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被烈日炙烤一整天的梧桐叶终于支棱开树叶,夜风中偶尔夹着几丝蝉鸣,不远处的烧烤摊升起了几丝青烟。
江限:“让徐晗想办法去林长乐家,要是他真的回了光城一定要见他一面。”
楚钦点头给徐晗发消息。
现在去高铁站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不如直接回警局等着。
阳城苏东市公安局。
“你是明天双休,不是今天!带一群人去高铁站堵一个跟女朋友闹别扭的小屁孩!王阳!别把你们那些富二代的流气带到警局,这不是你凑热闹的地方,想玩就给我滚回家!”
小袁站在队长办公室门前,听着一门之隔的老大哥挨队长训,代入感极强,已经开始发抖了。
十几分钟后,王阳从办公室里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小实习生要哭不哭的表情,没心没肺地想,现在小孩都这么玻璃心的吗?
“老大……”小孩期期艾艾地咩了一声,语调九曲十八弯。
王阳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唱戏呢你,又没死,挨几句训而已。”
下一秒,王阳身后实心黑木门骤然打开,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出现在其后,面容严肃,余怒未消,细看来五官端正,满脸正气。
小袁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王阳也不由自主地站正了身体,男人直接无视他们向大厅走去。
三人一路静默,气氛沉重,空气几乎要凝成固体,小袁警官刚来警局实习两周,时间不长但对这蒋大队长十分忌惮,原因无他,这人十分擅长鸡蛋里挑骨头,骂起人来毫不留情,他运气好从来没有撞过枪口上,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蒋大队长的枪口时时刻刻都被王阳堵着。
也不知道这俩人什么仇什么怨,王阳犯错,蒋维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把他教训的狗血淋头。
骂了这么多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话,“富二代习气”“不想干就滚”“别在警局搞什么特殊”。
“王阳哥。”江限刚走到警局大厅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三人。
下一秒,大厅里的气压瞬时下降,路过的警察叔叔都低着头火速离开现场,生怕殃及自己,蒋维鹰隼一般的眼神紧紧锁定在大厅里的两人身上。
蒋维:“你亲戚?”
小袁在心里为王阳点了根蜡,带亲戚来警局可是大忌,这下可彻底完了!
王阳也知道大事不妙,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远房表弟,找我蹭饭的,小孩没眼力见……”
蒋维回过头,剑眉微蹙:“他们没有眼力见,你没脑子吗?警局不是你家的客厅,想来来想走走!”
“是是是,记住了,没有下次了。”王阳悄悄递了个眼神给二人,让他们出去等,江限接收到后麻溜拽着楚钦走出去了。
五分钟后,王阳带着灰头土脸的小袁从大门里出来。
“走吧,带你们去吃饭。”王阳拦着小袁的肩膀,轻松道。
“王阳哥,我……”
“害,没事,他呀老更年期了,闲着没事呛得慌,我都习惯了,不用放在心上。”王阳顺势坐到后座,不放心问道:“你们有驾照吧?”
楚钦:“有的。”
王阳把头靠在真皮座椅上,半眯着眼睛:“那行,我今天就不坐地铁了,享受一把豪车。”
地铁?能跟风景霆玩到一起的都是非富即贵,这人上下班还用挤地铁吗?
江限坐在副驾上,旁推侧击道:“王阳哥,你们今天抓到那个坏人了吗?”
“那倒没有,丰都那边结案了,据说那人已经回光城了,你俩不就是光城的吗?”
江限察觉到他话中的试探,镇定道:“是,同城的同学聊起这件事来着。”
随后二人真的像长久未见的表兄弟一样,聊起升学的话题。
王阳:“你们去丰都旅游吗?开这种车自驾游?”
江限:“去参加一个学姐的婚礼,结束之后,顺便来阳城看看未来的大学长什么样子。”
“不错,能考上阳工大的肯定都是好苗子。”
吃饭时,江限的话题一直往吕檀身上拉,王阳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只有小袁警官像个傻子一样灌王阳酒。
晚饭快结束时,小袁警官的舍友突然打电话,让他回趟宿舍,他只好提前离席。
江限觑了眼王阳:“老板,三号桌,再来盘烤茄子,十个串,五个扇贝……”
王阳拿他们没办法,挺着撑到炸的肚子摆手:“行了行了,别点了,换个地方说。”
江限以为他会带他们去个正经的地方,好好地谈一谈十一年前的案子,没想到王阳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成年人直接把两个高中毕业生带进了一家夜总会。
王阳伸了个懒腰坐到沙发上,卸下紧绷一天的人民警察的皮,用下巴示意茶几上的平板:“自己家开的,别客气,随便点。”
楚钦转身把包厢的门反锁上,不太信任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江限合上平板放到一边,环顾四周:“你就住这?”
王阳略一点头:“热闹。”
“热闹的睡不着吧。”江限顺势坐到左侧的沙发上,从容地看向王阳。
王阳微微坐直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知道多少?”
“几乎不知道。”
王阳头疼地捏了捏鼻根:“那你怎么肯定一定可以从我这打听到?”
楚钦道:“因为两年前,你告诉过一个女孩。”
王阳眼睛亮了亮。
楚钦接着道:“自那之后,她就再没跟你联系了吧。”
“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她带着那些东西查了两年,昨晚她被那帮/人/报/复,现在躺在医院里,命悬一线,等待她只有两个结果,死或者成为植物人,”王阳目光微动,楚钦看着他的双眼:“她才十九岁。”
要不是江限知道沈欢欢的真实境况,估计连他都要被楚钦炉火纯青的演技唬住了。
王阳沉吟片刻:“十九岁么……”
楚钦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王阳面前:“我从她包里找到这张照片。”
照片年代久远,边缘泛黄,模糊到基本看不清人脸,但王阳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人。
楚钦双手交叉放在茶几上:“这是当年处理吕局长案子的张为民警官,能为我们引荐一下吗?”
王阳嘴唇微微颤抖,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他去世了,那个案子办完后,老头非说有疑点,已经结案了,他就偷偷查,后来再也没回来。”
十一年前他刚来市局,什么都不懂,还时不时耍耍少爷脾气,当时张为民手里还有个小碎催,蒋维比他早一年来,相比起来成熟很多,张为民一人带他们两个,后来那案子就是三个人处理的。
他那时候中二病上脑,张老说这案子有蹊跷他就跟着深信不疑,还跟着他一起查,那时候他以为查到了重要线索就兴冲冲地约他见面,就是在路上出的事。
蒋维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再查了,是他不听话……
无论这些年无论蒋维的话再怎么难听,他都受着。
“或许事情真的有转机。”江限道。
王阳:“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江限:“因为那个女孩,她知道的太多以至于那案子背后的人坐不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设计一场车祸除掉她。”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们想交换。”
“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我想如果你有能力查,你早就查了,不如我们合作,你可以把我们当做你的线人。”
王阳抹了把脸:“那你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这不是有你在吗?”楚钦道。
张为民是整个市局不愿再揭开的伤疤,十多年来蒋维怨他,他毫无办法,直到那个小姑娘的出现,他确信当年的事确实有隐情,师父的牺牲不是白死,“它”还存在,“它”的阴影还笼罩在人间。
十年来,达摩克里斯之剑一直高悬在他的头顶,现在那把剑结结实实地斩向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解决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
“最开始是一场车祸,”王阳摩挲了一下那张照片,“吕海洋的女儿吕檀就死在那场车祸里,吕海洋咬定车祸不是简单的意外,要求警方严查,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他自己的头上。
“十多年前,阳城时不时就会出现儿童走失案,那时候的监控网不像现在一样完善,尤其是一些在城郊的初中和小学,失踪的儿童只能靠警方一点点摸排搜寻,光是周围小县城就丢了三十六个孩子,奇怪的是一个都没找回过,连衣服都没找到。”
不是绑架,丢失孩子的家庭连个勒索电话都没收到。
“吕海洋是当时的教育局局长,因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手下很多人都因此被撤了职,车祸那事一出,这老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隔几天就要来警局闹,说丢失的孩子找不到,连车祸也查不出。
江限:“难道是有组织的儿童拐卖案?”
王阳摇头:“我们也都知道他是被上面逼急了,就象征性地从他家查了查,竟然顺藤摸瓜地查到一个他一直资助的孤儿院。”
楚钦下意识地看了眼江限。
再往下的事就是阳城的一大丑闻,阳城前教育局局长与一个人口贩卖集团私相授受,把拐卖的孩子私藏在自家资助的孤儿院中,然后分散贩卖到全国各地,结果就是吕海洋自杀在自家的别墅里面,这件事没有被大肆宣传,反而被上面压了下来,要是放在网络发达的现在,不出半天就会闹得举国皆知。
江限把手指抵到唇边:“张警官查到的漏洞是什么?”
“吕海洋出身商贾,吕家也算是富甲一方,教养极好,但他死前如同骂街泼妇,形状难看,”王阳极力回想十年前的片段,“很是难缠。”
楚钦:“从自杀这一点来看……他明明有机会争取缓刑,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王阳:“没有,只是他在自杀前一段时间行为很反常,精神恍惚。”
江限沉声道:“那当年的受害者还有能联系上的吗?”
王阳按了按太阳穴,觉得一颗头两个大:“十一年过去,大多数人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我明天去翻一下卷宗看看有没有能联系上的。”
此时已经夜深,那个疯子说不定还在阳城,二人当晚就歇在“牡丹亭”,江限把那辆车的车牌号交给王阳,希望能查到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