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只小说家
家入硝子买完烟回来，就看到江野一个人在宿舍捣鼓着什么。
走近后，低头拿着笔在纸上涂画的人闻声抬头，视线直直落在硝子手上的便利袋上。
“香烟！硝子，我要香烟！”
硝子掏出一条烟，挑逗一般点在江野头顶，“是硝子还是香烟？”
江野抬手抓住，“是香烟！”
“江野真过分啊，明明是我帮忙跑腿带回来的。”硝子佯装出一副委屈神色，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然而江野眼里真的就只有香烟，三下五除二便拆开包装，从小盒子里抖出一根烟含着。
还没有点燃，他就发出满足的喟叹，“呼~感觉又活过来了，谢了硝子。”
家入硝子环视了一圈狼藉的宿舍，随意倚在江野手边的桌沿，目光落在对方面前的纸张上，“你在画什么？”
“符咒。”江野雪真总算摸到了打火机，咔嗒一声按下后燃起一簇火苗，雪白的贝齿咬住香烟对着火苗吸了一口气，火星便烧了起来。
他接着缓缓呼出白烟，拿起旁边夜蛾给他的一本咒术相关的书籍，“看了这上面的对照讲解后自己拆分重组画出来的，用处应该是……”
硝子见他似乎沉浸在尼古丁的包围中，眼神都有些迷离，但又随手抓起笔在原本画了线条的纸上补了一笔，笔尖刚一脱离纸面，就感觉到一股咒力突然袭来，在符纹附近形成无形的漩涡，卷起一阵微风。
江野叼着烟，半眯着的眼微微睁大，继续说道：“……吸引方圆五百米内的咒灵。”
话音刚落，硝子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五条悟的声音：“怎么回事啊？这些咒灵都跑来学校撒野来了。”
硝子：“！？”
江野也听见了，脸上终于浮现饶有兴味的笑容，“原来真的有用啊，咒术真是有意思，再设计一个能吸引一千米范围内的吧~”
“哦……江野你莫不是天才吧！”硝子被这阵仗惊到了，宿舍外已经出现三两个企图冲进来的咒灵，不过都被五条悟和夏油杰祓除，所幸它们级别都不高，顶多二级。
“这不是最简单的符文吗？”江野觉得这种程度太普通了，垂下眼睫在书上扫了一眼，“而且咒灵级数越高，就越不容易被影响，也太没用了吧。”
硝子汗颜，“你不知道支撑这样一张领域型符咒需要多少咒力的吗？一级咒术师都很吃力了吧。”
然而绘制符咒的人正在她面前悠闲地喷云吐雾，好不自在。
外面，五条悟使用术式消灭了最后一个咒灵后便带着怒气踢开了江野宿舍的门。
“你们刚刚做了什么？”他视线一扫，迅速锁定那张绘制了不明图案的纸张，发现其中蕴藏着吸引恶意的诅咒漩涡。
一只水笔正摆在江野手边，不用想也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五条悟长腿一迈就拉近了距离，毫无客气地伸手揪住江野的衣服前襟把人从座位上逮了起来，“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和夏油杰刚被夜蛾放出来就遇上冲进学校的咒灵，顺便把对江野的气撒在它们身上，但看到屋内的情形后，这股气又升起来了。
江野面色从容地吸了口烟，懒懒地掀起眼皮瞥向炸毛的五条悟，随后微张着嘴吹了对方一脸二手烟。
“帮你们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一点趣味，快感谢我。”
说这话时，江野脸上满是骄傲与自信。
五条悟偏过头但还是被烟雾熏红了眼，他抬手胡乱扇了扇，转而拿起那张仍在不停吸收诅咒的纸，眉一挑便将其从中间撕开，然后用力揉成一团，“臭烟鬼就知道搞事情！不揍你已经是仁慈了。”
夏油杰进来后巡视一圈便了解具体情况，拿过五条手里的纸团展开看了一眼，不属于任何已存在的符纹样式。
“他需要解释的人不是我们。”说着，他回头看向门口，察觉到异动的夜蛾再次赶来。
“夜蛾老师，我看了你给我的书，上面的符咒还算值得研究吧，我刚才随手画了一张，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江野一见到夜蛾，就夹着香烟手舞足蹈地讲述起来，就差将“快夸我”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直把夜蛾的脸越说越黑。
“江野，你跟我来一趟。”
“好哦。”江野没受到表扬，随即撇撇嘴，叼着烟跟过去，同时也不忘抽走夏油杰手里的纸。
五条悟对着江野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扭头对夏油说：“啧，这家伙刚住进来第一天就制造了那么多麻烦，这要是汇报给上头不得直接把人关进禁闭室？”
“诶？这可不行，江野又没做什么坏事啊。”家入硝子哀叹道。
“话说硝子你就一直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画完的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是共犯。”夏油杰眯起眼对硝子说着，手指摩挲下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而且从一开始，你就在屋里看戏，很好玩么？”五条悟也换上和善的微笑。
家入硝子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二人针对的对象，两个一起上她可吃不消，于是勉强扯出一丝笑从便利袋里拿出一份报纸，“意外发现的，又有事情发生了哦。”
“嗯？”五条悟挑起一边眉毛，伸手接过，夏油杰随后凑过来一起看。
只见报纸头版就印着粗黑的大字：可怕！横滨街头出现数具缝合尸！
密密麻麻的文字边上，附有一张黑白调的照片，上面则是文字所描绘的由不同人的部位缝合而成的尸体，衣服碎片也很好地缝好，一具具尸体整齐排列。
“据说昨晚这地方是黑手党火拼的地盘，但是后来双方组织派去清理的人都被吓得落荒而逃，这才有了这篇新闻。”家入硝子说着眼睛便亮了起来，“你们难道都不好奇吗？”
五条悟视线离开报纸，嫌恶道：“又是横滨，可别是什么咒灵作祟，我不想再靠近那里了。”
夏油杰放下报纸，一眼便看出硝子还有没有说完的话，“接下来的话才是你的重点吧，说来听听。”
家入硝子向他挤了挤眼，“还是杰懂我，后面确实有神展开哦~”
“少废话！”五条悟催促。
“在报纸刊登不久后，网络上又出现了‘尸体再次活过来’的报道。”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在屏上按了几下才将屏幕转向二人，上面是一张缝合尸体如常人般走动的彩色照片。
从视角来看，应该是住楼上的人在窗边偷拍到的，有些手抖但还是保留了细节。
然后硝子手指一滑，一个十秒左右的短视频映入眼帘。
点击播放，只见画面中，数个被缝合的尸体在街道上行走，同时还有各种体液从缝合处漏出，红红黄黄洒了一地。
五条悟、夏油杰：“……”
不妙的预感。
硝子面上笑意更加明显：“你们不觉得这很像江野新写的小说吗？”
“不觉得。”
“不像！”
“怎么会——？”
另一边，江野又来到昨晚和夜蛾面谈的房间。
坐下后，夜蛾正道看着自顾自把撕成两片的纸拼成原样的江野，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跟我讲讲吧，你是怎么做的。”
江野闻言抬起头，眼珠一转就想掏烟。
夜蛾：“室内禁止吸烟。”
好吧，江野神情恹恹地想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并倚在沙发上，沉吟片刻便开口讲述：
“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分解与重构，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语言，我仅仅是以自己的方法将它们的语言翻译成我的语言罢了。”
“本来只是玩玩，没想到真的有效果。”江野说着舔了舔残留在唇角的尼古丁气息，金眸落在夜蛾身上，“夜蛾老师，其实成为咒术师也没有多难吧。”
夜蛾见状，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给江野那本书的本意在于让对方先对咒术这一概念有个大致了解，上面的图示大多没有指导步骤，本来就是参考用的，谁知道江野第一次接触就以自己的理解画了一个下来。
而且还成功了……
要说江野是天才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无法看到咒灵，要说不是，然而对方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天赋却耀眼得可怕。
更何况江野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不起咒术师呢。
“你想成为咒术师吗？”夜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江野眨眨眼，“咒术师要做什么？”
“学习咒术，钻研术式，祓除咒灵，维护社会秩序。”
“啊，听起来真没劲。”江野翻了个白眼，随即翘起二郎腿手托着下巴撑在腿上，“你们不会都把‘保护弱小’当成信条吧？”
夜蛾眉心皱起，“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江野改为双手捧着脸，两眼笑得弯起，“当然是我自己高兴就行。”
“不管你是不是咒术师，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考虑后果吧，如果你连这都没意识到的话，江野……”夜蛾神情严肃道，“你会为自己造成的一切承受应有的处罚。”
江野闻言只是扯起没心没肺的冷笑，“是要让我考虑弱者的感受吗？抱歉，弱者在社会上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款竞技游戏，只有自己不断向上爬才能掌握更多的自由，等级高的玩家制约等级低的玩家，这没什么问题吧？”
“如果被弱者牵绊住脚步，这样的人不管多强也该归为弱者一类。”
说完，江野扬起灿烂的微笑，“我说的对吧？夜蛾老师。”
“……”夜蛾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便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对方头顶。
“说的对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