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之春雨如油
“你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当陈晏晏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刷新自己的手机了。
她之所以一直低着头玩手机，除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高数成绩外，还因为林清河坐在了她的斜对面。
拼起来的小桌子桌，他们的距离近到四舍五入是正对面。
若她不看手机，直接与林清河对视，岂不是直接望入了他的眼睛里？
——是的，她怂到认识那么久，还不敢坦然地同他对视。
偏偏问她为何一直看手机的人是罪魁祸首林清河。
陈晏晏把手机屏幕关了，一本正经道：“我在查高数成绩。”
“出来了？”他今年同样需要上高数，考的甚至是同一张卷子。不过他们上的并不是同一堂课。但是出成绩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没有。”她摇摇头。
一问一答中，陈晏晏的眼睛终于从手机离开，看了一眼林清河。
他和上次见面时，并没有太大变化。
事实上，上次见他是一个星期前。当时他们在饭堂碰见了，都被考试折磨到挥了挥手就别过。
林清河继续问：“那你其他考得如何？”
陈晏晏喝了口桌上的柠檬水，回答：“一般般。”
她有很多科的成绩出来了。看得出来，老师比他们更期待放寒假，出完成绩就能结束这学期的工作。
他们还在考试的时候，班群里时常会有热心人士告诉他们成绩出来了。
陈晏晏算是为这学期的成绩拼尽了全力学习，结果只能说不太差，但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她的同班同学甚至有在朋友圈晒“99分”这样的人物存在。
她目前的平均分大概在88分这样。
“你排球多少分？”
“86分。”陈晏晏对这个分数还是很满意的。她的水平摆在那里了，一切全凭老师仁慈程度。
排球老师在课前放狠话，给的分数倒满足了预期。
“厉害了。”林清河为她轻轻地鼓了掌，哄小孩儿似的。
“没有很厉害。”陈晏晏被夸了一句后，想起自己练了那么久排球不是白努力，笑意诚实地泛了起来。
林清河发现了陈晏晏笑起来有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如果不细看，还真的看不见。
温静玲看他们聊得开心，原本在玩手机小游戏，自然地加入了话题，问:“你们一个学校的，有没有经常出来玩啊？”
陈晏晏回答得很快：“很少。”
林清河好笑地看着她，道：“陈晏晏，你还挺冷漠。”
她愣了愣，反问：“我哪里冷漠了？”
“我们一起参加过那么多活动，还是一个社团的。热动玲，你评评理，她这么说是不是挺冷漠的？”
温静玲没有接林清河的话，说：“才不会，我们晏晏热得像太阳。”
热得像太阳的陈晏晏笑了。明明高中时，因为她经常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温静玲都不会主动来找她问问题。
陈晏晏的叉鹅濑粉终于到了，大块的叉烧和烧鹅码在洁白的粉上，香气扑鼻。
林清河店的是叉鹅饭。
她开始想他的鹅和她的鹅说不定还是同一只鹅身上砍下来的。
……
吃完饭后，他们吃饱喝足的，开始玩游戏。此时的他们还很纯真，只会提议玩桌游、你画我猜这些小游戏。
在不久的将来，陈晏晏会无语地发现这些朋友们出来直奔茶餐厅的棋牌室喝茶打麻将，提前步入中老年人生活。某种意义上，麻将确实也是一种有趣的桌游。
他们玩了两三轮后，宣布要去打篮球了。
g省的天气变幻无常，到了中午，温度却比早上更低了。陈晏晏刚刚在外面，都被冻了冻脸。
“这种天气去打球，你们不怕冷吗？”温静玲开始吐槽他们这群男生，明明穿着羽绒服，却非要在这种风“呼呼”响的日子里去打球，生怕自己不感冒。
陈晏晏查了查天气预报，“好像待会还会下点雨。”
林清河旁边的男生一把揽过他的肩，同她们说：“你们不懂了吧，这就叫血气方刚。”
陈晏晏和温静玲沉默了一秒。
为何这“血气方刚”，总透露着一股傻劲儿。
温静玲拉着陈晏晏准备走人，同他们说：“你们慢慢打吧，下次有机会再约。”
说来奇怪，陈晏晏心中竟然有个声音在和她说——跟林清河走吧，下雨也无所谓。
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和他走的，又不会打篮球，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跟着他走。
他们分别走向了不同方向，陈晏晏回头看了眼林清河。然而，人群中的林清河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她被温静玲带着去了附近最新开的奶茶店了，点了热腾腾的热饮。
店里暖洋洋的空调开得很足，她们挑了窗边儿的位置，果然看外边儿下了一点点毛毛雨。
甜腻的奶茶落到舌尖上，陈晏晏却忍不住想林清河在做什么。估计是在冷雨中打篮球吧，毕竟如此血气方刚。
这么想着，陈晏晏忍不住给他发了信息，问他们是不是冒雨打篮球了。
林清河没有马上回复她。
陈晏晏已经知道答案了，估计是在打球。
她们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乱七八糟地聊了很多大学的事，顺带回忆一下高中，要回家时都恋恋不舍。
从奶茶店出来时，雨倒是停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陈晏晏和温静玲分别后，一个人坐公交回了家。
陈晏晏刚脱下鞋子，手机响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林清河回了她，说还行，雨不算特别大。
她暗搓搓地嘲讽起来。
陈晏晏：是呀，毕竟血气方刚，这点雨算不上什么。
林清河：就是冷了点。
陈晏晏：那你下次撑着伞打吧。
……
乱七八糟的废话说了一堆，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噼里啪啦地和他回着话，完全没注意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陈晏晏你在那里坐着干什么？”张女士拿着一堆东西，用钥匙开了门，“连灯都没有开？吓死我了。”
“哦……在查成绩呢。”陈晏晏这么说着，便打开熟悉的页面查了查最新成绩。
系统依旧慢得如同老爷机，可成绩竟然慢慢加载出来了。
她紧张地看着，一晃眼，看到了高数80分。
陈晏晏有些失落，却依旧接受了这个成绩，看得出来这个分数，老师说不定也努力过了。
“考得怎么样。”
“80分。”
“不错啊。”张女士还停留在高中，觉得80分是个不错的成绩。
陈晏晏把手机搁旁边，继续脱鞋子。
她真傻，居然为了和他聊天，连鞋子都不急着脱了。
“你排多少名？”张女士接着问。
陈晏晏顿了顿，才缓缓回答：“大学不看这些的，没有排名。”
有是有，她如果不排在最后面，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这或许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吧，是对陈晏晏自己的善意。
林清河也去查了分数，高数竟然有94分。
陈晏晏安慰自己，大学的成绩又不会像高中时贴在教室外边宣告天下。她考得低了一点点，完全算不上什么。
……
时间过得很快，陈晏晏要回老家过年了。他们不是海州人，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待上十几二十天。
陈晏晏以前不怎么喜欢回老家，没有连网络，没有朋友，孤独得像全世界只有她自己。
唯一的乐趣竟然是写作业。那时候亲戚总是来问她为什么不出门玩，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陈晏晏都会展示自己如小山般高的寒假作业。亲戚回头就会骂自己孩子，为什么寒假不好好学习，看看人家陈晏晏。
大学失去了寒假作业这种消遣用的好东西。
不过身为新时代拥有智能手机的她，至少稍微不那么孤独了。
他们一家在海州生活时，住得很逼仄，回到老家后，倒是能在村里住上大房子。房子是爷爷奶奶当年厂里烧砖攒下来的，前年翻修了一次。
陈晏晏回到老家后，能拥有自己的房间，哪怕整个房间除了床桌椅，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柜子。
除了会被父母拉着去探访亲戚，陈晏晏大多时候会无聊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偶尔畅想一下人生。
向晴这时在他们的部门小群里发了一个链接，是关于一个新建的平台开展的漫画大赛，获得名次的能有奖金。
向晴：大家都可以去试试呀~有钱诶！
穷得不行的陈晏晏听到有钱，几乎是马上点开了。
颓了很久的她看了看细则，接着一个咸鱼翻身，下床去柜子里从电脑包里把笔记本和数位板都拿了出来。
她郑重地放在桌子上，期待地按了开机键，结果没电了。
壮志差点被打倒。
陈晏晏默默去把笔记本的充电线给插上了，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比赛的规则。
主题简单得很，春天，题材不限。
陈晏晏望了望房间窗外的绿油油的田地，一时没发现此时竟然是春天。
她拍死了一只蚊子，寻思自己可能要画蚊子大战人类的春天滋长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