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文
雨下了整夜，翌日天朗气清。
赵菲穿了新买的杏色连衣裙，为了搭配这身温柔打扮，还把平时耐脏的黑色挎包换成米白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进学校后收到不少男生打量的目光。
在花季里没有人抵抗的住成为焦点，更何况是当了很久女汉子的赵菲。
她挺直了肩膀，内心微微喜悦。
“菲姐？”
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男声。
赵菲回过头。
“卧槽，我以为我看错了，还真是你啊！”
全六中有赵菲这个身高的女生不多。
陈烨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大笑，脱离校门口涌入的人群，两三步跑到赵菲跟前，从头到脚扫视她。
“不是，笑死我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赵菲有点儿丹凤眼，虽然眼睛不大但威慑力很强，登时双手环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看着对方。
“穿成这样是什么样。”
“装模作样吧哈哈哈哈哈。”
陈烨耍了个自以为有趣的谐音梗，见赵菲脸色陡然一黑，双手抱拳嘎达嘎达压指，他又立马扬起嘴角赔笑脸。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菲姐！”
“再说了你穿这么淑女动手多不合适，我估计腿都迈不开吧哈哈哈哈……”
陈烨嘴上不饶人语气贱兮兮，边说边战术性后退，然后赶在赵菲发飙前，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赵菲停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很想揪住这条狗狠狠打一顿，奈何穿着裙子不好在学校狂奔。
余光看见梁闻跟康荔走到她这边了。
正疑惑怎么两人一起出现？
又想之前陈烨在班群提过，康荔是繁花站上车，那他们仨同时到校也不奇怪了。
赵菲敷衍性对康荔笑了下，也许是心虚作祟，她不想跟对方有太多交集。
语气爽朗跟梁闻聊起天。
“你居然来上课了？”
“嗯，在家也就那样。”
“那你学费生活费怎么办？”
“暑假存了点。”
梁闻眉眼冷酷。
他照常不太接受别人的关心。
因为觉得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可能当下的担忧是真的，但他们很快会忘记。
同学间象征性地问候解决不了他任何问题，所以他回不回答通常是看交情，而赵菲算是半个朋友，这才愿意张口应两句。
梁闻的语句很快变成更简短的“嗯”“还行”“看看”。
赵菲向来不在意细枝末节，也习惯了对方寡言少语，所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康荔跟在两人身后光明正大支起耳朵偷听，没太注意身后骑得飞快的自行车。
忽然一群初中部的非主流男生接力从她身边敬礼而过，还个个朝气蓬勃回头对她打招呼。
“嫂子早。”
“嫂子sulate。”
“嫂子靓啊!”
……
等他们笑哈哈把自行车蹬走，赵菲才把匪夷的目光投向康荔。
“你认识他们？”
“完全不认识。”
康荔一脸茫然。
梁闻眸光冷冽朝那几辆破自行车尾扫了眼，双手抄兜继续走。
他问赵菲：“刚刚那几人是谁。”
“好像是冯煜涵手下的小鬼头。”
梁闻闻所未闻：“冯煜涵？”
“初中部二年级的学生。你不怎么在学校，山中无老虎自然猴子称霸王。
冯煜涵这学期挺牛批的，以前给你送小饼干的那位记得么？后来也跟了冯煜涵。
据说是经常换女朋友，泡的还全是我们高中部的，好像有姐弟恋情结。”
乱七八糟的感情史是她故意说给康荔听的，希望对方以后警觉点吧，别被区区几句“嫂子”迷惑住。
“徐大庆怎么没管。”
“嗤，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逼样。冯煜涵他爸派出所所长，你觉得徐大庆敢管么？”
赵菲的语气恨铁不成钢，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懦夫，也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改变自己，吸引他目光。
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挺烂的，破罐子破摔一路木着脸，跟梁闻进入教学楼。
陈烨的嘴就是个大喇叭，早把班长今天吃错药装淑女的事散播了个遍。
以至于赵菲刚走进班级，几个平常爱起哄的男生立刻爆发出看好戏地“哇”的声音，登时把她脸烧了个绯红。
“你们几个傻逼吧！哇什么哇，作业都抄完了？”
赵菲凶巴巴走到班级最后，把挎包往自己桌面一砸，那股子飒爽劲儿瞬间出来了。
隔壁徐大庆的位子空空如也，可见对方还没有到。
她被班里这些狗玩意儿闷一肚子气，报复性地大声说：“各科课代表把假期作业收一下，早读之前送到老师办公室啊。”
“哇，我们只是开玩笑的菲姐！”
“菲姐别这样，大家都是兄弟。”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我们菲姐大美女，你个禽兽你配吗你！”
班里男生跟赵菲关系都挺好的，也不是故意埋汰她，只是热衷于搞气氛开玩笑。
见赵菲真有点生气，便也示弱不再闹她，而且赵菲提醒的很在理，他们是该抄一抄国庆假期作业了。
于是众位混子开始到处问作业写了没。
早读马上要开始，康荔在人仰马翻的抄作业大军里异常淡定。
她仅仅交出了一份语文练习册，然后双手捧住白皙小脸，对各科课代表们抱歉地说：“对不起，其他的我没有写。”
梁闻的黑笔在指尖旋转，闻言差点没平衡住掉下。
各科课代表同样震惊脸，但是面对柔弱小白花似的仙女，他们实在下不去手登记名字，转而去问赵菲怎么办。
赵菲拧着眉头：“没交就登记啊！”
节后第一堂是廖丽清的语文课。
课堂上俨然都是假期综合症患者，一个个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放眼望过去，全班认真听课的学生屈指可数，转学生康荔算一个。
廖丽清原本想等课堂内容讲完再说这个事，但现在有点忍不住了，于是抓起三角板用力拍了拍讲台面。
下面一颗颗迷茫的脑袋冒起来。
“你们看看自己有半点高中生的样子吗？把睡觉的同桌摇醒赶紧的，一个个不像话。”
等那些兔崽子坐端正了身体，廖丽清人逢喜事精神爽，掩不住笑意对他们公布。
“我给大家宣布个好消息。之前我不是给你们说过，我有个朋友在《青春文苑》杂志工作。
我们学校的一些同学写出来的优秀作文，我觉得文采不错的，都会定期整理好投稿给她。比较遗憾的是，在今天之前这个事，一直没有好的回响吧。
但是就在刚刚，我上课之前，收到了那位朋友给我发的邮件，我们班有一位同学的作文，她们杂志已经决定刊登了！”
《青春文苑》在学校圈子里些名气，很多重点高中的尖子生名字不时会出现在上面，所以几乎市里每个学校都有订购。
它们六中也不例外，10月新刊今天刚到，就放在班级的学习园地角。
这一波能上杂志多少有点厉害了。
九班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是谁能出这个风头。大多数人觉得会是欧阳明良，毕竟他是班里语文高分代表。
廖丽清等到差不多时笑盈盈说：“是我们班新来的一位同学。”
所有人的脑袋向日葵式往后转，似乎没想到会是康荔，也因为出其不意的人选，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没错，这位文采斐然的同学就是康荔，她的作文将会在11月刊登在《青春文苑》上。”
“卧槽康荔牛批啊！”
“康荔是才女吧。”
“仙女长得漂亮又聪明……”
康荔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她语文成绩是所有科目里最高的，在明德国际时作文也经常被当作范文，滚动在学校的电子公示栏。
只是没想过还能刊登在杂志上。
“好，大家安静下！”廖丽清又用力拍了拍桌面，等兔崽子们沸反盈天的声量逐渐小了，才重新开口。
“市里现在刚好有中学生作文大赛，我们高中部有两个名额，所以学校决定先举行校赛。康荔你趁热打铁再写一篇去报名，老师绝对相信你能脱颖而出，代表我们九班取得好成绩！”
廖丽清当初接手九班挺憋屈的，成绩全年级倒数还有梁闻这么个刺头，谁都不愿意管的烂摊子到了她手里。
这些年她职教考核都快躺平任艹了，没想到忽然冒出个转学生，上天终于给她开了一扇窗，窗外阳光大好。
康荔温柔点头：“好。”
梁闻垂着眼百无聊赖，语文偏偏是他最差劲的一门。
他上课甚至都不想看见语文书，以至于半节课过去了，课本还在桌肚里藏着。
目光扫了两眼，他勉为其难弯下腰，把语文书抽出来，同时掉落一张白色信封。
拾起打开信封，看到开头【亲爱的荔】四个字，梁闻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不动声色蹙眉。
他没有去看内容，而是把视线一下拽到最后的落款：冯煜涵。
重新把信装好，物归原主扔给康荔。
怪不得早上那几个小鬼嚣张喊嫂子。
康荔仔仔细细看了那张纸两分钟，而后侧过清纯带笑的脸，压着柔软的声音靠近他。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
梁闻嗓音毫无温度：“骗谁。”
她一看就是很多人喜欢的类型。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
康荔简直没处说理去。
明德的学生表白总是轰轰烈烈，要么当众送花送名牌包，要么约你看电影度假，反正他们的手段热情又着急。
不会用写情书这么复古的方式。
“我需要回复他么？”
她语气轻快地问梁闻，但是没有得到冷酷同桌的回复。
康荔这会儿心情不错，于是手掌铺开那张信纸，提笔想了想写：【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字写太丑的男生啦。】
梁闻视线要比她高，也不是故意偷看，只是刚好瞄一眼看完了全部。
他收回目光心虚翻开手边作业册。
两秒后，黑着脸又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