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镭钵街流浪的那些日子，她见过很多东西，也知道了一个人——
异能力为【绝对藏匿】的一个小偷。
一个只要给钱就能做事的人。
而镭钵街的藏匿消息的技能千奇百怪，官方怎么可能都知道？
而钱，就很巧，作为一个现实生活中从小被培养继承集团的人，她绝对知道怎么弄钱。
走的时候把钱锁起来了，出去的挂饰上有钥匙。
足以让政府彻底失去民心的秘密传递出去、钱给够，如果她没有给停止的消息的话，秘密就会被泄露。
现在战事吃紧，没办法调太多人去翻了横滨找人，而摧毁核心这个任务要是就这么放置就没意义了，就算把事情处理了安倍佑衣只要拒绝就可以了。
而且，安倍佑衣找的人已经把秘密给了很多人，横滨租界人员复杂，那些人宛如融入大海的一滴水，完全没办法再找到。
安倍佑衣扯了扯嘴角：“怎么样～诸位答应不答应呢～”
“啊啊，不答应也不行呐。”
“毕竟你们无路可退～”
……
森鸥外背了处分，这是她意料之中的。
他似乎当时也感受到了什么，但还是帮着安倍佑衣往外带东西了。
或许他也想结束战争？
不，他或许更想让日本胜利。
——
“都这个季节了吗……”安倍佑衣看着积灰的日历。
与谢野晶子拿着杯子喝水，说道：“你才发现吗？”
安倍佑衣摊了摊手。
今夜的食物依然很差劲，或者说营养够了，但完全没有滋味。
与谢野晶子皱着眉头吃着饭，嘟囔着：“出去后一起去点心铺吃点心，这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啊。”
安倍佑衣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连平时吃普通食物的与谢野晶子都接受不了，且不说“22岁的安倍佑衣”，千娇万宠的“8岁安倍佑衣”完全接受不了。
“还看书吗？”
糊弄完晚饭的安倍佑衣把垃圾扔到门口，一会会有人来收。
与谢野晶子摇了摇头。
“那要干嘛？”
她倒在床上，“你的书我再看眼睛就要哭肿了。”
安倍佑衣弯腰靠近，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只剩下分毫距离。
与谢野晶子身子僵硬，微微睁大眼睛。
在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安倍佑衣又突然起身，点评道：“已经肿了。”
与谢野晶子嘴角一抽。
你真的没事吧！
安倍佑衣看出她无语的表情，勾唇一笑。
随后脱了鞋，上床躺下。
与谢野晶子靠在一旁，两人娴熟的调整着位置。
“睡得这么早？明天还有任务？”
“有……”
安倍佑衣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气，翻身探出手，随后顿了顿，指了指开关问与谢野晶子。
“要关吗？”
“关吧关吧，我也早点睡。”
——
虽然没有救治了，但是战争的压力还是没有减少多少，士兵们也出现了小范围的自杀现象。
不过安倍佑衣没跟与谢野晶子说。
她自顾自的觉得没必要，更隔绝了所有人和她的联系，于是与谢野晶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
一早就出发，先打开灯，毕竟常暗岛可没有叫人起床的大太阳。
一起吃早饭、安倍佑衣还要准备出发的用品。
她看着那个红色的小包，脑海里诡异的浮现出了一首歌——
背上我心爱的小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
咳咳，扯远了。
安倍佑衣摇了摇脑袋，像是头上沾了水的猫，扑通扑通把想法全都甩了出去。
与谢野晶子睡眼朦胧的看到她这样，不由得掩面笑了笑。
“好傻。”
或许是跟一个坦诚（好吧，是低情商）的人待久了，就是会被传染。
安倍佑衣看了她一眼，无辜的眨了眨眼。
好在她也不会介意这些。
……
常暗岛依旧是黑沉沉的夜，人造的光源，虚假的太阳。
士兵们麻木的双眼，疲惫的身体，空荡荡的枪，破烂的军装。
冰冷冷的银白色金属墙壁。
空荡荡的机械基地门，拉开一半，露出黑暗的外部。
这次出发是没有人送安倍佑衣走的，毕竟她把那群上层玩得团团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了。
不过对于安倍佑衣来说，有没有人都一样。
走向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回头推上厚重的金属门，随后拉上机械门栓。
在最后一道柔和的人造白光消失时，取而代之的是蓝金色的光芒。
幽幽的蓝色，宛黑夜丛林中悄然飞起的蓝福尔摩蝶，又如五月海岸边的“蓝眼泪”浪潮。
那是自然界中极少的纯粹而明亮的蓝色。
带着丝丝缕缕金色。
依旧是看不见前途的路，黑暗吞噬了所有。
安倍佑衣走着，一步一步。
她心里莫名有种的烦躁，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这是8岁的安倍佑衣所没有的，是22岁的安倍佑衣历经沧桑才有的一种对于危险的预感。
虽然不如彭格列的“超直感”好用，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但每一次有都很好用。
她更不可能不顾这感觉，于是在这个副本第一次呼唤系统。
“系统，在吗？”
“嗨——宿主，您的卡哇伊系统上线了喔～请问有什么吩咐～”
“……”
安倍佑衣稚嫩的面孔表情复杂。
“你画风什么时候变了？”
“……”系统顿了顿，喃喃着：“不对啊……前辈们不是说犯贱，啊呸，撒娇型可爱系统很招宿主喜欢吗？为什么看起来效果不太好呢？是我宿主不正常的缘故吗？”
“……你说我不正常？”
系统真诚的说道：“是啊，宿主你不正常啊。”
这话听起来真jb怪。
所以安倍佑衣选择翻篇。
“系统啊。”
“怎么了宿主～”
“把你那骚气的波浪线收起来。”
她到是想翻篇，但看机械卖萌真的好惊悚。
“好的宿主。”
系统苦涩的笑着。
其实它也有点想吐。
不过前提是它有脸和一整套消化系统。
“那个核心我去破坏，会成功吗？”
“会哦，宿主。”按理来说应该咽下后面那句话的系统顿了顿默默说道：“但会付出代价。”
安倍佑衣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一边继续快步往前走一边问道：“大概什么代价？”
“死去。”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这种声音本就是不应该撒娇卖萌的。
且不说“8岁时候傲气自大谁都瞧不起、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安倍佑衣，单单是22的安倍佑衣就觉得真的太棒了。
妙啊（鼓掌jpg）
简直不用在做什么，顺从剧情发展自然而然就be了，就死去了。
不过也是，这个如果结束了那之后死遁也没机会了吧……
毕竟自己很强。
难不成，搞什么“熬过了战场枪林弹雨，但没熬过名利场阴谋算计”？
也不是不行啊……
咳咳，跑远了。
安倍佑衣继续下一个话题：“系统商城能用吗？一个等会摧毁后能往与谢野晶子那边打电话的电话需要多少积分？”
系统惯例顿了一下：“……一百，……一金币。”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随后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些游戏设定兑换机制，“好感度换积分，积分换金币？”
“是的。”
系统沉默寡言一会就开始叨叨：“兑换率1：100，宿主，考虑到你打完电话就死，所以兑换一个一次性的也就够用了，永久性的会稍微贵一点。”
安倍佑衣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你还蛮贴心的。”
……
系统沉默。
系统激动到程序紊乱。
它磕磕巴巴的激动说道：“那个，金币1：10万，还可以换换取，换取现实世界的日元。”
安倍佑衣咦了一声，“真的不可以氪金吗？”
可以的话她完全可以所有好感度都买满。
系统这次完全没有沉默，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以。”
哪怕它再主控也不行。
“行吧行吧。”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
随后，她进行了最后一个问题：“查询与谢野晶子的好感度。”
瞬间，更加机械的声音响起。
“查询好感度中……非本副本角色好感度已折叠，精准查询中……”
“角色【与谢野晶子】好感度，99。”
安倍佑衣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系统沉默一会，不忍心安慰道：“宿主，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人在高压状态下好感度起伏会非常大，但不容易达到并稳定在100。”
“等到回到正常情况下，就可以了。”
安倍佑衣眨了眨眼：“你不会觉得我在emo吧？”
“唉？”系统呆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知道？”
“这……”
“嗯？怎么了？你不会觉得我会怀疑自己吧人工智障？”
“好吧，还有……”我真的不是人工智障啊！
为什么大多数宿主都喜欢这么叫系统啊！（咆哮）
——来自一个被很多前辈传授经验的系统。
……
五点零三分，常暗岛某处。
这里本来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更没有日出日落。
而此时，地平线处却绽放一片光芒。
那是纯粹的蓝，光芒四溢。
丝丝缕缕金色宛如高定礼服上手工缝制的金线。
但多了一丝空灵，多了一丝游离，多了一丝缠绵，多了一丝力量。
它们合在一起，带着足以粉碎一切的力量冲向那块悬空的看似普通的岩石。
但却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破碎散去。
可哪怕如此，还是坚定着、暗骂着、执着着向前。
光明明灭灭。
“砰——”
“砰——”
“砰——”
……
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
安倍佑衣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向来不做英雄，此刻却也自嘲变成了这种模样。
身体的警告、枯竭的异能力、破碎了的军装。
骄傲如她，单膝跪地，浑身颤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一只手无力的捂着胸膛，控制不住的咳着。
“咳咳咳咳——……”
伴随着越来越嘶哑的咳嗽声的，还有嘴角溢出的鲜血。
最后，一声剧烈得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的声音后，一大滩血在黑色的土壤上蔓延开，这是唯一鲜艳的颜色。
而其中，几颗小小的、椭圆形的茧安静的躺着里面，和器官碎片一起，带着被血染得暗红的颜色。
像是完成了什么，安倍佑衣无力的向后倒下，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膛和腹部剧烈的起伏看得人心惊，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好冷啊……
从身体内部蔓延出去的冷，一点点不容抗拒的侵蚀着浑身，冷得她想要把自己缩起来藏在被窝里，把那些书一股脑扔进壁炉，当火更旺一些。
可惜了，现在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多少。
安静的躺着的茧慢慢破开，乍现鲜红色的光芒，随后破茧而出的蝴蝶抖了抖翅膀，遵循主人的想法飞向那颗岩石。
飞蛾扑火般。
安倍佑衣头脑发胀、一点思路都理不出来，耳边嗡鸣声阵阵，大约是撞伤了脑，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暗色和血色。
她仔细的努力分辨声音，直到听到了那一声——
“咔。”
一片破碎，随后万万千千片破碎，彻底分崩离析。
安倍佑衣费力的扯出一个傲气的笑。
我可不会输。
这一处恢复诡异的平静，只有天边的鱼肚白宛如一双慈悲又平静的眼睛，残忍无比的说道：“你这般努力，却没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这真的是你想做的吗？”
安倍佑衣对怜悯唾之以鼻，费力的拿起系统给的电话，拨过去之后扔到自己耳边的地上。
“嘟——嘟——嘟——”
“喂，您是谁？”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是陌生和警惕。
但安倍佑衣笑了。
“喂，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睁大眼睛，“你，你怎么了！你不是在做任务吗！你……”
“啊啊，结束了呢……”
“……你是不是受伤了，留一口气回来！我救你！”
状态差到她一个半入门的家伙隔着电话都听出不对劲了。
安倍佑衣吐出一口气：“好了，别说话了。”
与谢野晶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安倍佑衣似是喃喃，似是低语：“常暗岛的太阳三分钟后会升起，可惜我看不到了……”
“你文学素养不错，文笔也好，等到时候你形容给我听吧。”
“谁要帮你啊！滚回来自己看！”与谢野晶子失态的咆哮着。
安倍佑衣气息越来越微弱，用模糊不清的话语说道：“别哭啊……抬头，与谢野。”
“你看，是光啊……是，日出啊……”
她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一句轻飘飘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的话——
“bye，my【lover】。”
……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电话对面的哭声。
听觉果然是死前最后消失的感官啊……
……
黎明前是最冷的，但每一个看见日出、看见太阳的人都觉得值得了。
万万千千士兵被阳光刺痛双眼，眼含热泪，但这阻挡不了复苏的向往光明的心。
“是太阳！！！”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啊啊啊啊！”
“哇唔啊啊啊！”
……
他们仰着头，向日葵一般向着阳光，苍白的面孔、破烂的军装也阻止不了他们贪婪的享受光明。
无人注意到基地某个小房间里的角落，有一个孩子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哭着，但也固执的仰着头透过窗户看着太阳。
更无人注意，常暗岛某个角落里，阳光轻轻拂过冰冷的爬满血渍的稚嫩面孔，满地狼籍的蝴蝶残骸和岩石碎片。
——【常暗岛血色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