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在第三次发现他们回家之后身上有血时，安倍佑衣有点忍不住了。
“或许我们该聊聊了。”她站在沙发前，微微俯身看着面前的少年。
费佳把视线短暂的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网瘾少年。
嗯，要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有事吗姐姐。”
“找个其他地方聊。”起码要是个不会“隔墙有耳”的地方。
安倍佑衣猛吸一口气，喊了一嗓子：“果戈里，去把我定的东西拿回来！”
前些日子她购入了一些日常用品，这一点家里其他两人也是都清楚的。
似乎已经听到失望的叹息，随着细微的“刷—”的一声，两人初步判定人离开了。
随后安倍佑衣闭了闭眼，确认之后睁开眼一边转身一边说着“跟我来。”
“嗯。”费佳跟在她身后。
走下楼梯，到达院里，雪已经初步化了，披着屋内用的毯子走在外头并不会多冷。
“到底有什么事呢？”在她不动了之后，费佳开口问道。
虽然哪怕他已经差不多知道安倍佑衣想要问什么了，但他还是开口问了。
“你最近几天回来……身上……”安倍佑衣隐晦的提及。
费佳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莫名的笑了笑，问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您认为，消灭异能者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安倍佑衣愣了一瞬，随后模糊着回答；“或许会，或许不会。”
费佳站在一片一片起起伏伏的云前，它们十分自由。
费佳只是笑着，没多说什么，安倍佑衣沉默一瞬，随后“啊”了一声说道；“本来还是要和你谈谈的，结果倒是开始回答你的问题了呢。”
“那您想要您的问题的答案吗？”
“嗯，知道了我起码安心一点。”
安倍佑衣耸了耸肩，随后闭了嘴，两双一样的紫色眼眸对在一起。
似乎越是长大，他们越不习惯直白的说话。
费佳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像是几月前不断的风雪，圣洁又蛊惑。
“您知道的，我们永远也无法逃出这个“地狱”了。”
安倍佑衣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她突然扯了扯嘴角，好像确实如此——背负着大把大把的人命的他们，血洗也洗不干净的他们，被那躲在暗处的豺狼盯上的他们。
已经失去正常人对生命敬畏心的他们。
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了。
暗地里的勾当才适合他们。
“这可不仅仅是你的目的吧。”安倍佑衣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的嘲讽，不知道是对着谁的。
“自然。”费佳顿了顿才说道：“您也清楚的吧，我其实……”很厌恶异能者的。
他们带给这个社会的弊端远远超过他们的价值。
从最早最早开始就存在的异能者，是无声无息进入普通人思想里的毒药。
因为没有人思考过异能者的存在是否不合理，就算是知道那些家伙又做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也只是说着他们的厉害。
而普通人与异能者之间那层永远也无法破开的屏障无声无息的伫立着，它就在那，刻板的把人分成两种。
“狼”与“羊”。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普通人是悲哀的，更悲哀的是“羊”们意识不到自己的悲哀。
而他看到了这样的境地。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好好活着。大多数理想都是从身边的某一件小事情里发展出来的。
现在，他希望，异能者彻底消失，还给普通人一个灿烂的、不再灰蒙蒙的世界。
就算费佳他本身就是异能者也没关系，一死罢了。
若能换来更好的新世界，他万死不辞。
安倍佑衣沉默了一会，在费佳看着她的脸试图分析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的时候她嘴角扯起来无奈的笑了笑。
“啊啊，放心吧，姐姐会支持你的。”
哪怕这个支持其实没那么重要。费佳又不会因为谁的想法而停止自己的理想。
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呢。
“虽然并不清楚您是否了解。”费佳依旧用那双映着光的模样的紫宝石眼眸康泽她。
“但我很开心。”
……
“嘛，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啦，不管是你还是果戈里，不管你们做什么。”
安倍佑衣认认真真的思考着费佳的话，就像一个真正的长姐照顾弟弟一样。
费佳也识趣的静默，转而看向没有一丝声音的庭院，连只鸟都没——
“嗨！各位！伟大的魔术师先生回来了哦！”
嗯，现在有鸟了。
果戈里看着屋前的两人故作惊讶，夸张的喊道：“哇哦！竟然是费佳和埃莲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的说道：“正好都在呢！现在是提问环节哦！”
安倍佑衣挑了挑眉，在刚才她的注意力就已经被拉过来了。
她注意到果戈里的手上是空的，但毕竟这家伙有异能，所以不确定东西到底有没有拿回来。
“提问——！”果不其然，“为什么小丑手里没有东西呢～”他伸手到两人脸前“刷刷刷”晃着。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被你刚刚放回屋里了？”
果戈里一边微微后退一边摇着手指，“不不不！”
“……总不至于没带回来吧。”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
“答对啦～那家阿姨说要你亲自去哦～”
好吧，确实有点意外呢。
安倍佑衣点了点头：“嗯，那我现在去。”
随后看了一眼费佳，对两人说道：“再见。”
两人也回应了一下。
……
再回来的时候，费佳已经不见了，安倍佑衣能想出来他大概是又待在自己房间里，拉上窗帘搞些“神秘”的东西。
那很明显是些违反法律的东西，但安倍佑衣对此缄口不言。
嗯，果戈里倒是窝在沙发上，长腿曲起来，拖鞋斜乱的扔在地上，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坐着。
“果戈里。”安倍佑衣这么叫了一声，虽然哪怕她不开口果戈里也是发现了她的。
“埃莲娜。”他也喊了一声。
把订购的东西摆放好，安倍佑衣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手腕，坐到沙发边上。
“大后天开始就要下雨了呢，这个季节就算是雨也不暖和，加点衣服比较好。”她捻了捻果戈里很薄的披风。
轻巧灵动，像是鸟儿的羽翼。
果戈里俏皮的眨了眨眼：“会的啦会的啦～”
但是安倍佑衣毫不怀疑他之后会给她表演什么叫说一套做一套。
头疼，这孩子这方面太让人头疼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点提醒和埋怨的气味，果戈里和安倍佑衣脑电波对在一起了，他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微妙而心虚：“啊，会乖乖换衣服的哦～”
“嗯嗯。”安倍佑衣敷衍的回答，并打算一会直接把，厚的衣物给他们。
“提问！”对于这突然的提问安倍佑衣见怪不怪，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倒是经常如此。
“埃莲娜会答应我的一切要求吗？”“？”
安倍佑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是准备现场就拒绝换衣服？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啊，不过……他似乎也不怎么会被“风格”定义？
行吧，那也就如此了。
她安稳的点了点头，脸上是笑眯眯的温柔神情，“嗯，可以哦。”
“哪怕……”
“是杀了你吗？”
安倍佑衣惊愕的睁开眼睛。
那双和她对视着的久久凝望她的金眸此时带着一种忧郁悲伤又破碎挣扎的情感。
复杂至极。
“……有点抱歉，不过我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理由的。”
“如您所愿。”果戈里，扣了扣脑袋上的魔术帽，随后向后仰倒，脆弱的脖子都毫无顾忌的暴露出来。
“埃莲娜还记得雪山上那只鸟吗？它那么自由，双翼让她有了可以飞过雪山的自由，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但就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为了一切而牺牲。”
“最后我羡慕它的自由与幸运，也不仅仅是这本书，我所希望获得的、我的渴求，比我灵魂还要重要的东西。”
“您……能理解吗？”他的眼神似真似假，从沙发另一面投向安倍佑衣，好像绅士也好像一个运气不好的赌徒。
安倍佑衣一副仔细思索后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
“我可以哦。”
“我支持你呢。”
“不过你要怎么杀死我呢？”
前两句话让果戈里懵了一段时候，听到最后的时候他懒洋洋的伸展胳膊腿，张扬的笑着说道；“合格的观众要学会等待表演开始。”
安倍佑衣挑了挑眉：“横竖也都是我的，早点晚点或许没什么吧。”
“哈哈哈，也是呢。”
“那我猜……刀吧。”
安倍佑衣说成这句话的时候，果戈里的表情变了。
像是某种骨头和肌肉被解刨之后的模样，满身鸡皮疙瘩又格外的恶心。
“看你的表情我猜中了。”连询问都没有，她表情淡淡，笑容淡淡的说完了。
思想被猜到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被桎梏的感觉没有人能当成一件小事，更何况还是他。
“所以你或许需要换一个方式杀死我呢，而杀死我之后，你可以去试试杀死费佳。”安倍佑衣拿起茶几上喝了一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讨论的是她的生死吧？果戈里在不解的同时心里还产生了某种兴奋的感觉。
像是终于撕开了某种东西。
“今日的谈话该到此为止了。”安倍佑衣放下茶杯，常年不变的微笑对着果戈里。
温柔，慈祥，但那双眼睛却深到像是挑衅。
她微微一挑眉。
“记得用你所能做的一切来杀死我哦，并且记得不要被我猜到。”
“我亲爱的尼古莱。”
“哈哈哈哈哈哈！拭目以待！”果戈里支起脑袋，看着她，眼里带着少年人的蓬勃。
……
“不过话说，埃莲娜分明那么聪明唉～提问！为什么之前一直会那样？”果戈里拦截了要离开的安倍佑衣。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我没有。”
“都说一孕傻三年，埃莲娜这是……”
安倍佑衣按了按眉心。“闭嘴。”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
安倍佑衣回过头来，眼睛无奈又温和，和费佳如出一辙的漂亮，但又带了些不同的东西。
“家里只要有一个聪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够了，不需要一个聪明的陀思妥耶夫卡娅。”安倍佑衣伸出手指放在唇前，温柔的笑着，像是安详的死尸。
“请保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