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乱诏书
顺德到的时候秦缨正在守着宫人煎药,他预备等这药煎好了便去叫萧定深起来,可是药还没煎好,殿里却先来了不速之客。
“小公子。”王朗从门外进来,轻声叫他:“顺德公公来了,说是陛下有诏要赐给小公子。”
秦缨盯着炉子的眼神一滞,然后他收回目光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他表面镇定的向外走去,在越过王朗肩膀时他脚步一顿:“哥哥醒来了没有?”
王朗愣了一下:“没有,殿下还睡着呢。”
秦缨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他回了声知道了便走向院中,院子里,顺德正带着一群宫人,捧着诏书站在那里等他。
“小公子,陛下有诏要赐,上前听封。”顺德冲着秦缨点点头,然后缓缓展开了手中的诏书。
秦缨走上前,单膝跪地。
“今燕北动乱,胡部蠢蠢欲动似要犯我边境,乃选派我朝少年郎将秦子期前往燕北平乱。”
“又因肃北营主将刘煜如今下落不明,今特封秦子期为平北将军,持虎符,调六军,燕北境内所有官员将士全听你调遣。”
“燕北初春苦寒,民众兵将皆为恶劣天气所苦,特命尔来年开春之前务必拿下此战,不死不归。”
顺德阖上诏书,目光落到秦缨身上:“小公子,接诏然后随我去迎权殿听封吧。”
秦缨双膝跪地,低头垂颈,额头轻轻磕上地面,然后他站起身接过了诏书。
一转身,身后的王朗正表情复杂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封诏书:“小公子……”
这不是一份赴任诏书,而是一份征乱诏书。
赐为将军,平叛燕北,立军令状,不死不归。
与他相比,秦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他这会面对王朗担忧的眼神,只是笑了笑:“公公,你帮我把诏书收到书房书架的二层上面去,无比好好藏起来。”
“藏起来?”王朗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小公子这是不打算告诉殿下?”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秦缨却摇了摇脑袋:“我当然会告诉哥哥,只不过不是现在。”他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他如今还在病中,我怕他为我突生烦忧,还是过一阵子再告诉他吧。”
过一阵子……王朗看着他轻松的表情,心里却想:可是这诏书都已经下来了,那就意味着赴任在即,又哪还会有什么过一阵子?
但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接过诏书应下秦缨让他将东西藏起来的要求,然后便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秦缨在迎权殿听封,萧偃铭给了他赴任文书和腰牌,还有半块虎符,另外这是肃北营最后的虎符了,因为还有半块在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的刘煜手里。
秦缨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然后便因为心里挂念着仍病着的萧定深而向君主匆匆告辞,萧偃铭没为难他,挥挥衣袖便准了。
秦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萧偃铭刚刚还显出几分温和的表情突然就沉了下来。
“李赐。”他收回目光,突然开口喊道。
“陛下。”从殿侧出来一个人,蒙着面罩,看不清面容,他恭敬的对着萧偃铭拱了拱手,轻声唤道。
“等他明日赴任,你便跟着一块去吧,务必不露破绽,不引起他怀疑。”萧偃铭嘱咐站在殿中间的人。
李赐应了一声,随即道:“那是只需行监督之任还是要……”他没说话,只以手比刃在颈间轻轻划了一道。
萧偃铭没说话,他垂着眼睛盯着桌面出神,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了许久,他最后意味深长的道:“兔猎于山野,鸟凋于青空,万物于何处大显威风,便理应死于何处,如此才是其最终归宿。”
这便是要他在将来秦缨得胜之时动手的意思了。
心下有些犹豫,李赐问道:“若是打猎的人不能做到呢?”
萧偃铭表情一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那便设法尽全力办到。”
李赐神情一凛,立马单膝跪地:“臣定当尽全力,不辱使命。”
萧偃铭收回目光,他脸上浮现出怔松,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秦缨当日在官道上拦截他时身中一剑的样子和他昨日在他面前毫不畏惧立下军令状的样子,那般狠辣坚毅模样,都是因为对萧定深的一番深情。
记忆里似乎有个人也是这般,能够为了一段早已结束的感情冲着他挥出发簪,甚至不惜为此而殒命。
北燕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李赐听见他带着几分惋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秦子期啊秦子期,你若是个女子就好了。”
你若是个女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嫁入东宫,不用他如今这般费尽心思的想办法来铲除了,只可惜你不是,而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心里对刘娇和萧肆蕴有愧,所以绝不可能看着萧定深做个断袖,只能说是你们缘分浅薄了。
萧偃铭垂下眼眸,在心中叹息道:若有机会,不如下辈子做个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