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择

    秦允没说话，他只是恭敬的把脑袋垂了下去，萧肆蕴看了他一会，突然又笑道：“当然了，我岳丈自然不会编排一些这种东西来抹黑我，况且那箴言上说的是杀父弑兄，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朕乃是大燕的大皇子，在朕之后只有弟妹，哪来的兄长。”这一句话说出来后，殿内的气氛陡然凝滞。

    君主冷淡的声音还接连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况且那人嘴里吵嚷着前朝余孽，大燕之前乃是宋家的王朝，我父皇未建大燕之前乃是大宋的尚方将军，大宋皇后的胞弟，我等是他的血脉，自然也算个前朝余孽。”

    说到这里，北燕帝突然讽刺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呢？秦大人。”

    秦允沉默片刻后俯身叩头：“既是改朝换代，先皇已开启大燕，何来前朝余孽之说？这不过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有心挑唆罢了。”

    “挑唆？”萧肆蕴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他：“爱卿认为这人是在挑唆？挑唆谁呢？”

    秦允神色不变的抬起脑袋：“自然是挑唆陛下与刘家。”

    “可若不知道事实，又从何挑唆？”在秦允陡然变了的脸色里，萧肆蕴冷不丁道：“朕登位那天燕都死了整整一万人，朝臣，诸侯，亲族，家臣，凡是朝中不与朕为伍的人全都被诛了九族，死了个干净，就连朕的父皇都死在了朕的手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后走出来行到秦允面前。

    垂头盯住秦允的脑袋，萧肆蕴放低了声音，表情也变得晦暗起来，就像是又回到了他夺位的那天晚上一般。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病死的？不是，那只是我说来糊弄你们的。”

    他猛地蹲下身，整个人凑近秦允，眉眼里是阴森的戾气：“他是被我掐死的，我给他喂了药，让他起不来身，然后我就一点点的掩住他的口鼻。”

    他一边说着突然把手伸到秦允脸上，蓦地用力，掌心结结实实的堵住了他的口鼻，秦允却仍旧面色未变，萧肆蕴看着他，手臂肌肉发力，没有收回来的想法。

    他只道：“我看着他在我手底下挣扎，在我手底下流泪，他一直在反抗，可他已经太老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能肆意殴打我，羞辱我的暴君了，他只是个废物，一个马上就会死在我手里的废物。”

    他缓缓说着那日的情景，手下动作越发用力。

    秦允的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君王一副要在这宫里杀死他的架势，秦允对此心知肚明却不能反抗，就在他眼前都已经出现白光时，萧肆蕴突然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软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秦允，淡声道：“是朕失态了，爱卿没有受惊吧？”

    秦允自然不能说什么，他不住的倒喝吸着氧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朕跟你说这么多呢，是想让你明白，那人的并不冲着刘家来的，他只是冲着朕来的。”

    君主转过头，盯住墙上挂着的那副盖着秦骊私印的江南泛舟图，他表情意味深长：“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背后之人是朕曾经的好友，后来的逆党秦骊的爪牙。”

    “所以，爱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萧肆蕴笑眯眯的转头看向秦允。

    秦允抬起头，片刻后又低下脑袋：“臣自然会帮陛下抓到此人，然后将其在玄武门前凌迟处死。”

    萧肆蕴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等秦允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爱卿。”

    萧肆蕴轻轻笑了一声：“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是秦骊还是刘家，由你抉择。”

    秦允没说话，只是身侧的手捏得死紧，上面透出青筋来。

    另一边的校场，秦缨正在观看将士操练，突然身边有人在缓缓靠近，他奇怪的转头，视线却蓦地顿住。

    来人穿了软甲，头上戴了顶簪红缨的银白头盔，藏在阴影下的那张脸极其普通，一双眼睛里却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和恣意，像极了那晚上那双在梅园时露在灯笼的昏黄灯光的眼睛。

    秦缨打量片刻后蓦地蹙起眉眼，低声喝道：“你疯了！”

    秦骊轻轻弯起眉眼，说出话语的声音却是低沉嘶哑：“中郎将，臣有事禀报。”

    秦缨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他转头跟副将说了一声，然后便同秦骊走到了一旁去。

    秦骊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不用担心，做了伪装后基本上没几个人能认出我。”

    秦缨脸上神色一滞，然后他有些别扭的道：“我不担心你，我是怕你被人发现后会连累到我。”

    并不戳穿秦缨的口是心非，秦骊道：“不开心吗？往后我便这样陪着你。”

    秦缨一愣：“一直陪着我？”

    秦骊点点头，阳光下，他相貌虽普通，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透出不同寻常的气势：“我在名册上动了一下手脚，现在已经是亲卫中的一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秦缨拱手：“以后便要与中郎将共事，还请中郎将赐教。”

    秦缨看着他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说着这样的话，眼底突然生出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