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幽影3
谢发呼喘着从梦中惊醒。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学宿舍,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手机上,距离他上次有意识时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不过是一觉醒来,他便从医院回到了大学。
他出了卧室门,似乎是预测到了他的醒来,桌上被“他”放了早餐,旁边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椅子上放着收拾好的行李,谢发抽出卡在肩带上的字条,上面用他们之间的暗号写着:
别忘记去下午的野外实践哦~
谢发皱皱眉,将纸条团成一团,随手丢进了废纸篓里。
哥谭的街头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谢发喝着咖啡,坐在十字路口的餐桌上打量着突然干净起来的街道。
原本冷漠的哥谭居民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热情好客了起来,不但看见他的路人会冲他微笑着点头,就连原本在学校门口卖咖啡一直面无表情的杰克也变得十分积极友善,递给他咖啡时还在杯托下塞了一张免费券。
“真神垂怜您。”
杰克一手递给他咖啡,一手举着脖子上长长的银色吊坠,微笑着向他送出祝福。
新神教吗……
他抿了一口咖啡,随意翻看着手机上这个教派的起源和传教信息。
这个教派虽然信仰着带来黑潮的邪神,但平时的作风却十分和谐守序,甚至因为他们大量的吸收孤儿和救助染上怪病的穷人,哥谭的治安比以前还要好了很多,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从而加入他们。
虽然这个教派表面上的首领是一个邪神眷属,但在各个大型的传教场所和媒体上作为代表出现的反而是一个面容端肃、须发尽白的老头,大学里那些狂热地四处传教的学生的口头禅也是“亚撒教士说……”。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平时不太交际,那些传教的学生没有一个找上他的,倒也让他落了个清净。
而且比起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和的新生教派,他更希望能够早点解决他第二人格的事情,让他不至于每次醒来都要恶补一番最近发生的事情,还要提心吊胆地看看“他”有没有搞什么事情。好在这次“他”只是报了个野外实践活动,似乎还没参加就沉睡了下去。
不远处,送他们去野外进行野营活动的校车停到了站牌旁,指导员已经在大声地呼唤着学生集合。
谢发叹了一口气,放下咖啡杯,起身收拾好自己的野营装备。在向校车走去的路上,他无奈地想道:
下个月还是约一下莱克特医生再做一次心理咨询吧。
在远远开走的校车后面,一缕黑色的火焰不安地动了动,从被留在桌上的咖啡杯的阴影上跳跃下来,飞快地吊在了校车的影子里。
破旧废弃的教堂中,一道凛冽的身影坐在前排的祷告长椅上,沉默地擦拭着手中沾血的刀刃。
在他的前面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野兽。野兽双眼翻白,犬齿不正常地翻出腐烂的嘴唇,向下滴落着黄色的涎水。它的体表发黑,毛皮秃一块白一块,骨头似乎是承受不住太过迅速的成长,在肉上顶出一个个小鼓包,将它的身体变得形状怪异,只能从爪牙辨认出它原本是某种小型的啮齿生物。
这个早已废弃的教堂中的一排排长椅上落满了灰尘,绿色的藻藓攀爬在墙壁的角落。点点阳光从碎裂的彩窗中投射下来,流泻在眉眼低垂、双手平举的圣像肩上。怪物的尸体躺在圣像的正前方,黑红色的血液在地砖上横流,莫名呈现出一股怪异的神圣感。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教堂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打乱了空气中飘浮的尘埃。
来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全白的头发被整齐地向后梳起。他走到男人的后一排坐下,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胸口蛇与剑的挂饰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圣者大人。”
亚撒用指腹轻轻敲击着手背,微笑着开口问道:“神最近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兮眼睛没有离开自己手上的武器,一边擦拭着一边淡漠地回道:“这与你无关,亚撒。”
他收起破晓,看都没看后座的男人一眼,起身向门口走去。
“您上次做得很好。”身后亚撒的声音让兮停下了脚步。“通过那次事情,我们的教派才得以突破官方的阻碍浮上水面,正式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不止是教会,教众也得到了大幅度增加,想必您也因此受到了神的夸奖吧。”
“可是您不会永远独享神的宠爱。”亚撒说:“他们都说还会有下一次黑潮,神会在新的黑潮中苏醒,挑选出新的神眷者。”
兮回过头,看见这个在电视上永远都一丝不苟看起来无比和善的男人侧身站在神像的前面,微笑着打量着形态诡异的尸体。亚撒背着手,看向门口冷冷盯着他的神眷者,笑着开口:
“听说那位会来这附近,您是来提前为他清理威胁的吗?虽然我嘱咐过信徒不要去打扰他,但他还是会被神明带来的异常所吸引,主动来寻找他的踪迹呢。”
兮绿色的眼睛警告地看着亚撒,开口道:“你的任务只是管理好手下的教众,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自然不会逾矩,只是事关那位,自然得再小心不过,毕竟他才是唯一能在吾神身边的存在。”
看见兮又转头走出教堂,亚撒才继续道:“和那位比起来,就连您也无法侍奉在吾神身边呢。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想必就算是您也会被神厌弃的吧。还请您务必小心,毕竟……”
他勾着笑,慢吞吞地补完了下一句:“比起这些怪物,更恐怖的,是他身边的人类啊”
兮开门的手顿了顿,他回过头,自动关闭的大门将亚撒的身影缓缓遮住。黑暗笼罩了亚撒的身体,只能看见他不变的笑容。
【我要和自己玩个游戏。】
青年弯着眼睛,食指抵在微笑的嘴唇上。
【不要让“我”发现你哦。】
脑子回忆起王上调笑似的话语,兮转头看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喃喃道:
“不能被发现……么?”
气喘吁吁地爬到山腰,前来野营和野外观察的一众队伍终于来到了扎营点。学生们抹着汗,不断揉搓着快被冻僵的手和脚。混乱的队伍中,静静站在原地的谢发便显得十分扎眼。
“同学们原地休息一下,五分钟后三人一组去各自的辅导员那领取任务!”
带领他们的教授向众人呼喊着,正当谢发打算随便加入一个队伍时,教授领着两个保护他们安全的守林员来到了他的面前。
“发,他们说缺一个人手,你可以帮他们一起在营地扎帐篷吗?”教授问道。
谢发看了看那两个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护林员,没说什么,点点头,很快投入到了野营的工作当中。
是夜,呼啸的林风吹动草木的声音不断透过帐篷传入耳朵。谢发翻了个身,却还是无法安眠。他闭了会儿眼睛,最后终于放弃睡觉,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打算去帐篷外透透气。
野营地里,其他人帐篷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前半夜时帐篷中细碎的交谈声此刻也早已停歇了下来,野外只偶尔传来几声秋末还没死绝的昆虫颤抖的啼叫。
谢发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迅速地往前一跳,避开了身后呼啸而来的钢管。
“你没有喝晚饭的汤吗?”
他回过头,看见那个略年长的守林员收回了手中打空的钢管,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说:“我明明嘱咐了要喝点的啊,不然就会像你一样出来乱跑,容易感冒的呢。”
他的身后,年轻的那个守林员拖着一个大型的麻袋从不远处的森林走了出来,袋口中隐隐能看见动物的尸体。他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飞快地放下麻袋,举着手里的枪向这儿跑来。
“我就说了。”年轻的守林员托着手里的枪对着警惕后退的谢发,喘气中带着明显的激动,他舔舔干涩的嘴唇说道:“与其走私这些没用的变异动物,不如干一发大的,把这个家伙给绑了。你却怕什么不知道有没有死掉的神,怂的像只谷仓里的老鼠。”
“芬奇。”年长的守林员把他对着谢发的枪管往下按了一点,不赞同地说道:“我们与那边商量好了的,不交付货物会惹来麻烦。至于你……”
他看着谢发,怜悯似地说道:“本来想放你一马,可惜你却硬要出来乱逛,还看到了些不该看的。既然这样,你就和他们一起留下来吧。”
在枪的劫持下,谢发只能看着他走到面前。钢管重重的在他小腿上落下,打他的人故意用翻卷起的一头划开了他的皮肉,随意地在地上撒上他的血。
年长的守林员踢开了营地的围栏大门,将麻袋中的动物尸体的鲜血洒在了地上,笑着叹息道:“过来进行野外考察的大学团队因守夜不当,不幸遭遇野兽袭击,无人生还。而其中一位成员被野兽吞食,尸骨无存。”
他笑着看向谢发,叫芬奇的年轻守林员兴奋地缩紧了他身上原本用来绑野兽动物的粗□□绳,拍拍他的脸说道:“嘿,你知道你在黑市中有多值钱吗?有多少人保护你,就有多少人恨你,恨到想亲自食你肉,喝你血。”
谢发默不作声,这些不知身份真假的守林员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任由他腿上被划开的伤口向下渗血。他艰难地眨眨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起来。
“不会真死了吧。”
芬奇撇撇嘴,踢了踢坐在地上青年流血的腿,刚想揪住他的头发叫醒他,就看见一直低着头的青年突然抬起了头,猛地咬住了他的虎口。
“啊啊啊啊!”
芬奇惨叫一声,脚狠踹他的肚子想把他踢走,谁知青年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松口,硬生生从他的手上撕下了一块肉来。
年长的守林员听到了同伴的喊声从远处跑来,看清了情况后皱着眉将手中的枪对准地上的青年。
“谢发”偏头“呸”一声地将口中的肉吐掉,被汗打湿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青年苍白的脸上沾满了人类的鲜血,可他却好似没有察觉般,愉悦地笑着,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诶呀呀。”他说:“你的血,比那些孤儿院小屁孩的血还要腥臭。”
“谢发”动动僵硬的脖子,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熟练地扭动着。他似乎在检查着身体的状况,在某一瞬间的低头后,他看着腿上狰狞的伤口,突然静止了。
“我记得……我只要求你们给大学的团队带路,顺带猎些感染的动物。”
他维持着低头看向腿的动作,惨白的脖颈弯折着,露出一节节漂亮的骨节,口中吐露的话语温和而平静,但年长的守林员却“咔嚓”一声上了膛,毫不犹豫地冲他来了一枪。
“谢发”偏偏头,似乎十分疑惑:“我知道他会发现异常,这场游戏该是他发现我送他的动物礼物,为什么会被打断呢?”
“哦……”
他抬头透过静止在空中的子弹,看向维持着举手动作僵硬恐慌地看着他的守林员,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是你们在捣乱啊。”
守林员僵硬着手臂,那些沾染上被杀死的变异动物血液的地方长出了黑色的丝线,如同毒蛇在皮肤下缓缓扭动蔓延着,所经之处全都无法动弹。
“叔、叔叔。”芬奇慌乱地看着年长的守林员,他的手还在喷溅着血液,但他却再也无法用另一只手去捂住它了。
这个狡猾的偷猎老手听见青年恶魔一般的话语再次响起:
“虽然刚诞生,但一些基础的神的职能我还是探索出来了呢。”
“谢发”随意扯断了束缚住他的绳子,手指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兴致勃勃地看着在从森林四处传来的逐渐清晰的野兽呼喘下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叔侄,托着腮笑道:
“被污染的神职真的很有趣……诶呀,被你们发现了吗?”
年长的守林员眼睛颤抖着看着盘腿而坐的“谢发”,青年恶劣的语气与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逐渐重合了起来。
“没关系。”他听见青年安慰道:“反正你们快要死了嘛。”
“不要、不要。”
芬奇绝望地嘶吼道,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谢发一睁眼就看到了两人定在原地狼狈落泪的场景。在他们的周围,不断有野兽冒着红光的眼睛在森林中显现。
感觉到副人格要搞事,强行抢过身体控制权的谢发:……
明天就去莱克特医生那解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