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含光与路语一番奔波,不出几日便到达少林。含光让路语把手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接下来给门口的小沙弥过目,道:“小师父,我是太虚阳谷子的弟子,道号松风。有要事想要拜访了寂大师。这是了寂大师给家师的信物,请过目。”
小沙弥接过手串,道:“小僧辨不出来此信物的真伪,二位施主请随我入寺喝杯茶水,待我将此物给空观师叔看过之后,自会为二位施主引荐。”
路上路语问含光:“如此珍贵的东西,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含光笑道:“既是一个物件,只要我赠与你时开心,便是物尽其用了。自师父羽化后,我本不愿再牵扯进江湖之中。这东西于我而言,是另外的含义。”
路语并非一个豁达的人,但也恣意惯了,向来也不很拘泥一个东西的所谓价值。听含光这么说,越发欣赏含光的处世。
小沙弥把二人引到一处院中,让二人在此稍候,自己拿着手串去给空观师叔过目。含光与路语二人合起双掌眼望指尖,像小沙弥鞠躬道:“劳烦小师父了。”
院中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此时刚入秋不久,叶却已经开始黄了。树周围落了许多的银杏叶和银杏果,扫地的僧人也不理会。含光从地上捡起一颗,用手帕包住,捻去它的果肉,细细擦拭后得到一粒白色的果核。
含光把银杏果递给路语,道:“师父生前最爱银杏,世人看着银杏适应力强,到哪都容易扎根,便说它是长寿。看他叶子对称,便说这是一和二,生和死,阴和阳,春和秋,是调和。又因着多种在寺庙道观这样的地方,善男信女又说它系着姻缘。
偏偏师父爱它不为其他,为了就是这小小的果子。师父有咳疾,这果子熬汤做粥,敛肺气,定喘嗽不说,味道微苦回甘,好吃得很。”
路语用牙咬碎银杏果的皮,剥出淡黄色的果仁,直接喂到嘴里。含光见状忙去拍他的胸膛:“快!快吐出来!有毒的!”
路语紧闭嘴唇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下。急的含光捧着他的脸仔细查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会不会想吐?”
看着含光为自己慌了手脚,路语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意,他笑着把手递到含光面前,掌心中正是那枚小小的银杏果。含光愣了一瞬,从路语手中夺过银杏果就喂到自己嘴里,路语反应不及,被她嚼吧嚼吧便咽了下去。
含光望着路语,一双杏眼中露出狡黠:“让你也尝尝焦急的滋味。”浑然不知自己此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路语对自己的感情。
路语看着含光,有些恼怒。他想不到这只小猫会真的吃下去。含光眼中笑意盈盈,路语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两人逐渐靠近,鼻息的温度传递给对方。含光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逐渐滚烫。她突然伸手挡在两人之间,道:“这是佛门清净之地。”
路语直起身体,故作镇定整了整衣服。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眼神越过含光四下张望。干咳几声,不好意思再看含光。
不多时小沙弥从禅房中出来,把手串还给路语,合拢双手,行了一礼道:“二位施主,空观师叔邀你们禅房一叙。请随我来吧。”
走了不多路,来到一间幽静的禅房。小沙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空观师叔在里面恭候二位,二位施主请吧。”二人再次谢过,小沙弥回了一礼便离开了。
二人推门而入,只见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僧正在打坐。老僧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他看着含光道:“你便是含光吧?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含光有些诧异:“空观大师您认识晚辈?”
空观大师笑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这名字是我师兄了寂所起。高是阳谷子俗家的姓,含光取自《道德经》中,是希望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又能和其光,同其尘。收敛锋芒。”
含光点点头:“原是如此,师父从来没有说过。”
“你师父让你来的?他进来可还好?可还问卦?”空观大师问。
“师父已驾鹤仙去了……”
听到阳谷子离世的消息,空观大师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一心持念参禅,竟不知故人已去了。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含光把逍遥庄莲花邬以及乌恒等事一一向空观大师说明,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打听当年那位法号释当归的大师所收养的男孩的下落。”
空观大师道:“江湖竟如此诸多风雨。当年却有一名法号释当归的云游僧带回过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不过我向来不理俗务。了寂师兄更清楚些。”
路语向空观大师行了一礼:“晚辈是崇丘的弟子路语。我们想向了寂大师了解一下此事内情,可否请空观大师引荐。”
“倒也并非不可。”空观大师道,“只是了寂师兄应邀去崇丘参加此次江湖论剑了,近日不在寺中。你二人若是此时启程,应该能在崇丘见到师兄。”
路语道:“谢过空观大师,我们这便启程。”
二人退出禅房,含光走在后面,替空观大师掩上门。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空观大师喊住含光:“含光,照顾好自己。有些执念,还需得你自己放下。”
含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空观大师朝她摆摆手,道:“去吧。”
这一路上含光心中都是空观大师的提点。放下执念还需得自己吗?可是自己对那件事,对徐修瑾早已经释怀……龙雀堂的‘先少夫人’既已仙逝,那高含光是不是也可以开始高含光的生活?
含光知道,相识到现在路语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的感情,自己也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心中对路语暗生情愫。也许是路语为自己挡刀的时候,也许是在崇丘自己跌倒在路语怀中,也许是长生楼那夜路语扶住自己的肩说“我在。”也许比这还要更早一些……
可是自从相识,含光便对路语隐瞒了自己与龙雀堂的关系。即便路语不介意含光这么久的刻意隐瞒。可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路语桩桩件件都能接受吗?
想到此处含光更觉得与路语在一起是种奢望,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