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死一般的沉默。
路星从未设想过自己对伯珂迦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这么窒息，恨不得找个洞自己钻进去。
不由得更加讨厌迪文尔这个的勇者，简直比恶魔还要邪恶。
伯珂迦的面容有瞬间的空白，不是呆滞的神情，而是一种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反应的空白，就像是从未想象过自己会从任何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妈妈？
他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称呼过自己的母亲，对伯珂迦来说，这个词语是陌生的。
但是听见幼龙软声脆生生的呼唤，他似乎心中泛起了无名的波澜。
伯珂迦轻声不甚确定的问：“……是在，叫我吗？”
路星的头埋得更低了，管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喊妈妈，肯定会被讨厌吧，说不定还很恶心。
龙生都要灰暗了，都怪迪文尔，这个臭男人。
“露西，是在叫我吗？”伯珂迦再问了一次。
“嗷，嗯。”幼龙细不可闻嗯了一声，似乎很是纠结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迪文尔插话道：“她不知道闹什么别扭，能说话才是最重要的吧。”
路星恶狠狠地瞪过去，一双绿眼睛闪着莹莹幽光。
伯珂迦笑着摸了摸路星的背部，“我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嗯……毕竟我没想过会当上某位人的母亲，也没有想到露西是将我当做了妈妈。”
路星闻言立刻转过去疯狂的摇头，没有这回事啊，怎么可能真的将花季少女当做妈妈。
自己都要生理不适了。
“不过也没关系，露西想要怎么叫都可以，以后换个称呼也可以。”伯珂迦目光温柔，垂下的眼睫刚好遮住了眼角泪痣，意味不明道：“我的露西突然就长大了呢。”
不知为何，路星听着这句话遗憾成分多了一些，就像伯珂迦很不愿意自己成长的这么快。
“嗷呜。”
感知到了伯珂迦话语里的失落，路星略微思考了一下，脑袋主动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甚至把犄角让出来给对方摸。
别难过呀，这样两年后你会更加伤心吧。
这个多愁善感的公主殿下将感情压抑在最深处，可是这不代表她不会因为身边的事物而开心或者流泪。
迪文尔看着这一人一龙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由得一挑眉，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母子情深’。
“公主殿下，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知您。”
伯珂迦回过神，“请说。”
“龙族的一些恶性想必您已经有所感悟了，想要驯服他们是非常困难的，我也不建议您这么做。同时，龙族之间的血脉紧密相连的程度是人族所不具有的，他们的力量和记忆都可以在血脉中得到继承。”
伯珂迦的手一顿。
“继承？”
迪文尔点了点头，手紧握在了身侧的剑柄上，“这被龙族称之为印记，是刻在身体里的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意志，等到合适的时机，龙族的幼龙都会觉醒这项力量。”
“那觉醒之后会怎么样。”
“依照我祖辈们的记载，这项继承仪式大多由龙族成年龙引导，所以极少有觉醒失败的例子。”迪文尔话语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伯珂迦察觉到了迪文尔隐去的话语，“也就是说，这个力量的觉醒也有失败的前例，失败之后又会怎么样？”
迪文尔没有回答，但却已经是答过了。
伯珂迦皱着眉，龙族灭族多年，哪儿还会有什么成年龙。
路星在一旁听着，心中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伏，毕竟她已经快习惯龙族这个多灾多难的体质了。
这个力量觉醒听着就很不得了的模样，自己之前暴走发挥出来的力量居然还不是彻底觉醒过的，难怪这个大陆上的人对龙族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按照迪文尔的说法，她如果没有及时找到一个能引领自己正确觉醒的前辈，只怕是九死一生了。
“这个力量一定会觉醒吗，找办法压制也不可能吗。”伯珂迦紧咬着下唇，似乎内心深思着什么。
迪文尔点头说：“几乎是不可能阻止的，这份力量是它们生而带来的。不过记载里龙族最早觉醒力量的时间也是幼龙满一年期的时候，所以还有时间可以找办法。”
“至少要把时间拖到两年后幼龙成年，才不会危及您。”
伯珂迦沉默不语，本来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一片煞白。
路星也能够理解迪文尔说的话，毕竟对他们来说，自己如果在幼年期就身亡，那么伯珂迦的性命也会保不住。
只有等自己彻底脱离幼年期，优先保住伯珂迦才是他们所要做的事情。
“我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的。”伯珂迦重新抬眼时，眼里不再有雾气渐起，“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路星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迪文尔突如其来的话语而被打乱多少，自从那天两人一龙会面后，大家默契的都不再提起此事。
当然，很大可能性自己又被瞒在鼓里，伯珂迦一向不会主动在自己的面前提这种事。
而迪文尔更没有理由在路星面前提起。
“抬手，步子迈开点。”
“……”路星只能听着迪文尔的指挥将爪子抬高，双脚扎着马步，顶着冷风站在场中央。
她的生活依然是在勇者手底下学艺，虽然路星私心觉得对方有时是故意折腾自己，但是看着自己越来越健壮的身体，她也就忍了这口气。
迪文尔哼着小曲，手上爱不释手把玩着一个红色琉璃珠子。
他鲜少会对这种宝石装饰感兴趣，反而是幼龙被勾得心痒痒。
本能的直觉告诉路星，这个红宝石珠一定有特别的价值，她想要弄到手。
大约是幼龙的视线太过直白的盯着手上的宝石，迪文尔轻抬眼皮看着她，冷笑的来回晃了晃。
路星的头跟着宝石也来回晃了晃。
“果然是本性难移。”迪文尔道。
路星虽然想很有骨气的把目光移开反驳对方的话语，但奈何眼睛根本就不听使唤。
迪文尔坐直身子，将宝石轻轻一挥，“想要吗？”
路星迟疑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
想要！
迪文尔哈哈大笑，他盯着宝石，又像是在对路星说话，“可惜啊。”
“那是不可能的。”
路星长大嘴道：“我、要。我、的。”
迪文尔没理她，将红宝石珠子小心收进一个锦袋里，确定装好以后才道：“见也见过了，接下来就死心吧。”
“？”路星没弄懂他突然的话语，她盯上的东西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了，要自己死心怎么可能。
“今天的课程结束，你可以回去了。”迪文尔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只剩下路星怅然若失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路星心里想，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舍不得迪文尔这么早下课，没能多看两眼那个珠子。
该怎么弄到手呢，看起来迪文尔很重视那个珠子，片刻没有离身过，硬抢肯定是不行的。
在她思索用什么办法能够和迪文尔换来那个珠子时，路星听见地板有东西滚动的声音。
轱辘——
一颗珠子就这么撞上了幼龙的脚掌。
红色光泽的宝石在光亮下折射一层白色的光芒，为那艳丽的颜色添上迷人的气息，这颗珠子并不陌生，正是刚刚迪文尔在路星面前收进袋子里的宝石珠子。
“啊。”幼龙很惊讶的发出声，首先扫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迪文尔的身影后，才迅速低下身将珠子捡起来。
这颗红宝石珠子怎么突然间出现在自己脚下了呢？
路星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有种获得自己想要东西的满足感，龙族的喜悦来得如此敷衍真是太爽了。
幼龙脸上的高兴连薇薇安都能看出一二了，她好奇问：“小露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难道迪文尔今天改性子了没有骂你？”
路星神秘一笑，“不、说。”
声音清脆的如同山涧清泉流过，十分悦耳。
薇薇安又回想起了她第一次听见路星说话的时候，声音激动地几乎要将伯珂迦公主的宫殿给掀掉了，幸而最后还是伯珂迦压制住了她，才没有酿成后续的破坏。
“果然是长大了，都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唉。”薇薇安叹了一口气，表情非常忧愁。
路星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宝石藏在了自己床下，和她之前那些慢慢积攒的珍宝都给放在了一起。
直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幼龙才偷偷起身将身子藏在窗帘后，将红宝石珠子放在月光下观赏。
珠子在夜晚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耀眼夺目，就像本就属于夜晚之中的宝石，白日反而少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好，漂亮。”路星将珠子捧高了一些，对着月光慢慢转动。
可是有那么一瞬之间，快的几乎让路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珠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路星揉了揉眼睛，再次端详着宝石。
这次没有眼花，她实实在在的看到了珠子里的人，或者说他不像是人。
对方也看到了她，白色的长发缓缓漂浮着，比之红宝石更深的红眸盯着路星，“你好，初次见面以这样的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路星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我？”
她现在还只会说一些简单的单字，时常说的话让周围人很困惑不理解。
但是那位白发美人显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便先自我介绍说：“我叫做尤齐亚，是一个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