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沉重，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那枚莫比乌斯环，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楚钦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上出神。
【这个世界就要崩坏了，你要尽快找到它。】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江限猛地一惊，差点打偏方向盘。
江限：【是你。】
是他在来这里前的系统！
系统：【是，我早说过这里的世界线很混乱。】
江限：【别发废话了，十一年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数据缺失，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你现在积分余额接近原始值，一旦清零，接下来的行动点将会扣除你的生命值。】
江限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已有温度的小指环，静默了一瞬。
系统冷冰冰地下达指令：【找到它，退出来。】
【不行，】江限目不斜视，语调低沉，【起码现在不行。】
江限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王阳提到那位张老师要用“幸存者”这个词，直到见面他才直到幸存者的真正含义。
——张宁的半张脸爬满了色素沉着后的疤痕增生，薄薄一层新皮几乎是贴着她的骨头生长。
十一年前，在吕海洋死的前一天这所福利院起了一场大火，几乎所有的受害者都葬身火海，只有她和几个比较大的孩子反应机敏，及时躲进盥洗室，受了重伤好歹捡回一条命，现在的“月亮河”是在原址上重建的，这事发生第二天吕海洋就畏罪自杀了，火灾也自然而然安在他的身上了。
张宁因为那场火灾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嗓音沙哑低沉好像卡着一根鱼刺一样：“丁慧姐姐，她是被她妈妈送来的，可惜她们刚在这里安顿下来她妈妈就去世了……她父亲？好像是欠了不少钱跑路了……丁瑜？不认识啊……她大概是在火灾前带走那个小妹妹的，挺幸运的。”
赌鬼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父母双亡……这是温诗灵的人设！
张宁口中的小妹妹就是十一年前的温诗灵，丁瑜收养了一个和她经历相似的女孩子，在火灾之前，在千里之外的阳城，在好友车祸后不久，在……那场很重要的演出前夕。
十一年前，在f国举办了一场全球齐聚一堂的音乐会，很多新人音乐家在其中崭露头角，丁瑜和世界首屈一指的钢琴家罗曼·菲尔斯合奏了一曲《梁祝》，在这场音乐会中脱颖而出，这也是丁瑜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只是最开始罗曼敲定的搭档并不是她，而是和她一样同为冠华利比音乐学院毕业的吕檀……
或许真的就像吕海洋说的，那场车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这样一来丁瑜的嫌疑就大大增加了。
月亮河福利院、月亮河基金会……后者是光城的公益基金会，理事长、副理事长还有秘书长都是林家、楚家和江家一手提举出来的，前者是吕海洋在暗中维持，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起了相似的名字？到底是凑巧还是光城的三家人真的和这个福利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限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虚握了一下，那枚小指环已经染上他的体温变得温热起来：【这个世界的成就点还没点完。】
旧系统知道这个穷鬼宿主要积分不要命的性子，但现在跟之前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以前的世界哪怕处境再怎么艰难只要手握剧本就可以化险为夷，只是这里剧本的作用几乎为零。
江限：【帮我查一下剩余的积分。】
系统：【65点，怎么会这么少？】
江限轻描淡写道：【出了点意外，被刷新数据了。】
刷新数据这种情况多半发生在新人身上，新人往往意志不坚定，容易被剧本里人物的情绪感染从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0728号跟它在一起那么久从未被刷新过数据。
江限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帮我找回之前的数据，还有十一年前‘江限’的记忆。】
系统：【三百点积分才可以查阅……】
江限打断它：【兑换生命值。】
生命值和积分的关系相当于金子与货币，可以相互转换，许多宿主拼命攒积分也是为了在世界的结尾兑换生命值活下来，生命值兑积分的汇率是一比十，但积分兑生命值却是二十比一。
系统没再多说，他们搭档多次，0728号无厘头的要求不算少，但都有他的道理，只好转身提交申请去了——只有默认系统可以直接进行交易。
……
楚钦坐在副驾驶上，心烦意燥地看着窗外的夕阳，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到黄桂全传来了几张智敏附近街道的照片。
他蓦得坐直：“黄桂全想办法调了智敏周围的监控视频，发现那辆北汽经常停在学校附近。”
“他是学校的特聘美术老师。”
“我已经把图片传给王阳了，让周莹莹辨认一下，看看这个车主跟找周骁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楚钦道，“还有，吕家的那栋别墅的买主已经找到了，是一个姓杨的女士，不过她现在不在阳城，大概是房子里死过人的缘故，自她买下那栋房子后就没再进去过。”
江限目不斜视：“刚好，我们去看看。”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从其中找到些吕檀的遗物。
此时暮色四合，日头西沉，吕家的房子又在半郊外，附近围着一圈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在橙红的夕光显现出铁一般的青色，二人驱车驶进这片树林，惊起几对暮归的飞鸟。
黄桂全的消息很准，这栋房子确实不像是常有人来的样子，墙上的爬山虎已经把窗户封的严严实实，院子里全是枯死的花草和新长出半人高的野草，即便有门檐的保护，大门还是经不住十多年的风出雨打变得锈迹斑斑。
“得罪了。”江限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爬上一楼窗户下的假山，把脆弱不堪的防盗窗卸了下来，二人顺着窗户跳进屋内。
这房子常年不见光，处处散发着一股霉味，江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把房间照得通亮。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楼的厨房，墙上有明显的被焚烧过的痕迹，一楼的窗帘都拉着，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意。
房里的家具都盖着层防尘的白布，在手机光源的照射下闪着莹莹的白，这栋房子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除了打在墙上的壁橱能被带走的都已经被没收了。
江限和楚钦从包里翻出口罩，走到木质楼梯前。
楚钦拧着眉道：“这楼梯还结实吗？”
江限先一步走上去，楼梯当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哇声：“勉强能站。”
“这有脚印。”楚钦指着满是尘土的台阶，分明有几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上又敷了一层薄薄细尘，看样子有些日子了。
江限蹲下身，这脚印是两行，有上有下，大小是女孩子的鞋子。
——是沈欢欢。
他们的方向是对的！
二人顺着脚印找到了吕檀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窗户没关紧窗帘被夜风卷着往窗外飘。
窗户下有一个靠墙打的书桌，抽屉有被撬开的痕迹，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二人又把这里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江限把窗户关上：“沈欢欢会把那东西收在那里？”
“临走前她的行李我看了遍，没有，也许在南城，她一定会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走吧，”江限紧了紧肩带，“回警局看看王阳哥他们怎么样了。”
楚钦颔首，继而皱紧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空气全是发霉的味道，不对，是另一种刺鼻的味道……汽油味！
江限狂奔到楼梯口，果然已经是火光一片，腐朽的木质楼梯摇摇欲坠，火势极盛，再加上汽油助燃，眼看着就要烧到二楼了。
江限一把抓住楚钦，往吕檀的房间跑：“楼梯走不了，跳窗！”
其他的窗户都有防盗窗，只有吕檀房间的防盗窗破损掉落，火焰已经蔓延到二楼的走廊，倒霉的是吕檀家还全木地板，黑烟顶到天花板，视线受阻，空气变得格外厚重，江限紧紧握住楚钦的手，二人跌跌撞撞地回到吕檀的房间。
楚钦转身把门关上，暂时阻隔了黑烟，江限一把拉开窗户，夜风混着新鲜空气一股脑地充盈房间，江限把窗户上碍事的爬山虎扯掉，回头招呼楚钦。
“跳。”
在火舌冲到窗口的瞬间，江限拽着楚钦从宽大的窗口一跃而下，下一秒火焰点燃窗边灰色的窗帘冲向墨青色的晚空，闪着细光的灰烬夹着沙尘纷纷落下。
“咳咳咳……”
江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楚钦翻身压在身下，和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江限耳畔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二楼的窗框不堪重负，径直砸到二人身上，风化变脆的钢化玻璃瞬间四分五裂。
二十多斤的钢化玻璃和十几斤的实木窗框结结实实地砸到他一人身上，时间仿佛静止了，江限看到无数闪着火星的灰烬在膨胀的空气中飞向苍青色的夜空，少年的肩膀并不厚重却是格外真实地在第一时间挡在他身前。
他是一个注定会被抛弃的人，作为成全男女主伟大爱情的工具人，无论如何都是会被女主发好人卡的角色，作为一个路人旁观主角的悲欢离合，他甚至没有固定的记忆，连自己从哪里诞生的都不知道。
可是有一个人告诉他，你很好，你很厉害，我很喜欢，像是疲倦的鸥鸟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找到一处可以栖息的孤岛，不用有漂亮的花和高大的树，这块死土地也因他而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