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嘻嘻,你好啊,小先生”
“要来玩个游戏吗?”
“来嘛来嘛~来猜猜我见到了谁?来猜猜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那人偶在离白茗还有几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她很巧妙的把握了一个度,既不会令白茗感到不适,又可以令她清楚的看见的白茗的所有表情。
她笑脸盈盈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若不是她脸上的肌肉时不时的抽搐一俩下,显露出里面已然被腐蚀了的牙床,和那空无一物的口腔,倒真像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
白茗没有说话,他并不想近距离的体会那种窒息的感觉,说真的,这种腐烂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甚至还容易反胃和恶心。
“嘻,嘻嘻,小先生,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陪我玩吗?”
她的声音开始卡顿起来,似乎如果再得不到白茗的回答的话,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啊,你好啊”
白茗慢悠悠地移开视线,声音冷淡如水,不见一丝情绪的起伏。
“嘻嘻~旅者先生,你觉得,这个世界,漂亮吗?”
“这里吗?”
白茗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别的不说,就这奇特的,由光线拼接而成的幕布,也绝对是独一份的景色。
“很好看,在我见过的众多的景色里,它确实很""奇特"",是不一样的”
“嘻嘻~是吗~那,旅者先生既然这么喜欢,要不就留下来,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吧!”
“哪怕是,为了我~我很好看的,不是吗?”
她开始着了魔般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眸中的红光大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也衬着皮肤愈发苍白和灰暗。
白茗被这不正常的一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真的是长见识了,原来梦境里也会有神经病啊!
“那真是抱歉啊,我还年轻着呢,暂时还没有要在哪个世界定居养老的意愿。”
白茗严肃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开玩笑,让一个旅者永远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让他出去冒险,和见识世界的美;这无疑是想折断向往自由的鸟儿的翅膀,想让它从此不再飞翔,这是在犯罪!
所以说。
完全不可能!
“嘻嘻~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吗?你不是说这里很好看吗!骗子!!”
人偶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停顿了片刻,下一秒,尖细的叫声响彻云霄,世界仿佛中病毒般的出现了断层。
她的表情失控,面目愈发狰狞。
“明明,只要听话的,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就好了啊,……旅者先生,是个坏孩子啊!”
“坏孩子,就要受到惩罚!永远的,留下来陪我吧!!”
她仿若褪皮般的扭动着身体,手脚开始变长,关节处发出一阵阵令人牙疼般的咯吱声,皮肤开始分泌出暗黄色的不明液体,像是某种浆液,又像是某种被重复炸过的油。
总之,很恶心。
白茗耸动鼻子,连忙远离了原先的那个位置,鼻间传来恶臭令他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但是,更值得警惕的,是远处那早已看不出人形的……怪物!
昏黄色的天空下,乌鸦飞过,留下一地黑色的羽毛。
白茗望着远处那个面目全非的偶人,面色有些凝重,手早已将枪从枪套中拔出,上好了膛,静静地看着她的异变。
为什么不趁着她还未完全蜕变时进攻?
因为梦境会因为感知到恶意,而自觉的增加守护者的实力,这就相当于在与整个梦境抗衡,当然,这是仅限于孕育出秘宝的梦境。
细长的胳膊,和蜘蛛一样的上面布满了黑色毛发的腿,坚硬的骨骼浮于表面,在黄昏下闪烁着微光,被硬生生撑破的鞋子还顽固的套在脚踝上,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莫名的扎眼。
她手上的娃娃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它抬起了头,露出空洞的眼眸和腐烂的脸颊,它的嘴大张着,依旧是空无一物的口腔和断裂的牙齿,还时不时的呕出一口血,洒在裙子上。
手上的关节处都被钉入钉子,上面点缀着宝石,在光线的作用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不难想象,这是事先被某种器具凿出的一个大洞,而后再将宝石硬生生的镶嵌了进去,此时殷红色的鲜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口处涌出,滑过手掌,顺着手指滴落在裙摆中。
裙摆依旧是妖艳的暗红色,像一只贪婪的巨兽,无声无息的吞噬着主人的鲜血。
人偶的手上系着丝线,随着她的一言一行,牵动着傀儡的关节,操纵着它的一举一动。
“该死,这情况看着可有些不对劲啊!”
白茗皱起了眉,这个模样,感觉可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旅者,留下来陪我吧!”
尖锐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白茗就当机立断的离开了当时的站位,他感觉到了危险。
结果不出所料,当时的位置现在被一个大坑所霸占,以此为原点,四周的土地寸寸开裂,掀起了满天灰尘。
由于距离较近的缘故,白茗不慎被灰尘迷了眼,此时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眼睛对于枪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是不可或缺的""武器"",但是优秀的枪手会在失去视力后,依旧靠着强劲的实力,通过听声辨位的方法,精准无误的射杀对手。
子弹出膛的声音,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那充斥在鼻间的,腥臭难闻的味道,都在告诉他敌人的位置。
白茗抬起手,照着风声的来处就是一枪,子弹在虽然没有将她的手臂洞穿,却也留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划痕。
她大概是没有想到吧,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像是被激怒了般的,掌风愈发凛冽,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掌印。
“啊啊啊啊!!!”
她彻底地发了疯,整个人都立了起来,失去理智般的用她那宽大的手掌四处挥舞着,尖锐的指甲划破空气,留下一阵阵破空的音爆声。
如墨的黑发无视了重力,虚虚的漂浮在空中,像是拥有生命一样,虎视眈眈的盯着底下正眯着眼睛看不清周围的白茗。
尖锐的叫声干扰了白茗的听声辨位,只能他只能通过近在咫尺的掌风掀起来的气流,来判断攻击的来源。
这样无疑是既吃力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刮到,失去行动力,然后被一巴掌给拍成残废。
……将旅者留在梦境里的方法,非自愿的话,只能通过这样的残忍的方式,斩断所有可以让他得到自由的东西,包括手脚……
旅者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宝藏,他们大多拥有丰富的见闻,见过很多别人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景色。
所以,对于尚未形成完整世界观的""纯白之地""来说,旅者,是必须要得到的""物品"",当然,这个物品指得是知识,本意上来说,是互利互惠,因为旅者也会感到疲惫。
但这个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且不说它是如何孕育出秘宝的,就这个世界里的景色就很不对劲,没有哪一个初生之地会有这样诡异的景色。
梦境里的景物会映照现实,也会映照梦境的本源。
……它被污染了……
很可笑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它还是在潜意识里,下意识的寻求着旅者,它需要旅者的知识,旅者的陪伴,还有,旅者这个人的存在。
梦境的初生之地以能够吸引到旅者为傲,如果能引得旅者为它驻留,就会得到梦兽的青睐,进而变成可能孕育秘宝的存在。
旅者,梦兽所喜爱着的人们。
“呵,就这样而已吗!就你这样的实力,还妄想留下我吗!”
白茗看得见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挑衅,他笑得轻蔑且傲慢,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冷漠的情绪。
“没想到啊,看着好像很强的样子,结果就只是这样而已吗,这么普通的子弹,都能在你的骨头上流下一道划痕,你也不过如此啊!”
“啊啊啊啊啊!我要,吃了你!!!”
白茗挑着眉,望着远处已然陷入疯狂的人偶,不说话,只是漠然的举起枪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愈发尖锐的叫声,一声一声的,似要将白茗的耳膜叫破,而后不出所望的,白茗的耳边流出了些许温热的液体。
那叫声的作用似乎不止是这样而已,随着声音的扩散,四周之上悬挂着的娃娃抬起了脑袋,眼中红光大盛,像是拥有了神志般,正朝他笑得诡异。
它们在狞笑着。
“嘻嘻嘻”地声音吵得人头脑发晕,这大概是一种类似于次声波一样的武器吧。
“这东西有些不对劲啊”,白茗捂着胸口,“我怎么感觉全身都在疼啊!”
“不行,不能再让它这样闹下去了!”
白茗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些四散在周围的,张着嘴狞笑着的娃娃。
在战场上,子弹会不眨眼的,它才不会因为你是将它发射出去的人,而大发慈悲的饶你一命,虽然这里是梦境,但还是不要轻易做梦比较好。
不断跳跃着和奔跑着的身影,在尘土飞扬着的世界里如同神出鬼没的幽灵。
他在战场中起舞,伴随着激烈的枪声;他在黄沙中隐蔽自己的身形,寻求一击必杀的机会;他放缓了呼吸,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声音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被不断击杀,破坏,攻击着的娃娃,如同被泥土塑造而成陶瓷,一道道裂痕布满了它们的躯体,然后碎裂,只剩下破旧不堪的躯体。
突然间的,捆缚着娃娃身体和关节处的黑色丝线松开了,在白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猛地向他弹射而去。
许是太过着急的缘故,丝线只是擦肩而过,而后整齐的没入黄土中,只留下一个细不可闻的小孔。
“这还真是,一个惊喜……”
白茗被这攻击惊起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这玩意儿精准度不够,他现在应该已经老老实实的瘫在地上,手脚被洞穿了。
“不能再藏拙了啊,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要赶紧离开才行”
正当白茗与周围的娃娃奋力战斗,互相倾泻着火力的时候,不远处的人偶,已然再一次的完成了蜕变。
两者的关系完全对调了,人偶手中被丝线牢牢捆缚着的傀儡变成了主导者,而拥有着巨大身体的偶人,却成为了被操纵者。
“嘻嘻,是久违的自由的味道~嘻嘻,好喜欢~”
不同于偶人的尖细,傀儡的声音要更加的甜腻和恶心些,那种令人反胃的感觉要更加的强烈。
“什么啊,还可以这样的吗……这已经是在作弊了好吧,竟然还可以换人!”
白茗不耐烦的挥舞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像是要把坏心情全都挥走一样。
而后,白茗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上面布满了暗金色花纹的子弹,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缝,从中渗透出的是再无知的人都能感觉得到的可怕。
“爆裂弹!”,荡平世间敌。
子弹被发射出去的一瞬间,暗金色的能量自内而外的席卷了整个战场,无数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娃娃,全都在一息之间化成了粉末。
“哇偶,爆裂弹还是这么不讲理的强悍啊~”
白茗有些轻佻地朝着正在冒烟的枪口吹出了一口气,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傀儡发狂的姿态。
“嘛,不好意思啦,一不小心就将你的手下全都干掉了~还是你太弱了的缘故,不然我跟本就打不过嘛~~”
相当吊儿郎当语气,和那欠收拾的神情,不得不说,此时的傀儡怒气值已然报表了。
“嘻,嘻嘻,吃了,我要,吃了你!”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丝线自上而下的,全都向着白茗射去。
情况太过于突然,白茗只来得及将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还没捂热乎的子弹往上一扔,子弹装填完毕后,抬手射出去。
仿佛拥有了智慧般的,黑色丝线学会了自主编织可供于防御和攻击的器具,它甚至还学会了躲避和偷袭,不再需要主人的操控,可以自主的追踪敌人的身影,不尝到鲜血的味道决不罢休。
它们拥有了人类的智慧。
此时战场上灰烟弥漫,被骤然掀起土块高高的飞起,直直的砸下地面,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待烟尘散去。
细密的丝线将白茗所在的位置洞穿,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只留有几片残留在原地的,沾满了鲜血的衣服碎片落在原地。
白茗在这场战斗中失败了吗?
答案是——没有!
“真是危险啊,差一点点就小命不保了”
依旧是那吊儿郎当的语气,白茗站在不远处,用手捂着被不慎洞穿的伤口。
很痛啊,他的那只胳膊无力下垂着,浸满了鲜血的布料还在往下滴着血,有几块碎片不翼而飞,想必就是躺在坑里的那些了。
白茗的脸上沾了些飞溅在他脸上的还未干涸的血液,眼神锐利且充满杀气,嘴抿得像一条直线。
地上还留有一枚弹壳,淡蓝色的花纹和还在往外冒着烟的外壳,一个小小的""瞬""字在壳身上泛着荧光。
不难想象,正是这颗子弹在刚才救了他一命。
“已经够了吧,陪你玩了这么久了,游戏该结束了!”
白茗冷酷的抬起头,直视着前方暴怒尖叫着傀儡。
“封,杀”,绝命!
金黄与赤红的两颗子弹,一前一后的先后洞穿了人偶和傀儡的头颅,子弹穿透颅骨,带出了腥臭难闻的褐色液体,还有一两片碎裂的骨头碎片。
黑色的丝线在此时自燃,它们在火中挣扎扭曲着,互相缠绕在一起,希望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抵御住火焰的侵害。
战斗结束了。
现场残留了无数娃娃的断肢和碎片,巨大的人偶与傀儡,在被射杀之后,相继化作了细腻的尘沙交融在一起,如墨的黑发被火焰灼烧着,化作了一滩黑色的粘稠物,散发着塑料被烧焦了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