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通胡部
午夜子时,百姓都已睡了,偌大的燕都静得没有人声,只能听见树上知了的叫声,街边的店铺明明都已经关门,街道上却是络绎不绝的人,烛火高燃,照亮士兵身上寒光凛然的铠甲和手里长矛锋利的尖头。
虞太保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听着身后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他目光如炬,一双混浊的眸子里燃着势在必得的火焰。
士兵们行到中途分成两派,一拨跟着虞太保前往刘家,一拨却径直往城门口去了。
到了刘家,虞太保从马上下来,招了招手,他道:“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将士们闻声而动,一齐上前撞向大门,木门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被猛地撞开,门栓落地,木块敲击地砖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同时也吹响了刘家倾覆的号角。
刘家的下人闻声赶来,夜色中烛火跳跃靠近,显出他惊慌的面孔:“你们这是做什么?”
虞太保招了招手,立刻有士兵上前将人扣住带到一旁,他回眸看了一眼面露惊慌的下人,道:“本官收到消息,刘明犀私通胡部,意欲里应外合联兵进犯我北燕,兹事体大,特来查询。”
抛下这一句后他便抬步往里面走去,再不管身后人是何种反应。
“来人呐,给我搜!”一声令下,士兵们倾巢而动,分散着闯进刘府的各间屋子。
于是霎时间惊叫声,瓷器破碎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往日里为天下寒门仕子所向往的名相刘明犀的府邸此刻再不复往日片刻风雅宁静,家眷下人哭泣,盆栽字画被损毁,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刘明犀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后院过来的,他披了一件披风,脚步缓慢,脊背却挺得笔直。
“虞大人,你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面对眼前乱相,刘明犀并未提及半句,反而把问话的重点放在了询问虞太保的来意。
但这正中他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虞太保一边将其递到刘明犀手中一边道:“刘公,深夜叨扰实属我不该,但是实在没有办法,我这里收到了一封自称刘府家臣,因不满你私通胡部,意欲谋夺大燕的卑劣行为,所以特呈书一封向我禀告,请我前来调查,我实在不能视而不见,所以只能告罪。”
刘明犀接过信件,目光落到上面,借着烛光仔细查看着,片刻后,他脸色一变:“这绝无可能,我刘家是开国之臣,自认一直忠心耿耿,为北燕殚精竭虑,家中怎会有通敌文书这种东西!”
刘明犀眉梢挑起,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表情:“不用着急,刘大人,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等我的人搜查完毕,是真是假,自会还您一个公道。”
刘明犀一甩袖袍,即便心里再焦急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脸色难看的同他一块等待着结果。
不久后士兵逐渐退出屋子聚拢到庭院,有人高举信件,大声喊道:“大人,搜到了,搜到了,私通胡部,谋逆造反!”
院中众人闻声看去皆是不敢置信,刘明犀更是气得倒退两步,直接怒吼道:“不可能!”
虞太保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他从士兵手里拿走那封信件,慢条斯理的展开,然后目光落上去,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刘明犀,声音又低又沉的道:“刘公,这东西还是您自己看吧。”
刘明犀接过信件,目光沉怒的落到上面,从信上那熟悉的字迹看到自己的那个私章,每一寸都是熟悉的,都是他自己的手笔,于是刘明犀瞬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虞太保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道:“刘公,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突然有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闻声看去,正对上了一抹青色的黑影。
另一边,夜色暗沉,虞太保的人埋伏在城楼上,城楼外官道上马蹄哒哒作响,隐约可见肃北营旗帜。
“来了!”为首的将领盯住那抹身影,在心底念了一声,然后转瞬之间焦急情绪顿生:刘煜已经来了,可是大人的指示还没有送达。
心里正念着,马蹄声渐近,转眼便到了城门前。
端坐在马上看着紧闭的城门,刘煜沉声道:“肃北营回城,请开城门。”
鸦雀无声,城楼上无人应答。
又说了一次仍是如此,刘煜终于发觉不对劲,他仰头看去,正对上一张脸,夜色暗沉,他看不太清,便问道:“楼上何人?”
楼上隐藏在暗处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人一咬牙,站起身来:“告罪,刘将军,末将秦相之命守候在此。”
秦相,秦允?想起离京前自己与他的不欢而散,刘煜皱起眉头:“既是受他之命在此守候,为何见人来不开城门?”
楼上的人脸色猛地一变,刚巧这时前来传信的人给了暗示,于是凶狠之意顿生,他盯住刘煜,一字一句道:“刘将军,我等之所以不开城门是因为我们是受秦大人之命在此。”
“等着送您上黄泉路的啊。”
话音落下,满头箭雨,银光朔朔而下,在空中发出令人后背发凉的破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