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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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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还在继续, 有不少朝臣上前敬酒,一杯接一杯,李彦逐喝了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沈亦槿躲身上,却始终捕捉不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沈亦槿的心如小鹿乱撞,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知该以什么姿态来面对李彦逐。

    突然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躬身对卫安耳语两句,卫安又小声告知了李彦逐。

    李彦逐微微蹙眉, 起身要离去, 却又驻足看向了沈亦槿。

    他凝视片刻, 对卫安交代了一句, 从主位侧边离去。

    卫安没有即刻跟随,而是又对一旁的宫女交代了几句才急匆匆跟随离去。

    皇帝离开,宴会上的喧哗声渐渐大了起来。

    皇家宴会通常如此, 有资格的朝臣相继敬酒后,皇帝若不愿再待,便离去, 这之后, 朝臣们或可离去,或觥筹交错, 或相互攀谈。

    沈亦槿这才抬眸看向那把李彦逐刚坐过的龙椅, 思绪万千。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从一开始别有用心地接近, 到每一次诉说虚假的爱慕之言, 再到终于达成目的。

    她以爱慕的名义, 以飞蛾扑火之势, 不遗余力地让他相信了自己对他的情意,却在他动心之后,给了他重重一击。

    回上京这一年,李彦逐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用心用情,足以抵消他之前对自己的伤害。

    如今认清了自己的心,也相信了李彦逐对自己的情意,是应该给他回应了。

    沈亦槿转头看着大殿之上轻歌曼舞,朝臣们推杯换盏,她觉得无甚有趣,想从宴会后方悄然离去。

    谁知刚起身就过来两个宫女,“姑娘要去何处?”

    沈亦槿笑道:“不是卫公公让我宴会之后去太液池东边水榭内等候吗?这宴会闷得很,我正好去池边走一走。”

    两个宫女松了一口气,“奴婢陪姑娘前去。”

    沈亦槿没有拒绝。

    池水已然结冰,沈亦槿走在池边,冬夜的寒风吹来,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看见不远处的水榭,对身旁的宫女道:“你们不用跟过来。”

    她独自走上水榭,靠在临水围绕低平的栏杆上,静静等候。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宴会都已经结束,麟德殿中殿的烛火暗了下来,可李彦逐还没有来。

    她心生担忧,向紫宸殿的方向眺望,却看见了卫安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姑娘,陛下还有朝事未处理完,外面风寒,还请姑娘先到静月阁中等候陛下。”

    沈亦槿倔强地摇摇头,“不是说好的吗,我要在这里等陛下。”

    她不能去静月阁,若李彦逐处理完朝政时辰晚了,又知道她宿在了静月阁,为不打扰她歇息,或许不会前来。

    可有些话,她等不到明日,必得今夜说出来。

    “卫安,别对陛下说我还在这里,等陛下处理完朝政你再说。”

    卫安觉得沈亦槿好像和之前在宫中的时候不一样了,更像是一开始表达爱慕被主子拒绝后依然不肯放弃的样子。

    他不由激动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姑娘,今夜可以不离宫吗?”

    沈亦槿笑道:“这还要看一会陛下如何说。”

    卫安马上就明白了沈亦槿的意思,他甭提多高兴了,立刻道:“好,奴才给姑娘送暖手炉来。”

    说完卫安就要去拿暖手炉。

    沈亦槿拉住他,“我不冷,心热得很,我的手不应该用暖手炉,一会陛下来了,我的手就不冷了。”

    卫安恍然大悟,他真是太高兴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重重点头,“好,只是让姑娘受苦了。”

    “我不觉得苦。”沈亦槿看着池边站着的宫女道:“卫安,让她们都下去吧,我肯定是不会偷偷离开的,而且,一会呀,她们在这里,不方便。”

    就这么一会功夫,卫安觉得自己昏昏乎乎的,这些话真的是沈姑娘说的吗?

    他马上道:“好,好。”

    沈亦槿道:“快回紫宸殿吧,别让陛下等。”

    卫安笑道:“姑娘稍后,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看着卫安带走了那两个守着的宫女,沈亦槿哈气搓手,抚摸着这件自己曾送给李彦逐的年礼。

    还记得那日她为了送这件大氅在六皇子府门口等了整整一日,都冻得昏了过去。

    今日,同样是等,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了。

    此时她的心中烧着一团火,不再是别有目的的好意,而是真心的爱慕。

    李彦逐同户部尚书商议拨付赈灾银两,看见卫安满脸笑意地走进来,想着肯定是将沈亦槿安顿好了,这才放了心和户部尚书继续商议。

    大约半个时辰后,户部尚书离开了紫宸殿。

    还没等卫安说话,他急忙问道:“沈姑娘可在静月阁中歇下了?”

    卫安道:“沈姑娘没去静月阁。”看见主子脸色不对,卫安马上道,“陛下别担心,沈姑娘没走,还在水榭等候陛下。”

    李彦逐一听,冲出了紫宸殿。

    卫安在身后喊道:“陛下,大氅,大氅。”

    他还想说什么,李彦逐已经脚下生风,不见了踪影。

    卫安喃喃自语,“我还有话没说呢。”

    江锋一脸懵地看着离去的李彦逐,凑到卫安身边,“陛下这是怎么了?”

    “全天下能让陛下这么着急去见的人还有谁?”卫安深深吸一口气拍着江锋的肩膀,“江统领,从今往后呀,你可能就不用再派人盯着沈姑娘了。”

    江锋紧张地道:“怎么了?陛下要放沈姑娘离开了?”

    卫安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江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沈姑娘答应陛下了?”

    卫安不说话,笑着点点头,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太液池水榭的方向,深深叹息,“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江锋也双臂抱在胸前顺着卫安的方向看去,“我终于不用再宫里宫外两头跑了。”

    沈亦槿站得累了,便背靠着柱子,蹲坐在水榭低矮的栏杆上,她双臂抱着小腿,脸贴在膝盖上,狐皮大氅遮住了她的绣鞋。

    紫宸殿的方向有点远,她看不清那里的烛火,今日一大早就被敲门声惊醒,直到现在都累了一天了,她不由缓缓闭上了眼睛。

    忽然身侧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揽入怀中,她还未睁开眼睛就知道来人是李彦逐,他身上熟悉的梅香如此好闻,她像只乖巧的小猫,在他胸口蹭了蹭。

    “坐在这里也不怕跌进池水中。”

    她慢慢睁开眼,主动揽住了他的腰,“不怕,陛下忘了我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李彦逐身子一滞,只觉得腰间酥酥麻麻让他无法动弹。

    “为何不进屋等?这里太冷了。”

    沈亦槿继续蹭着他的身子摇头,“不冷,我怕我进屋,今晚就见不到陛下了。”

    李彦逐深呼了一口气,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不禁低头看去,似乎在确定怀中的女子是不是沈亦槿。

    “亦槿?你……”

    沈亦槿仰头,“陛下真的舍得让我离开上京吗?”她从栏杆上轻跳下来,一双晶莹的眼睛看着李彦逐。

    李彦逐却在一瞬间湿了眼眶,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细细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进眼眸中,“怎么会舍得,但我又不忍心你不过得不欢喜。”

    沈亦槿微微一笑,“那你现在挽留我试试看?”

    李彦逐喉结微微颤动,眉角轻轻跳着,他不敢问,她怕这是沈亦槿在离别前给他的最后温情。

    “亦槿,你能不能……”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沈亦槿胸腔发胀,亦湿润了眼眸,她笑了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说,“李彦逐,你这辈子是不是只会爱我一人?”

    李彦逐,她没有用尊称,她问的是爱着她的,她也爱着的男子,而不是皇帝。

    可李彦逐偏偏是皇帝,后宫嫔妃不仅仅是他的妾室,而是平衡朝堂关系的纽带。

    李彦逐也笑了,他抚摸着沈亦槿的脸庞,为她擦去泪水,郑重又柔情地道:“是。我李彦逐这辈子被你吃定了,甘愿终生只做你的裙下之臣。”

    沈亦槿踮起脚尖,轻轻碰触了他的唇瓣。

    李彦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在明白过来后,极大的欢愉侵袭着他的身体。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扶着她的腰间,深深吻了下来。

    沈亦槿的唇瓣微凉,李彦逐的唇瓣火热,相碰的那一刻,脑中炸开了花,似有灭顶的情愫自唇齿蔓延到整个身体。

    李彦逐真恨不得把女子生吞活剥了,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此生都将在无尽的孤独中度过。可他又怕自己炙热的情感会吓坏了女子,压抑着喷涌的情愫,温柔地品尝着女子的唇瓣。

    沈亦槿却主动回应,勾得李彦逐身子越来越热,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喘息道:“亦槿,我竟不知你这般坏。”

    沈亦槿羞赧的低下了头,思索良久道:“陛下,其实我有事一直没敢告诉你,但我已经不打算再说了。”

    想起她之前对李彦逐的深情全都是演戏,可那些戏有多少真多少假如今想来她自己都分不清了,若一场戏演的太真,其实那戏子早已入了戏。

    李彦逐搂着她看着天上的明月道:“无妨,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亦槿握起了他的手,嘟着嘴道:“我等了陛下这么久,手都冻坏了,陛下不给我捂一捂吗?”

    李彦逐握着沈亦槿的双手捧在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给她来回搓着,“有没有好一些?”

    沈亦槿点点头,“离开之前,陛下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心终是捂不热。现在,我想告诉陛下,此时此刻我的心很暖,陛下捂热了它。陛下,可千万不要辜负它。”

    “不会。”李彦逐将沈亦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论它是否在跳动,我都不会辜负你。”

    沈亦槿含泪点点头,“我相信。”

    李彦逐打眼瞧见了沈亦槿发髻上的金雀钗,将她拿下来,“这个金雀钗上的红珊瑚石虽不是之前那一颗,但新的这一颗是我从上百个红珊瑚石中挑选出来的,希望能弥补之前曾对你的伤害。”

    沈亦槿故意摇头,“一想起那日,我还是觉得很委屈呢。”

    李彦逐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弯了眉眼,沉吟片刻,宠溺地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出宫去吧,此时的朱雀大街正热闹,也不知三年前那家猜灯迷的还在不在了。”

    沈亦槿也来了兴致,“好呀,自从那次之后,上元节的朱雀街我就再没去过了。”

    李彦逐牵着沈亦槿一路从太液池走进了紫宸殿。

    卫安看着两人的样子,激动地道:“陛下,我让宫人们准备就寝?”

    “不用,找两身普通男子的衣物,朕要和沈姑娘去看花灯。”

    卫安看着自家主子,这美人在怀,春宵一夜值千金,不比花灯好看?他看过的戏文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但他不能多问,只得应道:“是。”

    换好衣服,两位翩翩公子出了皇宫。

    卫安为他们备了轻便的马车,一来到朱雀大街花灯亮起的地方,他们便跳下马车,直奔之前那处猜灯谜的地方,也不知整整三个年头过去了,那里是否依然还在。

    没想到灯迷还是那处灯迷,店家也还是那个店家,只不过今日没有三年前热闹了。

    沈亦槿拉着李彦逐来到店家面前,“今年的彩头是什么?”

    店家看见面前俊俏的小公子觉得很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一眼他身边的公子突然想了起来。

    他怎么会忘?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俊俏的公子和那么美的女子,再说因为姜慧倩挑明了几人的身份,他知道当时那个公子就是六皇子,而当今天子正是当初的六皇子。

    店家往后退一步,就要下跪,“草民……”

    李彦逐马上扶起了他,“店家不必如此,今日这里没有皇帝,只有李公子。”

    沈亦槿看着店家问道:“店家别只顾着跪了,你还没告诉我今日的彩头是什么呢?”

    店家看着两人,不禁感慨万千,当今天子和沈家女儿之间的事,早已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今日看见两人恩爱非常地站在自己面前,觉得自己竟然能够如此接近皇家这段流言,心中十分激动。

    他忙把桌子上的木盒子拿出来,“不过是个普通的花胜。”

    沈亦槿低头看去,却觉得很是惊喜,小巧的梅花样式,她拿起来道:“这个花胜我很喜欢。”

    店家忙道:“那草民就将这花胜献给陛下。”

    李彦逐道:“既然是彩头怎么能坏了规矩。”他指着还剩下没几个的花灯道:“只剩下这么几个花灯了吗?”

    店家道:“这会时辰有些晚了,很多灯迷都被猜中拿走了。”

    李彦逐笑道:“那我就来猜剩下的吧。”

    他走到花灯前挨个猜着,猜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对沈亦槿道:“我还记得那日你猜出了我和五皇子都没猜中的谜底,不如这个你也来猜猜?”

    沈亦槿看一眼谜面立刻摇头,“那日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我没那么聪慧的,还是……”正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看李彦逐,“那日陛下是故意不猜的吧?”

    李彦逐揉一揉她的头道:“还说自己不聪慧。”

    将谜底都告知店家,店家把那个彩头递了过来,躬身道:“草民恭祝陛下和姑娘百年好合。”

    李彦逐接过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拿出花胜,就要戴在沈亦槿头上。

    “陛下糊涂了。”沈亦槿忙抬手阻止道:“如今我是男子。”

    李彦逐笑笑,小心将花胜放进怀里,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赏给你的。”

    说完就拉着沈亦槿离开了。

    朱雀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好多,沈亦槿不觉道:“最热闹的时候过去了。”

    李彦逐道:“还没有。大家应该都在护城河旁等着看放烟火,只是我们现在去,高出定然已经没了位置。”

    沈亦槿仰头看李彦逐,“无妨,哪怕是在这里也能看见。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李彦逐不自觉弯了嘴角,眸中再次湿润,他紧紧揽住沈亦槿,转头看向他爱慕的女子,“是啊,我们来日方长。”

    再一抬头他看见了皇宫的城楼,心中即刻有了主意,他指着城楼高处道:“我带你去那里看烟火。”

    他吹了一声口哨,江锋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牵马来。”

    江锋道:“是。”

    一匹黑色的战马很快出现了她们面前,李彦逐将沈亦槿抱上马,自己再飞而上,护沈亦槿在身前,缰绳一拉“驾——”,马儿向城门飞奔而去。

    寒风吹在沈亦槿的脸上,身后男子温暖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这即凉又暖的感觉真的好奇特,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欣喜。

    马儿停住,他们已经来到了城楼下。

    李彦逐在她耳边轻声道:“抱紧我。”

    沈亦槿转身紧紧抱住了李彦逐的腰。

    同时李彦逐也揽住沈亦槿的腰,一跃而起,脚尖轻点马背,带着她来到了城楼上。

    江锋随即跟上来,撤下了周围的士兵,城楼上的这一角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这还是沈亦槿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高处俯瞰,她能看见朱雀大街上的花灯,还能看见远处的护城河,以及河上的画舫。

    它们披着五彩缤纷的外衣,撒发出璀璨的光芒。

    整个上京似乎都尽收眼底,她不由发出感叹:“好美啊。”

    李彦逐从后面抱住她,“亦槿,对不起,那日我不该摔了你的金雀钗,更不该在你跳水救我后,还说出那般伤人的话。”

    沈亦槿摇摇头,“都过去了。”她转身看李彦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的眼眸深邃,里面似有万千星辰,而她就在那星辰的最中央。

    她抬手想要碰触了一下他的眼眸。

    李彦逐将沈亦槿圈在怀中,在她手指碰触的一瞬闭上了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看陛下……”沈亦槿有些冰冷的指腹轻轻抚上了他闭着的眼眸。

    又顺势滑落在他的眉毛、鼻梁、嘴唇上,指腹细腻的触感让李彦逐颤栗,温润的呢喃落入他的耳中。

    “陛下的眼睛。”

    “陛下的鼻子。”

    “陛下的嘴唇。”

    李彦逐的气息乱了,他睁眼时眸中透着情|欲,“亦槿,你若再这般,可是会受累的。”

    沈亦槿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问道:“陛下竟然还舍得让我受累吗?”

    李彦逐敲一下她的脑门,“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累,只是这件事或许会累一些,但却和别的累不一样。”

    沈亦槿总算是听明白了,脸红的似是涂了极重的胭脂,她低下头,额头顶着李彦逐的胸口不说话。

    李彦逐半蹲下来,看着沈亦槿的样子心生怜爱,又紧紧拥住她。

    忽然“嘭——”地一声,大地犹如白昼一般,自护城河官船放出的焰火照亮了整个上京的天空,还有河上的栈桥和周围的街道,以及等在河边看焰火的人们。

    沈亦槿和李彦逐也抬头看去,漆黑的夜幕上,绽放着金色的花朵,花瓣由明到暗,渐渐垂落下来,还未等它消散,下一朵银色的花又绽放开来。

    紧接着各种颜色的花接二连三升上高空,红的紫色绿的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沈亦槿微扬着嘴角注视着这片天空,似乎忘却了所有烦忧。

    焰火的光线明亮交错,再一次暗下来后,李彦逐转头看向了沈亦槿。

    他的眼前突然闪现了三年前沈亦槿看焰火的模样,与此时的她重叠在一起,他的心不由揪了起来,时至今日,佳人在怀,他还是会懊悔自己当初所做之事。

    女子的那句很值得,这么久以来,一直扎在他的心中。

    “亦槿,你曾为我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苦楚,还险些丢了性命,真的都值得吗?”

    沈亦槿回头看李彦逐,也想起了那日李彦逐对她说的话,那时她所言的值得,不是爱得值得,而是因为要救父兄的性命。

    但此时她要说的话,无关旁人,只关于眼前的男子,“小女认为,很值得。”

    一字不差。

    李彦逐深吸一口气,将沈亦槿整个身子都揉进了自己怀中。

    沈亦槿的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听见李彦逐的心强劲有力的跳着,抬眸看着夜幕中的火树银花,她缓缓说道:“陛下也曾为我做过那么多事,也曾险些丢了性命,我都记得。”

    李彦逐的下巴柔柔蹭着她的发鬂,“亦槿,失去过你一次,才知我究竟有多在乎你,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你是我的,再也不要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要你这辈子都在我身边,亦槿,入宫吧。”

    沈亦槿轻轻摇摇头,“再等等好吗?我不太习惯皇宫里还有别的女子那般明目张胆地要同我争陛下。”

    马青荔明显对她很不友好,她不是怕她,而是疲于应付。

    李彦逐道:“你放心,正月过后召国使臣都会离开。亦槿,抱歉,我还暂时无法给你皇后的位分,不能给你一场大婚。”

    大兴朝宗法乃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违背,故此皇帝迎娶妃嫔没有大婚礼仪,都是册封后直接入后宫。

    沈亦槿道:“我明白,我是罪臣之女,自然不敢窥视后位,我只求陛下记得今日说的话,永不负我。”

    “我怎能忘,不论生死,你都是我李彦逐唯一所爱。”李彦逐抱着沈亦槿坐靠在城楼高柱边,将她圈在自己怀中,静静地看着满天焰火。

    焰火持续了一个时辰,待夜幕恢复漆黑一片,朱雀大街上的花灯也一盏盏熄灭,就连护城河上的画舫也暗了下来。

    沈亦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依偎在李彦逐怀中睡着了。

    李彦逐小心抱起她,走下了城楼。

    江锋立刻掀开早就备好的马车车帘。

    抱着沈亦槿,李彦逐上了马车,“去护城河边的小巷。”

    江锋不由问道:“陛下,不进宫吗?”

    李彦逐看着江锋一眼,似是在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猴急,他冷冷回了一句,“时候未到。”

    江锋噤了声。

    马车来到小巷口,李彦逐想将沈亦槿抱下马车,谁知刚一动,沈亦槿就皱了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芷宁,别动我。”

    李彦逐不觉笑了,此时的沈亦槿瞧着十分乖巧,他用手背碰触了一下她的脸庞,心中的爱意翻涌,这一天是他这二十多年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他定会用心呵护,让这一天成为今后的每一天。

    江锋见马车上没动静,小声提醒道:“陛下,到了。”

    李彦逐掀开车帘,“留下两个护卫即可,你先回宫吧。”

    江锋满脸疑问,这都到院门口了,怎么还要待在马车上?总之今天的主子他半分都没看懂,别说和戏文中说得不一样,就是和平日里战士们一起聊天,他们说起自己的娘子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也是,他的主子怎么能和那些凡夫俗子相比。

    李彦逐靠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生怕惊扰到沈亦槿,他想起自己也曾这般将沈亦槿抱在怀中,只不过那时的她性命堪忧,他心急如焚。而如今,他觉得内心既安稳又温暖。

    马车里有小炭火炉,还有暖手炉和厚毯子,很暖和,不过片刻,他也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哎呀!这哪里来的这么豪华的马车。”大清早去赶集的大娘不由惊叹一声。

    马车旁的护卫马上道:“休要惊扰!”

    那大娘一看是身穿盔甲的士兵,马上闭了嘴,忙背着背篓从一旁快步走了过去,都走了老远了还不忘回头张望。

    大娘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昨天晌午的声势比这还浩大呢,几个妇人在马车走后立刻冲进了新邻居的院子,可那小丫头什么都不肯说,再继续追问,那小丫头竟然就哭了。

    今日又看见这样豪华的马车,肯定和沈姑娘有关。

    多年以来的习惯,李彦逐睡觉轻,听见声音后,他睁开了眼,身子稍稍一动,自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真的不要太酸爽。

    沈亦槿也被吵醒了,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是在一马车内,又想到昨晚最后的场景,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李彦逐怀中睡着了,刚要询问是怎么回事,一起身就看见李彦逐痛苦的表情,以为他生病受伤了,忙道:“陛下,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掀开车帘喊人。

    李彦逐一把拽住她,“无妨,只是腿麻了。”

    沈亦槿愣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她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陛下,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睡得那么沉。”

    李彦逐的酥麻感有所缓解,他笑道:“这怎么能怪你,你在我怀中睡得沉,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亦槿心中温热,她知道是李彦逐怕惊扰到她,才陪在她在马车里待了一夜,还任由她枕着他的腿。

    李彦逐拉起沈亦槿,“都到院门口了,沈姑娘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沈亦槿故意调侃道:“我这地方太小,就怕怠慢了李公子。”

    “沈姑娘客气了,李公子求之不得。”他抓着她的手,走下马车。

    两人一推开院落的门,就看见坐在正屋门槛上打盹的芷宁。

    听见推门声,芷宁打了个激灵,睁眼往门口看来,在看见沈亦槿和李彦逐时,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她先恭恭敬敬给李彦逐行礼,“见过陛下。”

    又看向了沈亦槿,只见自家主子羞赧中透着些欣喜,分明就是小女儿情窦初开的样子,再一看,两人竟然还牵着手,她一阵激动,看来姑娘终于是想通了。

    “芷宁,你先去熬粥,再准备好桂花酱,一会我来做桂花糕。”沈亦槿仰头问李彦逐,“陛下,在我这里用早膳吧。”

    李彦逐道:“你别受累了,既然召国使臣在的这几日你不想入宫,就先在这小地方委屈一下,我让卫安挑选几个宫女和御厨过来。”

    使臣通常都住在馆驿中,此次他让马青荔住进宫和其他使臣随从分开,也是为了避免她生出什么事端。不过既然影响了沈亦槿入宫,那过两日就找机会尽早让马青荔离开。

    “我们进屋说吧。”沈亦槿拉着李彦逐进了屋,又给芷宁使了个眼色,芷宁便先去厨房了。

    她让李彦逐坐下,才缓缓道:“陛下,昨日又是羽林军又是宫女太监的,动静太大了,怕是惊扰到了小巷的邻居们,我怕是在这里住不成了,想去客栈过渡几日,而且陛下不要再派宫里的人来了,我终是要进宫的,这几日就让我在宫外肆意地生活吧。”

    李彦逐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你是怕进宫后便不自由了,不能时常出宫了吗?”

    沈亦槿点点头。

    “小傻瓜,后宫即没有说教的太后,也没有旁的嫔妃,你在担心什么?这后宫的规矩,除了□□立下有关宗庙社稷的,其他的还不都是我一人说了算吗?你若烦闷了想出宫,没人拦着你,只是你记得回来就好。”李彦逐打量了一番屋子,“去无忧斋住吧,我放心。”

    说到无忧斋,沈亦槿道:“陛下,或许再过一段时日就能等到初绿姑娘和宋公子的好事了。”

    李彦逐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但还是问道:“亦槿,你心里还有宋有光吗?”他抬眸看着她,眼底透着卑微,“我爱慕着你,就算你心里不爱慕我也好,留在我身边的心意是感动也好,是怜悯也罢,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所以,你如何回答都没关系,或者不回答也没关系。”

    沈亦槿真诚地看着李彦逐,主动握起他的手,“还记得陛下对我说过,除了我,陛下没爱慕过任何人。我也想告诉陛下,我沈亦槿这辈子,除了陛下,没爱慕过任何人。在瘴城答应嫁给宋有光,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让父兄放心。”

    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李彦逐笑中带泪,他起身再次将沈亦槿拥进怀中,“亦槿,有你这句话,我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陛下、姑娘。”芷宁正端着一盘红豆糕往里走,一抬头就看见拥抱的两人,不由愣住了。

    两人也在下一刻分开,齐齐看向她。

    芷宁回过神来,立刻低下了头,说道:“奴婢先退下了。”

    沈亦槿喊住了芷宁,“无妨,把盘子端进来吧,我也饿了。”

    芷宁仍旧低着头,将红豆糕放在桌子上,“这是前日姑娘做的红豆糕,我想着陛下和姑娘饿了,先端过来垫垫肚子。”说完,芷宁就退了下去。

    这红豆糕是她做的,原本是打算昨日去宴会之前拿给宣平侯,谁知道一大早就被卫安给喊醒了,这红豆糕也没去送。

    她看着红豆糕幽幽道:“今日这番,若是陈言时知道了,该多替我开心。”

    李彦逐道:“亦槿,你知道吗?很早之前,我就嫉妒陈言时,你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轻松,那么欢喜。”

    沈亦槿拿起一块红豆糕放进他口中,“我当他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也当我是喝酒听曲的兄弟。同好友在一起自然是轻松欢喜的。”她歪头看他,“陛下,你不会阻止我和朋友一起玩乐吧。”

    李彦逐沉吟片刻道:“你同他私交太好,我总是有些顾虑的,但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怎么会愿意让沈亦槿和别的男子亲近,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他真的很贪心,一开始,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不过一夜,他就想要知道她心里是否还有旁人,还不愿意她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哪怕只是朋友。

    但他不敢阻止,甚至不敢说重话。

    李彦逐抬头看了看东升的太阳,感叹道:“这还是自瘴城回来后,第一次没上早朝。”

    今日他才明白何为“从此君王不早朝”。

    沈亦槿道:“是小女的错,不该让陛下耽误了正事。”

    李彦逐笑道:“怎么会是你的错,我虽是大兴朝的皇帝,但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之前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难免会操劳一些,今后应重新定个早朝的规矩,不用日日都上朝,也让那些朝臣们能陪陪自己的娘子。”

    他起身道:“我先回宫处理事务,你安心等着,我这就派人通知初绿,你们尽快搬到无忧斋。”

    “陛下快去吧。”沈亦槿忙道。她可不想李彦逐因为自己误了国事。

    李彦逐大步走到院中,又回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目送他的沈亦槿,突然之间他很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场梦。

    沈亦槿似是看出了李彦逐的心思,走到李彦逐身边,“陛下放心去,我等你接我入宫。”

    李彦逐的心烧成一团火,他一把揽过女子,霸道地吻了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沈亦槿被吻得无法呼吸,整个人晕晕乎乎,身子发软。

    李彦逐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怕自己只要回头,就会一直驻足停留。

    沈亦槿站在原地,看着李彦逐离去的方向久久都不曾挪动一步。

    芷宁小跳着步子来到沈亦槿身边,抑制不住地欢喜,迫不及待问道:“姑娘,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呀?”

    沈亦槿微笑转身,“还说什么呀,你不是什么都看到了嘛。”

    她边往回走,边道:“快收拾东西,估计一会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芷宁跟在沈亦槿身后问道:“是接我们进宫吗?”

    “去无忧斋。”

    芷宁不由停了步子,“啊?”

    沈亦槿回头,“外面冷,快进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

    当日傍晚沈亦槿就和芷宁住进了无忧斋二楼最靠里的一间套房中。

    李彦逐也应了她的要求,没有再派宫里的宫女来伺候,只让江锋在无忧斋加派了护卫。

    翌日,沈亦槿便给父兄去了书信,却又觉得除了报平安她不该再多言,毕竟父兄一直认为她爱慕着李彦逐,她也没有将离宫一事告知给父兄。

    只是在信的最后给李兰雪留了一句话:如今陪在陛下身边,心甘情愿。

    刚写完信让芷宁送出去,就有个伙计送来了茶水,放下茶水后,伙计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沈亦槿,“姑娘,刚楼下有客人让我给姑娘一封信。”

    放下信,伙计头也不抬地离开。

    沈亦槿疑惑地打开信,端秀有力,刚柔相济的文字跃然纸上。

    姑娘走,本宫留,天下太平。否,战乱将起。两国若起战事,皆因你之过。本宫已为姑娘备好车架,去往召国,陛下鞭长莫及。是走是留,十日后,护城河边相告。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的周末几乎都是熬通宵,终于写到两情相悦【抹泪】,感觉整个人的情绪也都被掏空了,总算是有个阶段性的小圆满,希望宝子们能喜欢~

    本文大概再有十章就正文完结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周末万字更新,三次元工作有点忙,码字的手速有点慢,实在熬不起了,头发一把一把掉,耽误的工作也不能再拖了。因为我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投入了很多心血和精力,会坚持日更3000到正文完结,还望宝子们见谅,继续支持【鞠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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