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五十章
次日，牡丹亭的经理一早就把早饭送到他们各自的房间，王阳本来说好的双休被一通电话泡汤了，他走的时候让他们不要轻易出门，非要出门就叫上牡丹亭的保镖。
早饭后，徐晗打电话来。
江限开了外放：“喂？”
徐晗在那头焦急道：“老大，你怎么还没回来？江叔叔现在到处找你！”
江限：“我没事，一切都好，你见到林长乐了吗？”
“没有，我和周旭一起去的，结果林家的阿姨只说林长乐在回来的路上生了病，现在不能见人，我们本想上楼看望一下，但他们家的人跟护什么宝贝似的，根本不让上楼。”徐晗道，“老大，丰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有点复杂，我回头再跟你说，你最近注意一下林长乐的动向，看看他到底在不在光城。”江限交代道。
徐晗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江限：“好，那你可要快点回来。”
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王阳就回了消息。
王阳：【车管所的兄弟回消息了，那个车牌是伪造的。】
这段语音的背景音很嘈杂。
江限：【有没有查到那辆车的去向？】
王阳：【没有，它一天换八百个□□，近十二个小时没有在城内发现他的踪迹。】
楚钦抬头道：“有没有可能离开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林长乐在桥上的时候已经上车，那它的目的就是我们，如果不在，那它就有可能是来接应林长乐，顺便解决我们。”
二人没再说话，包厢里一片静寂。
窗外的香樟树把上午的阳光裁得细碎，水汽和着空气中的浮尘零零散散地在房间里游走，楚钦左手托腮，一瞬不瞬地看着江限，双眸清澈如寒星。
“你本来可以在光城等着开学。”他说，“你为什么愿意去查这些？”
是啊，他原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光城的大别墅里，吹着空调舒坦地等着开学季到来，然后去一所前途光明的大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四处躲避保镖和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一度觉得自己脑袋抽筋了。
楚钦看他不说话，好半天才道：“……你是为了她吗？”
“你呢？”江限道，“你也可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也是为了她吗？
这不废话吗？
江限按下自己脑中不太正常的想法，别过头：“咱们去冠华看一下吧，试试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楚钦没说话，拿起床沿上的双肩包，跟在江限身后出了包厢。
牡丹亭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此时正值暑假，留在冠华大学的学生不多，警卫也比之前放松很多，二人很容易就混进了校园。
冠华大学是有名的艺术学院，算是艺术生心中的清华北大，学校的设计是中洋混合，这边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另一边尖塔高耸，轻盈修长，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和谐的感觉。
路两侧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高大幽深。
江限和楚钦按照地图先去了吕檀生前就读的利比音乐学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长长的警戒线，不远处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警车正在忙前忙后地进进出出，路过的学生纷纷探头，低声讨论。
“真有人跳楼啊？”
“警车都来了，肯定是真的！”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
江限走到哥特式大门前看到里面聚集了十多个警察，还有一些学院的管理人员，其中还有两个熟人。
——王阳和小袁警官。
王阳端端正正地站在蒋维身侧，忽然瞥到门口的二人，眼神一亮，蒋维看他偏过头也跟着看向门口，神色立马沉下来。
蒋维阴恻恻道：“你该不会去哪里都带着你这两个表弟吧？”
王阳在心里把这两个小兔崽子连带着蒋维都亲切地问候了一遍，笑着糊弄道：“这俩孩子争气，考上冠华了，提前来阳城逛逛。”
蒋维仔细地把二人打量个遍，左看右看也没从他们身上看出半个艺术细菌。
王阳看这位大队长似乎不想挑什么毛病，趁机道：“我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
蒋维颔首。
王阳三两步跑到门口，低声对江限说：“小袁在综合楼七楼的档案室。”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去综合楼查档案。
综合楼的小袁也接到王阳的消息，早早地把和他一起的小警官拖到别处，江限和楚钦到的时候档案室空无一人。
现在学生的档案大多都是存电子版，只有早前的学生还是以纸质版的存放，这间档案室整整齐齐摆放了十多个书架，满满当当放的全是牛皮纸袋。
二人大概推出了吕檀的入学时间，分工在利比学院十多个班级里寻找她的档案，这里的档案浩如烟海，即使二人把入学时间锁定在四年之内，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在这。”江限把纸袋抛给楚钦，自己从木梯上一跃而下。
楚钦擦了擦袋上的灰尘，“1996年利比音乐学院9607班学生档案”，下面写着班级成员的名字，吕檀排在第六个。
这份学生档案上不仅有学生的基本信息，还有每个人在冠华大学的活动记录，只要是院级的活动都会记录在上面。
二人半蹲在打了蜡的红木地板上，一张张地寻找吕檀的学生档案。
忽然楚钦抬手止住江限的动作：“等一下。”
他把江限手下的那一张略微泛黄的纸张抽出来，江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份女生的档案。
江限瞥了两眼，越发觉得照片上的人熟悉：“丁慧？”
楚钦蹙眉，也觉得此人异常熟悉。放在地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震了起来，江限刚接通，那头就挂了。
来电显示是小袁警官——这显然是在提醒他们快走。
楚钦：“这档案怎么办？”
江限：“都带上！”
下一秒，门外就传来脚步和交谈声，小袁警官的声音大而清晰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小袁警官一边应付蒋维一边在心中暗自摸了一把汗，也不知道那两个小鬼走了没，要是被这个活阎王抓到，他们四个都要完蛋。
王阳经历过大风大浪，他还是一朵没见过风吹雨打的娇花啊！
开门后，娇花袁警官长舒了一口，档案室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样子，三秒后，他这口还没舒完的气彻底梗在喉咙里了。
——某两个不省心的小鬼正以一种及其扭曲的姿势躲在门后！
“那两个学生的档案找出来没有，尽快让学校联系家长。”蒋维看了看电脑，正要上前查看电脑。
电脑桌正朝着门口！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两个倒霉蛋！
电光石火间，小袁警官做了一个冒犯祖宗的决定。
他抢先坐到电脑桌前的转椅上，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看着蒋维笑得天真无邪：“找出来了，已经发给阳哥处理了。”
蒋维狐疑道：“他怎么没跟我说？”
小袁警官看到江限的手已经伸到门把手上了，连忙道：“……可能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吧，他老是这样！之前有一次……”
对不起！老大！小袁警官一边在心里跟王阳道歉，一边毫不客气地扒他的黑历史，连上个周吃香菜过敏的事都挖出来了。
江限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这种老式木门在开门的过程中会发出吱哇噪音，只能一点点挪动，他在这开得惊心动魄，小袁警官在对面看得也触目惊心。
显然蒋维不是一个喜欢闲谈的人，随□□代几句就要转身出门。
“队长！”小袁警官猛地起身，大喝了一声。
要不是蒋维面瘫脸，肯定会被他吓一跳。
“又怎么了？”
“那个……”小袁警官微微低头，眉头皱成一团，“以后能不能对阳哥温柔点……”
蒋维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我上次看到他从你办公室出来偷偷抹眼泪来着，他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也没个体己人，又成天压力这么大……”小袁警官看江限已经把门打开大半了，怕此时再出意外，骤然提高声音，“我怕他像那两个死者一样，受不了跳楼！”
那声几不可闻的“吱哇”声掩盖在小袁警官的嗓门下。
二人迅速离开档案室。
蒋维看着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实习生，沉吟片刻：“这是他让你说的？”
小袁警官战战兢兢地摇摇头：“是我自己想说的。”
蒋维沉声警告道：“管好你自己的事，他要是干不下去，明天就可以离职。”
小袁警官在活阎王斥责的目光中垂下头感叹自己炉火纯青的演技。
……
江限和楚钦跑到陈列室，此时正值饭点这里几乎没人。
陈列室的墙上挂满了各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和他们的成就，其中不乏享誉国内外的艺术大师。
这时候，王阳打电话来了。
“我们马上就要回局里了，你们要是没事也快点走吧。”
江限立马道：“王阳哥，能不能查一下丰都和阳城的经销商，从那辆北汽的生产批次和销售地点找到车辆的主人？”
王阳：“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干，等等吧，我看看隔壁还有没有熟人值班。”
江限提前道了谢，接着二人不做停留直接离开冠华回到酒店。
回去之后，江限看着“丁慧”的照片，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似乎就是在今天见到过。
——“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吕檀。”
少女的质问突然闪现在江限脑海中，江限灵机一动，从网上找到丁瑜的百度百科，气质优雅高贵的妇人淡淡地看着镜头，表情宠辱不惊。
江限拿起桌上的资料，照片上的人留着厚厚的长刘海，齐耳短发半遮住她的脸庞，胆怯地看着镜头，只是尽管如此也难掩少女的靓丽姿色。
鹅蛋脸、杏眼……就连小痣的位置都能一一对上！
他觉得今天就见过这人是因为他们在陈列馆停留的时候，他看到过丁瑜的照片。
无数个想法从他脑中飞快闪过，这个人是丁瑜的姊妹或是亲戚？还是就是丁瑜本人？
江限侧首看向正在专心致志翻档案的楚钦，心头一凉，他难道认不出这个人和他的母亲长相相似？
江限把手机和照片同时摆在楚钦面前：“这是你小姨？”
“是丁瑜。”楚钦直接承认。
江限：“她改过名字？”
“不止，她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楚钦淡定地就像在评判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指着资料上的父母工作一栏写得是律师和医生，但江限记得男主他妈是出生在音乐世家，父母都是冠华有名的教授。
什么情况下才能把父母的工作填错，父母工作保密性质极高，再就是……为了虚荣心而谎报职业吗？
冠华大学和其他艺术类院校相同——学费高昂，能上这所大学的人不止要有才华还要有家底，江限在翻看档案的时候发现这个班级家长的职业都是一水的精英职业——丁慧也不例外。
只是，大学教授的职业很难拿出手吗？
楚钦把吕檀的档案和她的放在一起，神奇的是除了最靠前的基础信息之外，这两份档案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她们在大学四年参加的活动一模一样，所得的奖项也是相差无几。
几乎可以称为形影不离，回想起那日丁瑜对于吕檀名字淡漠的反应，她是在刻意隐瞒和吕檀相熟的事实，沈欢欢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冲到她面前询问吕檀的事？
江限骤然抬头：“吕檀的车祸你知道多少？”
“不多，大概是一辆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的意外。”
“那个司机呢？”
“入狱了。”
江限沉吟片刻，楚钦看着他道：“你也觉得那场车祸有蹊跷？”
“是沈欢欢觉得，她之前在见丁……丁瑜的时候直接问过她吕檀的下落。”
当时沈欢欢的神情很笃定，似是确信丁瑜知晓吕檀的生死，所以他很难不联想到那场车祸。
楚钦目光一顿，往好听了说，沈欢欢这个人很谨慎，直白点就是她疑神疑鬼，他和她共处两年从她口中敲出的信息少之又少，她能直接去找丁瑜，就是说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丁瑜就是车祸的始作俑者。
他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只能按着沈欢欢走过的路一步步探寻。
二人简单整理了一下已知信息，找到吕檀从小到大一直居住的一处房产，正在阳城，不过已经被上面没收拍卖了，二人头痛之际，王阳打电话过来。
“喂？王阳哥。”
王阳一手扶着手机，一手拿着泡面桶：“线索太少，那辆车是从什么地方销售的暂且不知，不过有一个好消息。”
楚钦：“什么好消息？”
“那辆车是从光城驶出的，在此之前它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光城，基本可以确定，车主在光城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