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二章
中场4第二章
若是站在时间长河的下游回望,便会发现命运团队的这一次休整期之中,着实是发生了很多至关重要的事情——日后那些真正呼风唤雨、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中,有某几个已经产生了一些联/系。这些联/系在未来至关重要,它们是某个极为庞大、错综复杂之格局的奠基。如果说未来斗兽场中的势力是一棵枝繁叶茂、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那么在此时此刻,这棵树的种子已经被种下了。
当然,那些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变得璀璨如星辰的那些传/奇,现在不少都不过是些初露峥嵘或籍籍无名之辈。此时此刻,他们中的一人正在愁眉苦脸地写报告、一人正在超市里精挑细选地买菜、一人正在夜店里舌灿莲花地泡妞……一人正在踏出另一家夜店的大门,这个人刚刚促成了一场影响深远的会面。
我们的当下塑造了我们的未来,一切的决定都要交给时间去检验。对于此时的李/明夜而言,她只是做了一个非常顺水推舟、合情合理的决定。
——她决定投资陈柏。
这世上风险最大、收益也最大的投资就是人才投资,因为人是最多变的东西,没有人能知道自己十年以后是什么模样。李/明夜之所以决定投资陈柏,而不是如靳一梦所希望的那样养着他,是因为她从陈柏身上看到了足够的潜力。
这个人很有能力,虽然他输了,但彼时的他势单力薄,而他的对手是她与阿斯特罗。他拥有所有成功者应有的素质——无与伦比的冷静与执着、顽强旺/盛的求生欲、细腻灵巧的心思与敢于放手一搏的胆量,但这都不是李/明夜看重他的原因。她之所以认为陈柏会给她惊喜,是因为他是一个几乎没有底线的人。
——他对母亲的感情很深,但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危险,他硬是没有回自己的原生宇宙,并以“靳哥会帮我照顾她的”为借口来自我安慰;他对靳一梦心怀愧疚,这愧疚甚至深重到他必须把责任推卸到靳一梦身上来求得良心安稳,但他却在面/临选择时毫不犹豫地用靳一梦的利益为他自己铺路,并在被俘虏之后果断地向其求饶……看看,这是一个多么自私又多么虚伪的混/蛋,他连他自己都能骗,任何东西都能被他拿来利/用。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有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却又是那么的经不起推敲,它们不过是一些让他能够自私得心安理得的借口。
李/明夜不知道曾经的陈柏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是酷/刑与惨死这样残酷而痛苦的经历让他的心性发生了改变,毕竟她觉得以靳一梦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这人的本质——实际上她觉得靳一梦应该已经把此时的陈柏看透了,否则他也不会做出“养着他”这样的决定。
如果你对一条毒蛇有深厚的感情,又不想被这条毒蛇咬上一口,那你除了把它喂饱并关进笼箱以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李/明夜不是靳一梦,她对这条毒蛇没有任何感情。她决定留下陈柏的命而不是背着靳一梦找个机会弄死他,是因为她从陈柏身上逼出了那一星半点的良心,更是因为她觉得这条毒蛇会非常有用。
现实不是黑白分明、善/恶/有/报的文艺作品,这世上总是坏人张扬得意,好人抑郁难平。若是把智商、情商、阅历、资源、知识等抽象的东西量化叠加成/人的资本,再在同等级中横向对比一下,人们便会惊讶地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在同一等级的人之中,总是那些不/要/脸的混/蛋活得更好。
人们为什么总会相信这世上有个装满了混/蛋的地狱?因为在这些混/蛋活着的时候,人们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若是一个好人想要干掉这些坏家伙,他就只能超越他们,变得比他们更出色,或者祈祷那些坏家伙遭遇天降正义,被雷劈死。
这听起来很憋屈,但这就是事实。
考虑到靳一梦的心情,李/明夜给了这条毒蛇两个选择——其一,如靳一梦所愿的那样,他们会为他打造一个温柔怡人的箱笼,他日后所能爬到的最高的位置大约就是处理场情局奴/隶情报员带回来的情报,那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处理它们不需要太多才能亦没有太大风险。他将会在场情局中依附于他们存在,等他们在斗兽场中拥有足够的影响力——这应该不会太远,按照斗兽场时间来算(不算历练用时)的话顶多几个月——他们会为他弄一个租赁商铺的名额,如此便可以一生平安。
其二……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李/明夜笑得像阿斯特罗那样温和而有分寸,但她的眼睛里有炽/热如火的光,亮得近乎于妖异:“我可以带你见一些人,帮你铺一些路,然后让你带着这些资本自己去努力。如果你愿意赌一把,并且还赌赢了,你就有资格制定自己的规则,甚至为自己建造一个温室。你可以不用像你过去那样,因为随便谁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你的命运就会彻底改变……你可以像我一样,坐在另一个人面前,对他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陈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像看到了血肉的豺狼。没有太多犹豫,他语气平静地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没有问赌输了会怎样,因为他很清楚输家的下场,更因为他渴望赢,这是一个明白赌场规则的人。李/明夜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实的微笑:“放心,不会太多的。就目前来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成为他的一个可以被人利/用的弱点。”
“我明白了。”陈柏点了点头,很心平气和地选择了接受。这是一个优渥而苛刻的条件,一份长期的卖/身合约,而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李/明夜把陈柏面前一口未动的威士忌推给他,眨了眨眼,笑得很是亲/昵:“那就别这么拘束了,按理说你可得叫我一声嫂/子呢。尝尝看,在我的原生宇宙有一句话——一个苏格兰男人的一生只关注两样东西,一样是女人,另一样是威士忌,而我曾经一直觉得这句话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渔夫在酒后扯淡。”
“这酒不错,有点年份了吧?”陈柏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口,从辛辣馥郁的琥珀色酒液中品出一点干爽的橡木香气。
“30年。麦克唐纳有一条被狄俄尼索斯祝福过的舌/头,他说这种威士忌就像一个刚刚30岁的女人那样饱满丰富,令人回味无穷。鉴于我的性取向,我暂时不能理解30岁的女人究竟有多美妙,但我确实觉得这威士忌还不错。”李/明夜把剩下大半的酒瓶推了过去,“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不要钱。”
“不要钱?”陈柏召出光幕看了一眼,800塞斯泰尔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谢就收下了。
“对了。”李/明夜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你升级以后,有空可以回家看看。因为梦哥回去过,你再进入原生宇宙的时间点应该会产生一定的变化……”她倾身过去按了按他的肩膀,看起来简直像个真正的大嫂那样温柔亲切:“你的母亲很想你。梦哥没忍心对她说真话,他说你最近很忙。你爸进监狱了,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有空的话,回去看看她。”
陈柏瞬间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抬起头。他在面对他人生最重大的选择时亦是从容自若的,没有任何犹豫不决,果断得像是能坦然面对最好和最坏的结果,但现在这种无懈可击的从容被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李/明夜恍若未觉,只是笑容更加恳切了一些,声音低缓而轻柔:“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拦着你回去了,记得好好尽孝,梦哥毕竟不是她的儿子,她需要的是你。”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她认不出我的。”陈柏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苦笑。
在转/生仪式之后,他拥有了一个洛帕族精英勇/士的身/体,这具身/体有相当不错的属性与堪称漂亮的主被动技能,他所有的装备和物品都放在个人储物空间中,与货币一起随着烙印在胸口的单头鹰徽章迁徙到了崭新的身/体上。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洛帕族致命猎手,身形精瘦灵活而矮小,肤色黧黑,单薄锋利的眉眼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原始戾气。
“没有关系,我相信等下一次历练之后,你就有钱做个彻彻底底的整容了,到时候你可以适当地整帅一点,给她一个惊喜。母亲都希望儿子变得更帅,因为这说明她儿子过得不错。”李/明夜笑了笑,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我一起上三楼吧,麦克唐纳和弗兰克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李/明夜与麦克唐纳用不着啰嗦太多,他们之间有更多密切到赤/裸的利益关系,那《中土宇宙图鉴》就是很重要的一环,若是此事完成,那么场情局广大角斗/士在中土宇宙中遇敌时自然会轻/松很多。而且不止如此,李/明夜在刚达巴国与洞/穴王国之中堪称位高权重,她对中土宇宙中的一些风土人情与势力隐秘的了解之深入,就连一些出身中土宇宙都角斗/士都难以企及,可想而知这对于场情局而言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在如此远大的利益之下,李/明夜想要在这场交易中夹带一些私货,麦克唐纳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明夜挟着陈柏的肩膀,笑着说这是我丈夫的弟/弟,你知道我们都比较忙,他来帮我看着那教学软件的事情,他经验不足,以后麻烦你多操心了。麦克唐纳瞬间心领神会,和陈柏握完手以后顺势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瞪着眼睛说你把人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不操心谁操心!
这看上去已经足够圆/满,但是李/明夜并没有满意。她用一枚血兰果实为代价,拜托弗兰克帮忙照顾陈柏一次历练,美其名曰先将人交给伯爵大人镀镀金。弗兰克的团队成员多是一些奇幻宇宙中才有的种/族,是故他常常会被斗兽场安排至奇幻宇/宙/历练,这种类型的历练简直天然地有利于此时的陈柏。
弗兰克轻轻地哼了一声:“路易斯,我可不做保姆。我们整个团队已经快要集体升级了,他如果跟着我,一不小心是会死的。”
“你放心,他死不掉的。”李/明夜大笑,“这一次他差点让我和阿斯特罗都吃了个大亏,结果最后一打照面,自己人!你说这多气人,我还真希望你让能他吃点苦头,毕竟我要是亲手揍他,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哩。”
“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回头咱俩开个擂台,您尽管揍我,我绝对不去找靳哥告/状。”陈柏笑着回道。
这下另外两人顿时都来了兴趣,麦克唐纳召唤出光幕点了一份下午茶,四人一起转移到办公室的休闲区开始谈天说地。李/明夜讲述了一个七分真三分假但绝对精彩跌宕的故事,陈柏负责补充与模糊其中的部分情节,弗兰克和麦克唐纳负责惊叹、赞美、提问和捧场。这四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顿下午茶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陈柏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生硬地成为了弗兰克的临时团员,与场情局的一份/子。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还顺口刺探了一下古神族之事——她没有透露这个称谓,只是将欧波洛坎之伟岸神力略略描述了一遍。根据她的观察,弗兰克对古神族并不知情,只是震/惊赞叹了一番便过了,而麦克唐纳的震/惊显然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当然,他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热切的样子,只是留了陈柏在他这里吃饭,李/明夜相信他在吃完饭后肯定会十万火急地赶工一份有关此事的报告。
——信息、渠道与实力,是权力永恒的根源。李/明夜给了陈柏一个更高的起点,并为他挂出了一个堪称奢侈的价码,这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珍贵机会,她相信陈柏能抓/住。
李/明夜与弗兰克一同走下夜店的楼梯。一楼是正儿八经的欢场,乐声喧嚣,流光溢彩。靡乱炫丽的光柱像抽/了疯似的闪烁,音乐是迷幻系摇滚,一个个自/由的音符有如一只只艳/丽、妖滑而阴鸷的怪鸟,扑棱着妖/艳的翅膀满场飞舞。间或有鼓声响起,撑起整首曲子的脊梁,却一样有种敲骨噬心的颓废与迷醉感。
李/明夜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觉得这鬼地方实在是吵得要命,空气里的古怪气味更是熏得她头疼。她正琢磨着赶紧回家吃饭,弗兰克忽然叫住了她。
“嘿!”英俊得像雪花石雕像一样的吸血鬼伯爵颇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她,他一上一下地抛着那颗凝血般鲜艳的生命果实,炫丽的华彩在他的眼中流转,让他看起来有种不可捉摸的夺目气派。他饶有兴致地说道:“你就这么看重陈?路易斯,你讲了一个很精彩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故事里有基/督也有犹/大,但你和靳可不像基/督那样神通广大,甚至能创造一个复活节。”
“这个啊!这我倒不是很担心。我和陈同时通/过试炼任务,那时候我的总基础属性刚过50点,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我。但现在呢?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李/明夜摊了摊手,笑得满不在乎。
既然李/明夜对此心中有数,弗兰克便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正打算和李/明夜分道扬镳,后者忽然拉住了他。
“你居然在关心我,我真是感动,作为报答,我就请你喝一杯吧。”李/明夜笑着说道。
李/明夜在与弗兰克聊完古神族之事后,便忙不迭地从那个闹哄哄光灿灿的欢场逃之夭夭了。开玩笑,迷幻摇滚完了居然跟上一曲重金属,这尼玛谁顶得住?李/明夜谈完/事情后把隔音障一收,那泼天裂地的狂躁音乐骤然炸裂,震得她险些跳起来,闪人出门后还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
李/明夜掏掏耳朵,心思再一次转到了回家吃饭上,遂赶紧找了一堵看着顺眼的墙面开门回家了。她推开靳一梦房门的刹那,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歉疚。这一丝歉疚并不多,却咯人,如针尖一般不容忽视。
李/明夜发现自己瞒了他很多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尚能坦然,直白地告诉他洞/穴王国中那些哥布林老弱妇孺的下场,而到了中土历练末期,她却鬼使神差地瞒下了阿佐格挥师铁丘陵的真/相,这是隐瞒的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隐瞒他的事情越来越多,直到现在,她违背靳一梦意愿地干涉了陈柏的选择,可想而知在未来这种事情还会继续发生,而且程度也会逐渐加深,甚至演变成欺/骗……而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李/明夜猝然心惊。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一场特效炫丽的交战场景,靳一梦正在厨房里低头切菜,绒黄温暖的顶灯似融化的金水一般流泻而下,与材质柔/软的灰白色家居服一起包裹/住他挺拔修/长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只随意招呼了一句:“回来了啊。”
李/明夜没有出声,只是走到他身后,然后整个人抱上去,额头抵住他的背后磨蹭。靳一梦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了?”
“他们今天放摇滚,吵死了,而且一楼乌烟瘴气的什么都有,香烟香水大/麻白/粉,味道沾得我一身都是。还有,谈事情在三楼嘛,一楼我就路过了两回,就遇到一个白/痴搞啤酒喷泉,差一点点就喷到我了,就差一点点!我刚洗过澡……”李/明夜闷声闷气地撒着娇,那语气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靳一梦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水龙头洗手擦干,转身抱住她,一手抚上她的后颈安抚式地摩挲:“到底怎么了。”
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他的语气笃定而平静。李/明夜知道今天的事情如果细查绝对瞒不过去,而且这事儿说穿了也不大,遂有心以此试探他的反应,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怂。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靳一梦用拇指推高她的下颔,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乖,说实话。”
“就是,陈柏……”李/明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带他见了麦克唐纳和弗兰克,他现在是弗兰克的临时团员,并且会在下一次历练结束之后/进入场情局。”她又强调了一句:“这是他自己选的!”
这话乍一听有些没头没脑,但以靳一梦的智商,也确实用不着她说得太详细。他微微一怔,旋即了悟:“是你主动提的吧。”他顿了顿,淡淡地道:“按照陈柏那小子的风格,他不可能主动提这种事。他要么就彻底安安分分的待着,要么会在场情局站稳脚跟以后背着我们经营人脉。你想用他?”
“棋子这种东西能多一个是一个呗……”李/明夜到底有点心虚:“而且他的资质很不错啊,当情报员太浪费了,我觉得他会给我惊喜,所以就帮了他一把。不过我确实征求他的意见了,这也是他自己选的。他有野心,也想要赢回自己的命运,这种人是很难安分的。”
“就这个?”
“嗯。”被/迫仰起头的姿/势让李/明夜生出一丝莫名的委屈,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靳一梦面前,她似乎格外的矫情。被斩伤肩膀、切断手指、一拳干出腹腔/内出/血的时候,她连吭都没吭一声,如今靳一梦连句重话都没说,她就开始觉得委屈。她说道:“还有……我是真的差点被啤酒喷到了。”
靳一梦不由失笑,遂低头吻在她唇上,轻柔的触/碰,温暖而厮/磨。他蹭了蹭李/明夜的额头:“我还以为你给那些高等级的角斗/士欺负了。”
“啊?”李/明夜茫然了一瞬,方才恍然,有些甜/蜜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有人能在场情局的场子里欺负……呃,欺负我?就算是个将军或者帝王都做不到吧!”
“论理来说不能,但你这丫头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一副受气包样子……”靳一梦松手放开了她,转身继续切他的牛肉,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至于陈柏,你想用就用吧!但我得提醒你,这小子是一只养不家的白眼狼,用的好了万事大吉,用不好就有些麻烦了……算了,以后咱们留个心眼就行。”
“其实这倒是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会忠诚。忠诚指的是一个人在主观上以另一个人的利益为行动基准,我觉得这简直反人性。秦始皇焚/书/坑/儒、以愚黔首,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世帝王纷纷效仿,无非是为了控/制自/由意志和培养忠诚,但即使如此,背叛者依然层出不穷……我何德何能啊?”李/明夜一边随口东拉西扯,一边又从他背后抱了上去,继续坚持不懈地磨蹭着撒娇:“这次我自作主张,没有跟你商量,你会生气吗?”
“你这不叫自作主张,你这叫阳奉阴违和先斩后奏。今天你是故意支开我的,对吧?”
李/明夜一下子就没声了。靳一梦感觉抱在自己腰上的那两条细细的手臂瞬间紧了紧,不由心头一软,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放心,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生气,没这必要。你记着,我们两个有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如果你觉得一件事情我不会同意,那你应该做的是说服我,或者和我商量出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方案,而不是自顾自地做完,然后在那里担心我会不会生气,懂了吗?”
“懂了。”李/明夜应的非常乖/巧。
“行,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先自个玩去,一会儿就可以吃饭……”靳一梦整个人都停顿了一下,从话语到动作。
……(和谐)……
或许是由于靳一梦在几个小时前刚刚释放过一次的原因,这一回的交/欢激烈而持久,完/事儿后二人都有些倦,遂一起倒在床/上休息,享受纵情后的慵懒。两具赤/裸的身/体温存地偎依,肌肤贴合处浸透了方才情潮汹涌时流/出的汗水,变得黏/腻粘连,仿佛融合的感觉,令人感到亲近而慰藉。
靳一梦摸了摸李/明夜微凉的手臂,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还顺手掖了掖被角。李/明夜睁开眼抱怨了一句热,扯开被子将他一起裹了进来:“热死你。”
靳一梦索性将她整个人扎扎实实地圈到怀里:“先热死你。”
李/明夜当然不服,二人便你一拳我一掌地打了起来,不论是杀伤力还是幼稚程度都像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鬼。最后二人实在打不下去,笑着滚成了一团,而那床倒霉的被子早就被踢到床下了。
“今天吃什么啊?”李/明夜趴在靳一梦的胸口,神思慵懒语调温吞,仿佛一只餮足的猫。
靳一梦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今天吃云南菜。”
“米线吗。”
“葱姜蟹、柠檬鸡和薄荷牛肉卷。”
“柠檬鸡?我真是爱死你了我的甜心。”李/明夜很高兴。
靳一梦忍不住笑了,他捏了捏李/明夜的脸。买菜的时候,他就估摸/着这丫头肯定对瞭望者基/地食堂里那柠檬香茅鸡意犹未尽,现在一看,果不其然。他冲李/明夜偏了偏头,后者会意,赶紧扑上去亲了一下。
二人重新冲过澡,换上一身家居服,靳一梦继续做饭,李/明夜把散落满地的衣服收拾完,又从靳一梦手中抢下两只鸡翅,她打算用微波炉烤鸡翅吃。
“微波炉?”靳一梦的语气相当嘲讽。
“不要看不起微波炉。”李/明夜很严肃,“微波炉绝对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鸡翅烤之前需要先腌制。李/明夜对着料理台上一堆中餐调味料思考了一下,挑出料酒、生抽、蜂蜜和食盐。靳一梦在旁边处理大虾,随口指挥道:“你可以再加一些五香粉。”
“哦……哎,怎么还有虾啊?”方才料理台上那一堆袋子满满当当的,李/明夜进门时心思重,便没有细看。
“做沙拉的。”
“这么豪华啊!”李/明夜发现他还买了紫甘蓝和芒果,这两样食材都已经处理好了,都装在透/明晶莹的玻璃碗里。
“你说的么,想吃顿好的。”靳一梦眼看着她的脑袋都快凑到他跟前来了,遂抬手去刮她鼻子。他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李/明夜敏捷地往后一缩,蘸了一指蜂蜜来点他,结果手指被他直接叼/住了。他用牙齿制止了李/明夜抽手的动作,温热滑腻的舌/尖缠裹上来吸/吮,他的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坏得让人恨不得直接弄死他的笑意。
“松口!”李/明夜发现自己居然脸红了,顿时恼/羞/成/怒。靳一梦傲慢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李/明夜不情不愿地在他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方才把她的手指解救出来。她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死流氓”,红着脸低头洗手。
“我流氓?”靳一梦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刚才也不知道是谁……”
“闭嘴。”李/明夜气急败坏地冲他身上弹水。
靳一梦也没躲,只是作痛/心/疾/首状摇头叹气:“你这丫头,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
二人就像任何一对刚刚同/居的小情/侣一样,一边嬉笑打闹一边处理食材,气氛十分轻/松,效率极为低下。李/明夜正在用调好的酱料按/摩那两个被刀划得可怜兮兮的鸡翅,另一边靳一梦才刚刚开火。他用橄榄油与黄油把鱿鱼和大虾烧热,随后倒入淡奶油和白葡萄酒,等海鲜九成熟,再将切好的紫甘蓝和西红柿丢进去,略炒几下便滤净汤汁出锅,一团鲜艳香浓都倒入旁边等候已久的玻璃大碗之中。
李/明夜抽/了抽鼻子,忽然觉得自己饿的要命。
这一碗沙拉还差最后一道工序。靳一梦又倒入生菜、芒果块、薄荷叶、柠檬汁、盐、糖、胡椒,最后淋上些许海鲜酱油,只略一搅拌,便带出一股逼人的香气。
“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其他的要等一会儿。”靳一梦转头看到她一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不由失笑。
“哦!”李/明夜满足地点点头,遂扯下一截保鲜膜将鸡翅严丝合缝地包住,放到冰箱里继续腌制:“那这两个鸡翅就明天吃吧……”她轻咳一声,居然罕见的感到一丝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们出去采购,明天我给你做传统的英式早餐。”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了。”靳一梦忍住笑,作出一本正经的期待表情。
李/明夜拣起一根叉子,捧着那碗内容丰富、香气夺人的海鲜沙拉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也给忙活着做饭的靳一梦塞两口。二人有时会聊一些或正经或不正经的话题,从缅甸的殖民地后遗症到瞭望者基/地的苏门答腊岛咖啡,从2050年的英国到2010年的中/国,从柏林魔法街的酒吧穿越到黑/暗泥沼一般的哥谭,又停留在战火纷飞的孤山。有时候,他们都没有开口,二人安然地沉默着,空气里只有烟炊灶火的嘈杂与食物的馥郁芬芳,那是一种人间烟火所特有的温/软与厚重,可以消融最坚/硬如铁的孤独。
李/明夜把吃空了的沙拉碗拿到水槽边去洗,再用厨房纸擦干,她转头看向靳一梦,后者正在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锅子。抽油烟机打出一捧淡黄/色的绒光,像金粉一样散落在他的发/丝与睫毛上,他侧脸的轮廓清隽得毫无瑕疵,像一个安静而温暖的美梦。
“哥?”
靳一梦抬眸看了过来。
“我还是饿。”
他于是就笑,嘴角勾起一点点,三分无奈三分调侃,余下的全是不自知的温柔。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笑道:“我宝贝儿的肚子小小一个的,居然是个无底洞,怎么喂都喂不饱,嗯?乖乖等着,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