是心内科的一把手，怎么会没用呢。就连江亦初都说，您是他们心内科最敬佩的人。”
赵奶奶轻轻地拍了拍顾西西的手，叹道：“西西也说了，那是以前了。”
“可是，赵奶奶现在也很厉害啊，会养花、会弹琵琶、还会写毛笔字。”
“那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帮不了阿玉的忙。”
“所以，赵奶奶是想给韩姨帮忙，结果没帮上，还摔伤了自己。”顾西西虽然是在猜测，但是语气却很笃定，“那么，您就是在生自己的气咯。”
赵奶奶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无奈道：“我这双手，曾握过无数次的手术刀，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可现在呢，居然连简简单单地洗个碗都做不到。阿玉既要每日去医院待命，又要照顾我，实在是太累了，我就是想帮帮忙，减少一下阿玉的负担。只是没想到，不仅没帮上忙，还给阿玉又添加了新负担。”
“妈——”不知何时进来的韩玉竹，走到了赵奶奶的跟前，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明天就去医院办理休假。”
赵奶奶皱着眉头，眼里满是不赞同，“不要胡闹，现在是特殊时期，正是缺少医护人员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个时候休假离开，这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可是——”
“够了，我说不行就不行。”赵奶奶打断了韩玉竹的话，指着顾西西，沉声道：“你看看西西，他们家可是连老苏都去了研究所，你怎么能说得出，这个时候离开医院。”
“妈，你需要照顾。”
“我就算七老八十了，也还能动。”
顾西西拽了拽张欣荣的衣角，又看了看林静书，张欣荣立即心领意会，拉住了韩玉竹，道：“阿玉，你也别着急。从今天起，静书就留在你们家照顾赵老大夫，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她就什么时候离开。”
韩玉竹有些意外，犹豫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张欣荣斩钉截铁道：“当然可以，你们在前面奋斗，守护着国、守护着我们，而我们就该在背后，守护着你们、守护着你们的家人。”
韩静书眼里闪着亮光，保证道：“韩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赵奶奶。”
韩玉竹看向了赵奶奶，眼里透着询问，“妈——”
赵奶奶根本就没有考虑，直接拍板决定，“张主任说可以，那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