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071章
同在一条船上, 却不能相见,这对林轻染来说实在是煎熬,照规矩, 等入了京她还需要在别院待嫁。
她几次想悄悄去隔壁沈听竹住的舱房, 但想到喜婆千番叮嘱过,成亲前绝不能相见, 否则不吉利, 就又强忍了想见他的念头。
他们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 不能再出岔子。
林轻染坐在窗子处,托着歪在一侧的脑袋,漫无目的望着满天的繁星。
秋芷从外头进来, “江面上冷,小姐快别吹风了, 仔细着凉。”
林轻染是有些倦了,她屈起指节在窗台上轻扣了两下, 从隔壁飘来了沈听竹的轻浅的声音,“染染去睡罢。”
林轻染耷下眼尾,只能听见声音, 却不能见着人。
更难受了。
“数了多少,你可记着了?”
不大高兴的声音传来,沈听竹合上手里的书, 在脑中想象了小姑娘此刻会是如何的模样,不禁弯了弯唇, 他道:“今日数到三百六十七。”
他声音停了停, “都记着。”
缓缓如溪流趟过心底的声音让林轻染浑身酥痒痒的, 她控诉般看像秋芷, 朝隔壁的方向指了指, 委委屈屈的哼声,“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在勾我。”
秋芷哭笑不得,过去关上窗子拉了林轻染起身,“小姐快睡吧,再有三日船就到通州了。”
林轻染被秋芷按着躺进用汤婆子暖好的被褥里,两只□□叠蹭了蹭,才闭上眼睛。
三日,很快了。
等隔壁逐渐没了声响,沈听竹才翻开书册继续看。
船靠岸那日,喜婆给林轻染盖上盖头才搀着她下了船,直到坐上轿子,林轻染也没能瞧见沈听竹一眼。
她坐在桥中,听见外面沈听竹的声音,“还有两日才是婚仪,很快我们就能见着了。”他声音带着笑,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夫人。”
林轻染搁在腿上的指尖曲紧,心上突的一跳,脸颊浮上了红晕。
三月初三,良辰吉时。
迎亲的队伍从侯府出发,沈听竹坚持要骑马,有人在旁牵着,速度也慢,对他来说并非不能办到,只要不是真的无能为力,他都不想让林轻染落了别人一头。
敲锣打鼓的声音引得百姓全跑到长街上来看,看着如长龙的迎亲队伍,各个感叹不愧是长兴候世子娶亲,这排场真是几年也见不到一次。
成亲的仪式繁复,林轻染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紧张才是,可等她真的坐在漆红描金的拔步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耳边是全福人唱的撒帐词,带着几分靡靡的意思,林轻染捏紧紧红绸的一头,还好有盖头遮着,瞧不见她的窘羞。
视线透过盖头下看去,沈听竹的绯袍与她的嫁衣交叠在一起,别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喜婆拿着喜秤塞到沈听竹手里,“世子可以挑盖头了。”
盖头的一角被勾起,林轻染的视线也跟着明亮,眼帘随着抬起,轻颤的羽睫缓慢眨眼,在即将触到沈听竹视线的时候又低垂下去,她攥紧手心暗自懊恼,不是都嫁过一回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喜婆与几位夫人在旁笑语,“新娘子是害羞了。”
林轻染更加局促,指尖紧紧绞着红绸,沈听竹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耳尖上,握了她的手在掌心,笑而不语,一双桃花眼里潋滟生辉。
喝过合卺酒,林轻染略微吐了口气,想往回收手,手臂却被沈听竹勾着不放,他靠在她耳侧轻声问:“真的害羞了?”
怎么会!林轻染动了动唇想反驳,沈听竹已经松开了她。
沈听竹借着腿脚不便的由头,连酒席都没去。
林轻染听到他吩咐,“都退下罢,不用留伺候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又令她思绪纷乱,这不是等于告诉了别人他们要做什么……
门被合上,将喧闹都隔绝在了外头。
“染染怎么连一眼也不看我?”沈听竹问。
林轻染哪会承认她是紧张了,立刻抬起视线,绯红的吉服穿在沈听竹身上衬的他愈发俊美惹眼,林轻染脸更红了,咬着唇辩驳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沈听竹笑得肩头都在抖,“没说你不敢。”
在林轻染发恼前,沈听竹将她抱到了怀里,“让我抱一会儿。”自他回京筹备婚事,算上在船上的时日,两人已经足足有一季没有相见。
林轻染那点脾气在碰到他的一刻就全没了,手攀上他的颈轻轻蹭,“我想你了。”
沈听竹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抬起她的下巴极重的吻了上去,如狂风骤雨般袭卷。
待分开,林轻染的唇已经被厮磨的通红,好似鲜艳欲滴的蔷薇,花瓣上还沾着莹透的晨露。
沈听竹眼帘低覆,眸光黑黑的望不见底,他指腹狎昵的来回摩挲她得唇瓣 ,林轻染身体里的热意越来越重,循着他唇要贴过去,沈听竹却松开了她。
他长指解开腰上的玉带,随意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身子向后靠在床栏上,慢慢解开衣领上的盘锦扣,如画的眉眼斯文俊逸,却将一个简单的动作做的撩人至极。
“坐到我身上来。”
林轻染眼里迷蒙着雾气,像扑食的小兽缠到了他身上。
春末夏初,傍晚的风吹到身上也带了热意。
林轻染与沈曦在园子里分别,才慢悠悠的朝远松居走去。
玉楹在竹林口张望着,暗暗焦急夫人怎么还未回来。
她回头看了看在庭中的逗猫的沈听竹,世子从晌午就在这等着了,眼看着他耐心一点点消失,连逗雪团都是随意抬抬手。
看到竹林那头走进的窈窕身影,玉楹喜道:“夫人回来了。”
沈听竹摸着雪团脑袋的手顿了顿,没有抬眸。
玉楹迎上前走到林轻染身旁,“夫人可算回来了,世子等了您许久。”
林轻染点点头,今日骊阳县主办春日宴,她便与沈曦一同去了,见沈听竹坐在凉亭里,她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笑吟吟道:“我回来了。”
沈听竹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眼睛也没抬一下。
林轻染偏过头去看他,“你怎么了?”
沈听竹淡淡道:“没什么,回来就去净手,该用晚膳了。”
林轻染没想太多,摸了摸雪团就回了屋,沈听竹抿紧了唇。
到了吃饭的时候,林轻染终于察觉了不对,她放下碗,“你不开心吗?”
沈听竹安静咽下口中的饭,“没有。”
板着脸说没有,那就是有了。
她将凳子挪过去,凑近了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玉楹在一旁见她是真的不明白,只能心里干着急。
夫人是闲不住的性子,成婚头一个月里还日日与世子黏在一处,之后便常与五姑娘约着出府,寻常也就一个两个时辰便回,今天却去了整整一日,世子自然要不开心。
玉楹偷摸朝她是眼色,林轻染领悟过来,拉了拉沈听竹的衣袖,撒娇的说:“我今日是回来的迟了,下回不会那么晚了。”
沈听竹拿筷尖夹了米饭放到嘴里,“嗯。”
林轻染见他还是冷冷淡淡的,转而埋怨道:“让你一同去你又不肯。”
沈听竹不去,一来是怕自己在,她要顾着自己,不能尽兴,二来是是想林轻染能留下来陪自己,他其实希望她时时刻刻在自己身旁,可她就像园子里的蝴蝶,这株花上停过,很快又飞去另一株。
沈听竹问道:“我听闻今日谢淮也去了。”
林轻染抿了下唇,不由得有点心虚,“是吗?”
沈听竹余光看了她一眼,神色冷了下来,“你不是与他相谈甚欢,你问我是吗?”
他的冷语刺得林轻染也没了好气,“席上那么多人,又不只有他与我说话。”
她与谢淮清清白白,不过就闲谈问个好罢了,哪里是他说得相谈甚欢,何况还有五妹在场,至于他这样质问,“你既然不放心,怎么不自己跟我去,派暗卫跟着监视我算什么。”
监视?他护着她的安危她觉得是监视。
沈听竹轻笑着点点头,“你吃罢,我饱了。”
看到他推着轮椅离开,林轻染心里不是滋味极了,她也知道自己话说得过了,又拉不下脸叫住他,将碗一放,对玉楹道:“都收了吧。”
自成亲以来,两人第一次冷战。
林轻染沐浴过后坐在窗子下的贵妃榻上看话本子,目光却不时的往净室的方向睇去。
听到沈听竹慢慢走出来的声音,林轻染赶忙收回视线,余光看着他缓缓走到书桌后坐下,也不与自己说话,林轻染也忍着不吭声。
两人各自翻着书,似乎在比谁更沉的住气。
林轻染倒底没他的那份耐心,快速翻了两页,抬起头。
沈听竹靠在椅子上,眉目低垂,神色冷冷清清,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偏偏他又不是高洁的姿态,衣袍只随意搭在肩上,精瘦的胸膛就这么敞着,没擦干的水珠淌在他光洁的皮肤上,轻易让人心生歹念。
林轻染攒了一肚子要与他争辩的话,忽然就给全数忘了。
她把书话本子放到一旁,坐直身子道:“欸。”
沈听竹抬起视线,漠然看着她。
“我们才成婚多久,你便不与我说话了。”林轻染揪着他的错处,气冲冲走过去。
沈听竹自嘲笑笑,“是啊,才多久,染染就厌烦我了。”
林轻染屁股往他腿上一挨,指尖点着他胸口的水滴,“我何时厌烦你了。”
“不是么?”沈听竹握住她胡乱游走的手,眸色暗淡,“你因为谢淮与我发脾气。”
林轻染三两句就被他绕了过去,“我没有跟你发脾气,我只是与他打了个招呼,其他什么都没说,再说谢淮如何与你相比,我若对他有意,当初就跟他走了……我都嫁给你了。”
“你不准胡思乱想。”林轻染凶巴巴的假装要咬他,又说软话哄,“大不了之后去哪里我都带着你。”
沈听竹想,她若是男子,不知要把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骗成什么样。
他微微敛眉,“我走得慢。”
林轻染立马就心疼了,决定以后少出去,“那我就陪着你慢慢走。”
“当真?”
林轻染手还被他握着,低头用舌尖勾去他脖子上未干的水滴,“当真。”
她沿着水滴落下的痕迹慢慢的轻吻。
“染染。”沈听竹只是动了动,手腕就被她压在扶手上。
林轻染正在兴头上,“不许动。”
“我才是你夫君,妻以夫为纲,染染未免太厉害。”沈听竹嘴上这么说,面上却丝毫不见责备之意,下颌贴着林轻染的鬓发蹭动。
林轻染恃宠而骄惯了,“但你要听我的。”
“我对你做什么都行,你自己说得。”
林轻染动情的时候就像只不知餍足的猫,皎白的肌肤上了镀层薄红,娇艳靡丽。
沈听竹眯眸看着她,也就天真好骗的小姑娘以为自己真的占了主导,他将林轻染落在鬓边的发挽至耳后,声音沙哑地问:“染染喜欢我么?”
小姑娘还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说过的最动人的话,也就是成婚那夜说得想他了。
林轻染眸光涣散,咬着唇瓣点头,“……喜欢。”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样。”沈听竹眉眼变的锋利,将林轻染的一折就能断的腰枝用力按下。
林轻染狠狠打了个颤,脑中空白了一瞬,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她若不喜欢沈听竹,又怎么会喜欢与他如此,如果换做旁人,她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告诉我,染染。”
与他温柔缱绻的声音不同,按在林轻染腰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林轻染颤栗不止,语无伦次开口,声音细碎像是染了哭腔:“喜欢你,沈听竹,喜欢你……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