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孟榆看着这个样子的木蓉，只觉得一言难尽。
谁家姑娘过年的时候还穿的像她这样，破破烂烂。就算只是改下大人的旧衣也会弄套新衣服出来。
她这也太过简朴了。
难道是缺布票？
也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布票，她家里又不会帮她，自然也就做成不衣服了。
孟榆有些心疼。
木蓉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下糖票给奶奶，这份心意，叫人感动。
从来没生过结婚念头的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把木蓉娶回家好好宠着的念头。
“孟榆？跟你说话呢，在想啥？”
木蓉拿手在发呆的孟榆的眼前晃了晃，又戳了戳他。这几个月两人熟稔了不少，相处起来也随意了很多。
被她这么一戳，孟榆只觉得仿佛被电了一般，瞬间清醒过来。他刚刚居然动了想跟木蓉结婚的念头！
要不得要不得！
心里头这么想，他嘴上还念叨了出来。
木蓉还当他是在拒绝自己的糖票，干脆直接把票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给阿婆的，你不能替她拒绝。”
说完转身就跑，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了路口。
山坡上的孟榆一个人呆呆的站了好久才拿着糖票回了家。一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这么大的动静就隔着一间屋子，孟阿婆自然是听到了。
“阿榆啊，这是找什么呢？”
“奶奶啊，你记不记得你那件黑色厚棉袄放哪里去了？”
孟榆一连从床底下拖出好几个木箱，一边找一边问。
这里很多衣服都是奶奶和妈妈以前穿过的，但大多是些浅色旗袍类的衣服，这样的衣服木蓉肯定不会要，他也不敢把这些拿出去。
不过印象中奶奶是有件黑色厚棉袄的。大前年的时候山里暴雪，冷的不得了，特地给她做的，结果她只穿了几天，就说颜色不好看给放了起来。
家里不缺钱，那棉袄孟榆也就没处理掉，反正放着，等天大冷的时候还可以再拿出来穿。现在想想，拿去给木蓉正好。村子里的人普遍都穿的黑色，她穿也不打眼。而且放了两年多，没那么新，木蓉会好接受一些。
“奶奶你还记得吗？就大前年下大雪的时候，你说不好看，给收起来了。”
孟阿婆眯着眼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记得记得，就在我屋里头。”
“嗯？？没有吧……”
孟榆自己的屋子不怎么收拾，但奶奶的屋子必定是两天一打扫的。那屋子里头有几个柜子，都放了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并没有瞧见过那件黑色棉袄。
“奶奶你是不是记错了？”
“哼！我又不是老糊涂，怎么可能记错！”
孟阿婆背着手，转到自己屋里，把自己的枕头抱了出来。
“喏，在这里。”
孟榆：“……”
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奶奶会把那件棉袄塞到枕套里，做成了枕头！
“这里头的荞麦……”
“被我喂鸡啦。”
孟阿婆很是得意的晃晃脑袋。
“把荞麦放我枕头里干什么睡得一点都不舒服。喂鸡多好，还能长肉生蛋。”
孟榆竟然无言以对。
“行吧，喂就喂了。奶奶，你能不能把套子里的衣服给我？”
“你要穿？”
“不不，不是，我，我是拿给，拿给姑穿。”
这个姑字真是说的异常艰难，每次这样叫木蓉都会觉得很羞耻。
孟阿婆一听是要给女儿穿，二话不说就把枕套里的黑色棉袄给扯了出来。
“要不再加条裤子？”
不等孟榆回答孟阿婆又飞快回到自己屋里，翻出了一条棉裤。想着还是不够，又找出了两双袜子，一双棉鞋。
孟榆一时真是哭笑不得。他只拿了那件黑色棉袄，把其他的都放了回去。
这么多一起拿下山，木蓉怎么可能会收。
“奶奶，一件就够了。”
孟榆拿着那件黑棉袄到快天黑的时候才下山，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在吃饭，没什么人在外面。也不会有谁说什么闲话。
也是巧的很，木蓉这会儿刚检查完了猪栏的东西，锁上门准备回去，两人就这么在路口遇上。
离的越近，心也跳的越快。孟榆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连话都没敢多说几句，学着木蓉的样子，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就掉头回山上了。
“？？？”
莫名其妙的。
木蓉仔细看了下，是件衣服。
所以，自己给他糖票，他就给自己衣服？这还的也太大了，这么厚实的一件棉衣一张糖票可不值。
她拿回去也没敢穿，第二天就给送还了回去，结果自然是没还成的。祖孙两都倔的很，死活不肯收回去。
木蓉只能拿了五块钱出来，就当是自己买下的。
说来还是她占了便宜，这件棉衣光布票就难攒的很，加上里头还塞了那么厚实的棉花，五块肯定不够。
就当拿糖票抵了吧，算清楚点也好，她也不太喜欢送来送去的。
经过了这一茬儿，木蓉好些日子都没再见到过孟榆，倒是阿婆还会时不时的来找她。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
这一晚是大家早就商量好了的，所有知青都会聚在一起过年。聚会的地点就定在大队之前吃大锅饭时的食堂里。
点着篝火，也不会太冷。
知青们还准备了歌唱，朗诵，吹口琴等节目，有兴趣的村民也可以坐在周围观看。算是过年时的一点娱乐项目。
所有知青都去，木蓉不想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人，也就答应了蒋月她们到时候一起前去。
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半开始，木蓉她们七点过去的时候，知青们已经画好了大半的黑板报。
除了一些赞美领导的词句，就是大篇幅的节目单。
整个大队一共也就十来个知青，可这黑板报上都有了二十来个节目，细细看来，木蓉居然还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记忆里，往年都是自主报名，委托人是从来没上过台的。今年，却多了个歌唱。
只要跟委托人熟悉点儿的人都知道，委托人不会唱歌，尤其是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唱歌，她连站都站不出去。
木蓉眨巴眨巴眼，没几下就猜到是谁在捣鬼了。
除了方怜不做他想。
毕竟知青活动组织她也是其中一份子，要做点什么手脚实在太容易了。自己就算现在去说根本没报过名，她只要一说是记错了，再假意道个歉，什么事儿不会有。反倒是自己，成了那个扫兴的人。
啧，一点都不入流的小手段。
委托人是不会唱，但她嘛，红旗下的乖宝宝，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大过年的，她给自己下套，想让自己丢人，那礼尚往来，自己该送她点儿什么才好呢……
木蓉坐在小板凳儿上想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人来齐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大家都在互相打着招呼，木蓉也抬了头。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正跟一个陌生男子亲昵说话的方怜。只是说着没几句，方怜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仿佛是想吐，却又硬生生给忍了下去。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摸了肚子。
木蓉眉梢一挑，想起上回结算工分的时候，她就在台上看到方怜呕了一次。
唔……
她突然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