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疼
早上起得太早,晚饭前又处理了夏葡的事情,盛露嫣此刻困得很,几乎是一沾枕头就要睡着了。
若是以往,寻厉或许不会再打扰她,今日有些例外。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蜡烛已经全部熄灭,黑黢黢的一片。
在这样清冷的夜晚,寻厉缓缓开口了:“父亲在我五岁时便去世了,我对他的事情记得的并不多,只记得他身体不好,几乎日日喝酒。喝醉了之后,便会抱着酒坛子说一些胡话。有时他也是清醒的,拿着树枝在月下习武。虽他腿脚并不灵活,但习武的动作却很是利索。”
在寻厉开口时盛露嫣便清醒过来,听到这里,她抬头看向了寻厉,问:“所以你的武艺是父亲教的?”
寻厉道:“对。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便教我习武。”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杀人犯。有一日晚上,我与父亲睡得正熟,院子里突然来了几个黑衣人,那些人各个都拿着锋利的刀,朝着我与父亲刺了过来。很快这些人便被父亲解决了。此事父亲并没有声张,但住在隔壁的寻家人还是听到了一些动静。”
说这番话时,寻厉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盛露嫣察觉到这一点,紧紧抱住了他。
“那时你那么小,肯定很害怕吧?”
寻厉没想到盛露嫣听到这件事情最关心的竟是他怕不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问他怕不怕。
“因为有父亲在,所以我并没有觉得特别害怕。”
盛露嫣抱紧了他。
“我母亲也没有跟别人跑了,这些都是村子里的谣言。因着我父亲腿脚不便又重病缠身,他们便以为我母亲抛弃了父亲,父亲也并未向人解释过什么。”
“为何?”盛露嫣问。
寻厉顿了顿,道:“一次醉酒后,父亲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了一句话‘我倒宁愿你跟人跑了,至少你还活着’。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母亲死了。”
这话听得盛露嫣心里一紧,眼眶微热。
“但是,第二日一早我去问父亲时,他却否认了这件事情,他说母亲还活着。虽然我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但那时的我也如父亲一般,希望母亲还活着的。”
盛露嫣抬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寻厉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出身不好,若你……”
寻厉未说完,就被盛露嫣打断了。
“我相信当年的事情肯定不是大家说的那般。你品行这般好,足以证明父亲不是那样的人。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定也不是旁人说得那般不堪。”
寻厉眼眶微热,道:“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如此也与你无关,父母不是你能选择的,你是你,你父母是你父母。”
看着面前这一双真挚的眼神,寻厉抬手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他从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世如何低微,可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便开始觉得自己处处配不上她。
过了许久,寻厉的情绪似乎缓过来了,接着道:“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当年的真相。不管母亲是否还活着,我都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盛露嫣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事情。所以,寻厉是在找他母亲,而不是皇上要找公主?
“难道跟简翼侯府有关?”盛露嫣问。
寻厉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父亲在醉酒时有一次说出了侯府,而他留给我的玉佩也是当时时兴的一款,很多人家都买过,查不出来来源。”
“会与我们家有关吗?”盛露嫣问。
寻厉否认了:“不可能,我父亲母亲是在江南相识,当时盛陵侯并未去江南。”
“那就是简翼侯府、承恩侯府、宣平侯府……不对,当时还有些其他的侯府,平安侯府等等。”
“嗯。”
盛露嫣想了想,若是定位在江南的话,应该很好查才是,凭着寻厉的本事又如何查不到?
“你若是想知道一些关于适龄姑娘的事我可以给你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出来些什么。”
寻厉道:“那几年去过江南的侯爷大大小小有七位。按照我父亲的身份,与他相恋之人多半是府中的下人。每个府中丫鬟少则有几十个,多则上百个。”
盛露嫣发现自己想岔了,忘了府中除了小姐还有丫鬟。而寻厉手中的线索又比较少,当真是如大海捞针一般。
“最近一年我也曾查过府中的小姐,暂时还未查到什么。”
“我帮你,咱们一定能查出来的。”
“多谢夫人,不过,夫人切勿轻举妄动,此事定有隐情。既然当年他们会来追杀父亲,那么父亲定是知晓什么秘密。若是处理不当,恐会惹来杀身之祸。”
盛露嫣心里一紧,也明白过来了。
“好,我什么也不做,但若是你需要我的话,一定要与我讲。”
“嗯。”
虽然外面的风很大,吹得院子里的树哗哗作响,但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心却是热热的,也难得安稳下来。
第二日一早,盛露嫣睡到了巳时方醒。如今寻家人离开了京城,整个府中又只有盛露嫣一个女主子了,她瞬间觉得自在了许多。倒也不是说寻家人有多么烦人,除了寻淑儿,其他人其实都挺好的,只是与一个人在府中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吃过饭,盛露嫣想到昨日的事情,把孙嬷嬷和春桃叫了过来。
“仔细排查一下府中的人,若有异心的,尽早撵出去。”
“是,夫人!”
当日下午,申正左右,小厮便来找盛露嫣了。
“大人说今日事多,恐晚上不回来用饭了,让夫人先吃。”
对于寻厉今日的表现盛露嫣很满意。既然两个人要决定过下去,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要早早提出来。若是对方能改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改,二人也可找个平衡点。
“嗯,若是到了时辰记得提醒大人用饭。”
“是,夫人。”
寻厉今日在处理一件事情。
几日前,他们在京郊抓住了一伙盗贼,这些盗贼偷盗的数量并不多,原也不用他们护京司来处理。然而,问题在于,这几个盗贼手中有个很厉害的武器,连发□□。这□□可以连发十支箭,射程比当下最远的□□还要远上数十米。
这些□□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像是被浸泡过一般,材料已经裂开了。
询问时,盗贼说是从黑市上买的。
其实这些□□寻厉不是第一次见了,三年前,他在南边剿匪时就曾在山匪手中见过,缴获了数十支。可惜这些□□并不好研究,只要拆开就安装不上了,交由兵部和工部后就没了下文。
若想知道法子,还是得找到制作弓箭的源头才好。
审讯过后,寻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亥时了。转头看着身侧的邹子川,寻厉道:“明日一早你去梨花胡同找胡老二,问他从哪里得来的□□,他手中是否还有剩余的。”
“是,大人。”
踏着夜色,寻厉回到了府中。
此时已是亥正,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盛露嫣应该已经歇下了。然而,寻厉朝着内院走去时,却发现正院的灯笼还亮着。
夫人竟然还没睡?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寻厉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到了正院,寻厉推门而入,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正坐在榻上看着书头一点一点的女子。
听到动静,盛露嫣清醒了几分,看向了来人。
“怎么还没睡?”寻厉问。
“等你呀!”说着话,盛露嫣唇角上扬,脸上露出来一个笑容。
寻厉抿了抿唇,刚想朝着盛露嫣走过去,又调转了脚步,走到屏风后,先把带着寒意的外衫脱掉了。随后,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朝着榻边走去。
“为何等我?”
寻厉想问的是,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盛露嫣圈着寻厉的腰,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因为我知道夫君今晚要回来啊,所以等着你一起就寝。”
昨日她刚刚跟寻厉约定好每日向她汇报行踪,今日寻厉也照做了,她总不好不给他点甜头。万一她此刻去床上睡了,寻厉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认为以后说与不说行踪无所谓,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即便她往后早早去睡不等他,也得让寻厉开口才是。
这话说得又贴心又有些别的暗示意思。
寻厉的眼神中瞬间多了些什么。
“好困啊。”盛露嫣打了个哈欠,头在寻厉身上蹭了蹭,“坐在这里好冷啊!”
查案子时,寻厉向来心细如尘,审讯时,也能从嫌犯脸上的神情找到蛛丝马迹。可盛露嫣这般拙劣的演技他却丝毫没察觉出来异常,或许,即便是察觉到了也甘之如饴。
此刻寻厉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沉声道:“往后夫人不必等我,困了便去睡,莫要冻着了。”
盛露嫣却装模作样地道:“那怎么行?夫君在外忙碌还未回来,我怎好一个人独自去睡。”
说的好像平日里先去睡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完,她似乎也察觉到这话有些过了,抬头仰望着寻厉,又补充了一句:“从前便也罢了,我昨日都跟你约好了,往后要汇报行踪,怎能不等你。”
话音刚落,就听寻厉道了一句:“你若是病了,为夫更心疼。”
这话着实不像从寻厉口中说出来的,若非亲耳听到,盛露嫣都要怀疑了。
她本想着撩一下寻厉的,没想到却被寻厉给撩到了。成亲这么久了,她好像是第一次从寻厉口中听到这般直白的甜言蜜语,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跳得快了几分。
寻厉也似没料到自己会说出来这样的话,瞧着盛露嫣的眼神,他的脸色变得不太自在,眼神也有些闪躲。
“咳,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这么好的时机盛露嫣又岂会放过,她朝着寻厉抬了抬胳膊,道:“你低一下头。”
寻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靠近了些。
“再近一些。”盛露嫣道。
寻厉又弯了弯腰。
盛露嫣这回终于圈住了寻厉的脖子,她亲了亲他的唇,道:“这话我喜欢听,夫君往后多说一些才好。”
说这番话时,盛露嫣眉眼弯弯。而弯成半月形的眼睛里仿若是盛满了星光,把人深深地吸入了其中。
寻厉像是收到了蛊惑一般,喉结微动,沉声道:“好。”
盛露嫣起止是笑得开心,甚至有些得意了,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寻厉的唇。
不过,这回可没那么容易就结束了,寻厉抬手圈住了盛露嫣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盛露嫣也没躲闪,热情地回应着他。
两个人像是第一次亲吻一般,冲动而又紧张,面色酡红,心跳声如擂鼓,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