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深夜的海滨城市灯火零星，相比起白日的喧嚣入夜的她多了几丝沉稳，夜风也随着城市的安然入睡，灯光逐渐暗下去，越远离城市越暗。
前面就是南阳高速，二人都没带驾驶证，只得连夜找了一个代驾，等代驾的时间二人靠着桥停了车。
江学迩不知从哪听到了沈欢欢车祸的消息，连夜给江限打了电话。
江限抓着手机走到桥边，纳闷这老头怎么还没睡。
“江限！”之前江学迩无论多生气都没这么连名带姓还带感叹号地叫过他，“你在哪！”
江限看了看桥上的路牌：“还在丰都。”
再走一步就不在了。
江学迩明显不信，语气紧张又急切：“你赶紧给我回来。”
“明天就是……”
江学迩横空打断，语调肃穆：“别管明天了，我今晚让李叔去接你们，你带着弟弟妹妹等着。”
江限没说话，江两岸的灯火映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深刻，深夜的桥上行人稀少，楚钦倚着车门静静地看着他。
二人对视片刻，风声和江水流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江限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心中的烦躁竟然渐渐平缓下来，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开始消散。
江学迩被他的沉默搞得气急败坏：“你不要再管那个疯女人了！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趟的……”
这些天他查到的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资料在他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江限沉声道：“她没死，对吗？”
衣冠冢，多是死者遗体无法找到，或者是在另一处下葬，小姨祭拜钟欣也是去墓园，所以她的尸骨并没有葬在母家；那就是前者，只是一个病死的人又怎么会找不到遗体呢？
江学迩被他问到了，父子对峙片刻，江学迩迟疑少顷，放软了口气，他知道他这儿子来硬的不行，只能哄着来。
“你先回家，咱们慢慢说，我保证这次真的……”
江限：“你怎么不早说？”
江学迩深深地叹了口气：“别在这个时候怄气，她……”
他话还没说完，江限手机蓦得跳出一条微信提示。
“小心！”
江限还没看清来信人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到了地上，手机猝不及防地脱手掉下了长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刺目的远光灯从他们身上碾过，车轮近到几乎是擦着他鼻尖过去，如果不是楚钦把他扑倒，他可能已经被这辆车撞进奔腾呼啸的江水了。
——那辆车是故意撞向他的。
江限听到发动机再次响起的声音，来不及多想反身拽住楚钦在桥边翻滚了两圈。
车轮再次从耳边擦过，江限结结实实地被扬起的沙子呛了一脸。
又一道远光灯打了过来，有车上了大桥！
那车失手后并未多做停留，直接调转车头飞速离开了大桥，二人惊魂未定地起身只看到车屁股——是一辆没有挂车牌的白色商务车。
江限指尖发凉地拽住想往前追的楚钦：“别追了，他是有备而来。”
他们现在极有可能是被人监视了，如果说沈欢欢的车祸是意外，那刚才绝对是有预谋的计划。
“你没事吧？”刚才楚钦拽他那一下是拿自己做了肉垫，右肘下擦掉了一大块皮肉，江限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肘，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没事。”楚钦不动声色地把手臂往回抽，他刚才听到江限和江学迩的对话，说到底他还有家，他的父亲很担心他，他的弟弟妹妹在等他回家，他没有义务陪他趟这趟浑水，他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楚钦低着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回去吧。”
江限看了眼桥下湍急的江水，觉得把手机捞上来的几率极小，转身回到车上，拿了自己的双肩包向桥头走去。
楚钦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片刻之后他回到车上，闭目养神，等着代驾来。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
楚钦猛然清醒，以为是代驾司机来了，打开车门一看发现是江限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上印着便利店的名字。
“你先将就着用酒精消一下毒吧，可能有点疼。”江限把药袋丢到楚钦怀里，转身把车门关上。
真是倒霉到家了，本来就没带多少现金，现在手机又丢了。
江限异常熟练地把处理了伤口，用绷带把楚钦的手肘缠了个结实，然后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楚钦全程都没有说话，江限以为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少爷吓坏了。
“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我可以……”
楚钦不等他说完就翻身下了车：“我去抽根烟。”
他裹紧江限的外套没敢走太远，就靠着后备箱点了根烟，没抽，慢慢地看着火星从头燃到尾。
江限看他没走远，放下心来，打开笔记本，把那段监控重新看了一遍，
他心里很乱，没有人知道他看到江限还在别墅等他的那一刻的心情，按捺不住的欣喜混合着苦涩，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地信任他，再猛地放手。
他慢慢地火星掐灭，任灼烧的刺痛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代驾司机张先生值的是后半夜的班，刚开始接单就碰到一个从丰都去阳城的单子，跨城的单子一开就要七八个小时，他本来不想接的，但对方开的价比寻常的价格高了五六倍，挡他一个月的工资，不赚白不赚。
代驾远远地响了下车铃，楚钦如梦初醒地抬头，他把小电驴停好，确认订单：“请问是楚先生吗？”
楚钦颔首，把后备箱打开，二人一起把电车抬了进去。
众所周知，司机叔叔是每个人城市里最热心的群体，刚才那个除外。
“去旅游啊？”胖乎乎的司机先生看到后备箱里楚钦的行李箱，自来熟地问道。
“嗯，去阳城。”
没想到苏通这车后备箱太小，那电车根本放不进去，还把行李箱的锁蹭坏了，楚钦把箱子搬下来，才勉强把电车塞进去。
楚钦把后备箱关上，把车钥匙给他。
“这个，”张先生看了看快零散的行李箱，挠了挠后脑勺，“我回头陪您一个吧。”
“不用了。”楚钦把箱子放到副驾驶上，转身上后座。
司机拉开前门，才发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正悄无声息地盯着电脑，吓得他一激灵。
“这里，你看。”江限见他上来，把电脑偏向楚钦的方向，指了指左下角。
楚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监控画面在沈欢欢被撞倒之后，一辆七座商务车从路上开过去，夜间的监控视频看不清颜色，有一点，这辆七座商务车没有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