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噩耗
靠坐在凳子上,秦骊闭着眼睛任由悟清给他处理伤口,和尚垂着眼睛,处理伤口的手又稳又准,简直像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
“您会医术?”秦骊看着悟清有些好奇的问道。
悟清动作一顿,轻轻笑了一声,他缠好绷带后转头看向秦缨:“我会。”
秦骊也在旁边补充:“他在出家以前是宫里的太医。”
“太医?”秦缨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悟清点点头:“我是萧皇后身边陪侍的医官。”
提到萧皇后,悟清顿了顿,这个已经出家几十载的和尚突然有些失落的道:“我其实对不起她。”
秦骊和秦缨闻言都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悟清一边收好医箱一边垂着眼睫轻声道:“她临死前将腹中的两个孩子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了她,并没能把他们带走,以至于落得后来那般模样,后来偃儿被送进寺庙我便又连忙出了家,好在这清苦的寺庙里护一护他,但我能在这里护住他,却没办法阻止萧泽明把他接回宫里,以至于他离开了我后无人教养,心性大变。”
和尚抬起头,烛火摇晃映在他脸上,眉眼间有痛惜和遗憾:“是我害了他。”
“你害了他?”秦骊冷笑一声,他看着悟清难过的表情,毫不客气的道:“这么爱揽责任,我看你还是被这寺庙里的香火熏坏了脑袋。”
“他进宫以后虽然不太受待见却一直被景明护着,与他同吃同住,没吃过什么苦,学业为人上更是都受我老师的教导,怎的如此下来萧景明成了端方君子,他萧偃铭却成了卑劣小人?这分明是他自己心性如此,与你又有何关?”
听他这么说,悟清便又无话可说的沉默下来,一旁的秦缨见他如此心里便也有些不忍,他知道他现在肯定很难过。
萧偃铭在寺庙里待了十二年,那十二年里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可以说萧偃铭就是他留在这里全部的意义,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人,一朝回宫,竟然就被吞噬了善良,心性大变,成了谋害亲兄的魔鬼,如何不令人可悲?令人痛惜?
可就像秦骊说的,这跟悟清无关,人这一辈子的成长本来就只能有一部分可以依赖别人,在整个成长中更大部分的抉择都是需要由自己判断决定的,一念善,一念恶,万般想念皆在心间。
他们正在这里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秦缨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他惊惶不定的看了眼秦骊,低声道:“是谁来了?追兵吗?”
秦骊的表情也很难看,他摇了摇脑袋,一边打发秦缨出去开门一边跟着悟清躲到了里间,秦缨迈着步子走到门口,屏气凝神片刻,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他便提高声音问道:“谁呀?”
“我!”萧定深在门外应了一声,声音里有着喑哑之意。
“哥哥?”秦缨一惊,连忙打开了门,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夜色中露出萧定深的一张脸,秦缨惊讶的看着他,突然眼前一黑,萧定深猛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落进萧定深的怀抱,秦缨有些疑惑,他伸手回抱住萧定深,在他怀里诧异的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萧定深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抱他的力度,手臂收得越紧,几乎勒得秦缨胸口发闷起来,他感受到萧定深手臂的颤抖和身体的僵直,心里便也后知后觉的跟着生出不安。
“怎么了?哥哥?出什么事了?”竭力稳住情绪,秦缨连忙问道。
“阿缨。”萧定深弯下脊背,脑袋埋进秦缨颈侧,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秦缨听见他带着点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没有母后了。”
此话一出,秦缨彻底愣在了原地,夜风吹来又拂去好几遍,秦缨都没有回神,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入颈窝,烫得他浑身一颤,他才猛地醒过来。
“你说什么?”他握住萧定深的肩膀,声音尖锐到几乎变调,萧定深看着他,一双凤眸里是脆弱到了极点的情绪,月亮从云后溜出来,映出他眼角的泪痕,就像撑住高楼的梁柱轰然倒塌,往日永远高高在上的燕太子此刻颓着肩膀,成了一副脆弱到一触即碎的模样。
他看着秦缨,胸膛不住起伏,嘴里一字一句的道:“刚刚顺德派人来传话,母后与萧偃铭起了争执,中途失手,簪子划了颈,医官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秦缨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萧定深浸着难过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