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里逃生
难道就在这里被杀了?或者是被……吃了?南宫钥打了个寒颤,既是因为吓的,也是因为冷的,不敢再耽搁,在水面上两人只有死路一条,憋上一口气拉着虞忠文便往下潜。
虞忠文也是个人精,一下水潜得比南宫钥还快。南宫钥被他拖着倒是省力不少。她手里握着白语梦的玉佩,顺着踪迹时不时拉一下虞忠文往玉佩指示的方向而去。
头上四个行踪不定的鬼东西已经看不清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虞忠文开始有些憋闷,看了看一旁用一只手坚强游着的南宫钥,他已经有些溃散的意志便又坚定了下来。
虽说共守一生是不可能,但同死……在这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好似也不错。
南宫钥自然不知道虞忠文心头在想这些事,她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却不会有虞忠文那种想法。玉佩的提示直指二人的脚下那一方,地方确定了她才扯了扯虞忠文折身往上游去换气。这个位置她大概估计了一下,靠近湖东。
错开他们下潜的位置,离水面近了,她又看到闪电照映下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一缕红色。冲虞忠文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离湖东更远了些,一口气冲了上去。
灌了一口气便又迅速潜了下去,眼风扫到从不远处迅速掠来的红色。水面上四道红色不停地在他们头顶位置盘旋,给人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南宫钥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许多。
手里的玉佩无时不在告诉她神木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南宫钥心里正激动,打算憋着一口气潜到水底,手心里突然似起了一团火似的发烫,南宫钥猛地松了手,张开嘴呛了水。眼见着那块青玉被一层白色的光笼罩着,缓缓往水底沉去。
虞忠文快速地伸手去抓,那明明落得极缓慢的玉佩不知怎么的硬是没有让他抓到,转眼便消失在两人眼中。南宫钥死死地伸着手,十分地不甘心,被虞忠文猛地拉住往上带去。
南宫钥仰头在水面一阵猛咳,全靠虞忠文带着她左右避着换了好几次气才顺了些。她红着眼眶卯足了一口气潜到湖底却没有看到神木的踪迹。南宫钥不甘心,连着找了好几次也是无果,但要把这湖底找个遍论机会和体力却是不可能的事。
虞忠文将她拖到岸边,那四个鬼物大概东拦西截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想到那两人会出现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湖岸边。
知晓南宫钥的死心眼,虞忠文揽着南宫钥一下窜上岸往回跑去,这个时候他倒算是脑子清晰,一点不给南宫钥再往水下的机会。
一边跑一边对后头紧追过来却又因为要躲避雷电好歹给了他们一点逃命机会的主教们说道:“老子都没有计划,跳到哪儿算哪儿,你们哪可能摸得清爷要从哪里出来。”
南宫钥心下微凉,脑子却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虞忠文一副将那四个主教摆了一道的得意样子只能抚额不语,将逃命的任务交给他,自己不乱动便是不拖他的后腿了。
雷电还在落下,便是说陈韦还在同无面较量,从后头好四个鬼物的速度来看,估计也是撑不了多久,南宫钥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心悬了起来。
天空依旧被遮天蔽日的乌云挡着,昏暗中电闪雷鸣,一道红色如光影一般在突明突暗间闪现到眼前。虞忠文身体往前一扑,如果不是怀中护着南宫钥,他应该是能站住的,但受了重伤,又因为要护着她,这一扑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南宫钥被甩了出去,她只来得及翻了个身,就看见四道红色兵分两路,冲着她和虞忠文而来。南宫钥像是被箍住了脖子,连呼吸也不能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大的红色和那被风吹起的面罩下二张陌生阴邪的脸。
脑海里突然出现两句话:鬼物横行,人间不再。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的胸口贯穿,她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感觉到那几乎让骨血冻起来的冰冷但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这个世界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一片黑暗中突然一亮,几道巨大的雷电仿佛柱子似的从天上落了下来,轰鸣声震得她耳朵嗡鸣,雷电的亮光闪得南宫钥眼前发白不能视物。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又感叹,原来死也没有多可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过了便还同活着时的感觉没多大不同。
只是死后会带着死前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耳朵是要一直嗡鸣,眼睛是要一直不能视物吗手也会一直痛,然后很冷很冷?冷得她抖个不停,还有风刮到脸上的刺痛感?
她还能摸到手上绑着的树枝的粗粝感,再往旁,是湿漉漉的衣服,还有衣服后突然颤栗的身体和激烈跳动的心跳。
南宫钥一个激灵,在明白自己还活着的喜悦下虞忠文的名字脱口而出。大概是那几道在她耳边炸开的雷声太大,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惊喜过后脑子便是一阵发晕,她是真的累惨了,感觉都有些麻木,头软软地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眼前虚晃的阳光让意识还有些模糊的她渐渐清醒过来,头顶是一橱白纱帐,阳光从纱帐外不远处大开的窗口透过树荫撒进来斑驳的光。
南宫钥吃力地坐起来,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两个十六、七岁奴婢打扮的清秀女子,极快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南宫钥看着自己已经包扎良好的手,冲两人感激的一笑:“这里是……”
两人福了礼,共中一个脸上有颗小黑痣的奴婢回道:“是在邑城里,此处是西王在城西的一处别院。”
算是回答得很完善但让人吃惊不小。南宫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敢情这条命如今还是周朝给的,真是让人无尽唏嘘,心里虽激不起半点感激之情却又很是复杂。
只是周朝怎么搅到这事里头的?他一直跟着自己?但又不太可能,之前听申弘的意思周朝应该是在楚国,能这么及时地来救自己,想来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南宫钥皱了皱眉头。
“钥公主有想问的尽可问奴。”另一个稍高一点的看到了南宫钥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忙说道。
这两个人倒是机灵。南宫钥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思忖着在两个奴才身上大约也问不出个什么,便换了话头:“同我一起的人呢?”
“钥公主眼下不便起身,还是好好休息,奴即刻便去将钥公主醒来之事告知公主的朋友,待明日公主能下地了便可在厅堂见到他们了。”有黑痣的那个奴婢恭敬地说道。
想到虞忠文身上的伤,南宫钥心微微提起,那日他手臂上的伤她是见着了的,当日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势一定会加重。后来虞忠文被红衣恶鬼所伤,那一下应该是伤在背上,肯定也是重伤:“同我一起的那位年少的爷,他伤势是不是很重?”
两个婢女很是乖巧,但眼角带着几分打量的神态回道:“是很重,但都不是致命的伤,今日已经能下床了。”
南宫钥忽略过那种眼神。今日才能下床,那便还是有些重了。南宫钥眼神黯了黯:“那行了,你们下去吧,将话带过去。”她此时确实虚弱,也钻不出这被窝。等这奴婢将她醒过来的事交待过去,大家心里头都有个数就好。
正说着,门外又是两道即稳又急的脚步声,南宫钥抬头看去,便见另两个奴婢各端了两盘子热气腾腾的吃食走了进来。福身施礼后便在南宫钥床上安上个木几,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粥和小菜放下:“钥公主请用。”
南宫钥眼皮跳了跳,眼见着那虾球粥、肉末粥、五色粥、果仁粥……摆了一桌子,还有许多清淡易消食的小菜。她其实不大有胃口,只觉得身上无力,手又木又痛。再想到因她出事的人,便更不想吃了。
一个奴婢向前一步“公主想吃哪种,奴来喂公主可好?”
南宫钥摇了摇头,她不想吃,但这身子必须得吃。她不说话,那两人眼下自然也不能退下去,在一旁垂首端端的站着。南宫钥看了她们一眼,这是要等着她吃了才行,便捡着一碗青菜粥吃了半碗,这二人见南宫钥不再动筷子了,这才带着剩下的吃食撤了下去。
她半闭着眼看向还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你们快去传话吧。”
等人一人,她又缓缓缩回被子里,原本心事重重,哪知道身体倒底还是太虚弱了,头粘上枕头一小会便又睡了过去。她想不到的是,夜里,大胆的还是寻了过来。
见到的虞忠文那一刻她的心便放下了一些,多少也能猜到他是硬撑着过来的,心里多出更多的感激之情。看到他大喇喇地坐到凳子上才问道:“你好些了吗?”
虞忠文扯开嘴角笑,微弱的烛火映得他牙齿发亮:“没事了,我不是过来看你了吗。”
她细细打量着他,好似又瘦了,脸色有些发青。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他的事:“陈大师没事吧?”
“……受了点伤,没大事。”默了默:“倒是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最后那一下我们俩估计都得死。”又默了默:“还有儋偏,他带人赶过来断的后……”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南宫钥心情更加复杂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们的人有没有伤亡?”明明知道,却还是抱着侥幸。
虞忠文等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死了三个,跟着我们那三个……为了帮我们牵制住无面。”
南宫钥双手一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却还是止不住眼眶发红:“无面呢?”
虞忠文又沉默了许久,就在南宫钥觉得越来越心慌的时候才开口回了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甘:“跑了……”
看南宫钥猛地抬头看他才又笑道:“给你提个神,听老陈说被雷劈了好几次,但是你别以为这二十来天我们就在城外干等着啊,老陈说是未雨绸缪,我觉得他是无聊,反正是设了什么阵。我听陈韦的意思,无论那鬼物上天还是遁地都逃不出这城去。”
南宫钥闭上眼睛,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脑子嗡鸣了片刻才又能听到虞忠文的声音:“那四个红衣裳的鬼倒是劈死了三个。”
他还要说些什么,被南宫钥截住:“神木……”
烛火越来越暗,虞忠文任由它灭了:“……后来有人去找了……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那片湖那么大,你总得给别人一点时间不是,哪能那么任性不讲道理呢。”虞忠文眼中晦暗不明,良久:“好吃好喝养着吧,等那帮平庸之辈再找上几日一定会有结果的。”
她看过去,只看到他一个黑色的轮廓,南宫钥心里已经冷了下去,她大概能猜到神木是找不到了:“快回去休息,明日再说。”虞忠文背上有伤她还记得。
心里有事,她没有发现虞忠文落荒而逃的身影。人离开好一会,在黑暗中愣怔的南宫钥紧咬的牙齿才松开,下巴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