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谢厌
罗洁抬起眼来看着江栗，惊疑不定道：“那一天我哥好像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江栗挑眉看向她。
罗洁放缓了语速，慢慢道：“那一天他好像格外疯狂。”
“而且他竟然能打过何东……最关键的是，他用力把门都捶摇晃了，但手上却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口，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看来果然是这样啊。”江栗冲她微笑道，然后转过身朝江白和顾灯挑了挑眉。
“那我们现在就先去把罗复叫进来吧。”顾灯说。
江栗，江白点头表示赞同。
罗洁看着他们，大大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疑惑：“你不是说我哥哥去私塾读书了吗？”
“骗你的啦。”江栗回头冲她笑道。
“大人呢，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会撒谎，而且撒的很自然。”
“不过谎言不一定是恶意的，当然也不一定是恶意的，这得靠你自己去分辨。”
说完，江栗就和顾灯他们一起向外走去了。
他们见到罗复的时候，他正在尝试解开绳子。
“你们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听到我妹妹害怕的声音了。”罗复听到江栗他们走路的声响，放下了手头的动作，抬起眼来皱着眉不满的看着江栗他们。
敢欺负他妹妹，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江栗蹲在罗复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他：“我们刚刚查出来了哦，是你妹妹杀的何东。”
“怎么可能，我妹妹才十四岁，哪有那能力把何东给杀了。”罗复闻言十分诧异，他觉得这番言论堪称离谱。
准是又在炸他。
顾灯也蹲下身来看着罗复道：“是真的哦。”
江白：“没错，是真的。”
罗复看着眼前这几人一唱一和，有些许无语，没有理会，百无聊赖的看向那边的桃花树。
“可是我们怀疑你妹是被妖怪蛊惑了诶。”江栗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叹息。
护妹心切的罗复看着她，虽然心中拿不准她说这翻话的意图，但想着问一嘴也不会损失些什么，便顺水推舟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因为我们怀疑是你先被妖怪蛊惑，然后把妖带到家里来了。”江栗又是微微一声叹气。
罗复：？？？
“你说我被妖怪蛊惑了？”他眉毛紧皱，显然对这个说法十分不认同。
他好端端一人，就只是两个月前去参加了科举考试而已，怎么会遇到妖怪。
等等……
科举考试。
罗复看向江栗，有些许犹疑。
“哇，看来你有眉目了诶。”江栗看着他，眉眼弯弯。
顾灯也学着江栗歪头看着他：“嘿，真厉害呢，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江栗在膈应人这块，天赋卓绝，他得向她学学。
江白一个人站着，突然感觉有那么一丝的不合群，默默走到了江栗的旁边，同样蹲下，拿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温柔的看着他。
罗复：……
我也会尴尬好不。
他微微侧开头，躲过了他们的视线，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自在。
“我上京赶考时，考场死了好几个人，这是我这么些天，唯一觉得比较诡异了的。”
江栗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再看向江白和顾灯，带了点疑问：“你们觉得汴京的妖怪真的会花这么大力气，飘洋过海就是为了跟着他害人吗？”
说完，江栗指向罗复。
“我觉得不太可能。”江白缓缓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顾灯赞同道。
江栗直直的看着罗复。
罗复觉得一直被盯着，很不自在，而且还是被三个人蹲着盯着，那感觉属实不太美妙。
他被这样看着，额上的汗都快滴下了。
“罗复，你知道吗？我鼻子特别灵，我闻到你身上有脂粉气。”江栗突然说。
罗复：？
他看向江栗，有些不悦：“我身上有脂粉气，怎么了，不可以有吗？”
“是欢爱过后的那种脂粉气。”鼻子超灵的江栗回道。
顾灯看向江栗，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懂了。按照话本里面的逻辑，这个书生一定是去了青楼，而按照话本里的逻辑来呢，青楼一定是这么一个地方，它糜烂，它腐败。”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妖怪一般喜欢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江栗看向顾灯，浅浅一笑道：“虽然你的逻辑很有问题，但不得不说，你的推论和我一样。”
她对微小事物的观察很仔细，这次她蹲在罗复身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发现，在他身上隐约传出的脂粉气中，有些许妖气。
这说明，妖物应该跟青楼有关。
“那可不。”顾白拍了拍胸膛，有些许自豪道。
江栗看向罗复，等待着他的回答。
罗复有些许炸毛：“等等哈，我只是去了一趟青楼而已。你们怎么就硬生生扯成了我夜会妖怪啊。”
“读书人就不能好美色了吗？读书人就不能逛青楼了吗？诗词歌赋里夸赞女子容貌的不是一大半都来自于青楼吗？”罗复冷眼看着江栗。
“没说你夜会妖怪，我只是说你可能在青楼里碰到了妖怪而已。”江栗挑眉。
罗复看着她，没说话。
江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是想知道别的什么，我就只是想知道你去的是哪一个青楼而已。”
青廉镇虽说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青楼的话，还得费一番功夫。
“怡红院，在青廉镇最西边。”罗复慢慢道。
江栗笑了，回头朝江白、顾灯眨了眨眼，示意可以出发了。
“那我们就先拜拜啦。”江栗边解开罗复身上的绳子，边对罗复说。
“再会。”江白温柔的说。
“再会。”顾灯说。
江栗他们踏出院门后，顾灯疑惑发问：“楚师妹，我们真的就不管罗复他们了吗？”
“罗洁不是杀了何东吗？”
“你真不怕他们跑了呀？”
江栗闻言看向顾灯：“怕啊，所以我设了结界，他们出不去这个院子的。”
顾灯：……好阴险啊。
罗复进屋找到妹妹后，正打算带妹妹出门找村长说道说道来着，结果一推门，发现门是开了，但脚却踏不出去。
正暗暗蹙眉时，却发现空中飘来了一串字——
我们要先去青楼一趟，去完了之后会回来找你的，在此之前，你是踏不出这里的。
罗复：……
江栗他们来到怡红院门前正是日落时分。
怡红院前的姑娘们穿着清凉，扭动着腰肢，面上敷着一层厚厚的□□，远远看上去，姿态极为艳俗。
她们热情的招呼着江白和顾灯，却又对江栗带着一丝隐含的敌意。
江栗倒没太注意这个，她注意的是，怡红院弥漫着的妖气。
“你个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老鸨看着江栗，面带敌意，她年约四十，也并非徐娘半老之姿。她的腰杆极粗，约有一个水桶那么大，眼下密布着鱼尾纹，整体看起来带着凶相。
老鸨注意到了江栗，这个姑娘过分的好看，她的楼里面从来没有过这么标志的姑娘。
但一个姑娘来怡红院做什么？老鸨警惕的看着江栗，料想着江栗许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琦玉院派来找茬的。
江栗本随着江白和顾灯往前走着呢，突然被人这么一拦，便有些惊讶的抬起眼来看向对方。
“哦，我是陪夫君来的。”江栗淡淡道。
“这里哪个是你夫君？”老鸨问她。
江栗抬起手来指了指江白和顾灯：“他们两个。”
“两个夫君？”老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江栗点头，顺其自然道：“唉，魅力太大，没办法。”
“那你一个姑娘陪他们来干嘛？”老鸨皱着眉问。
江栗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是来讲价的，唉。如果只是他们两个来的话，定是要遭高价。”
“我们家啊，本来就不富裕，能省则省吧。”江栗不一会儿就编出来了一个故事。
老鸨犹豫不定，显然觉得这番说辞十分离谱：“你们周身气度，不像是会差钱的主啊。”
“家道中落，别提了，伤心事。”江栗叹气。
老鸨还是不信：“那你会这么大度？”
“因为我的夫君他们也大度，只能说是互相理解，举案齐眉吧。”
老鸨显然还是不信，打算把她拦在外面。
江栗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如就用武力强攻时。
江白冲过来，悄悄对老鸨说了一句话后，老鸨就放江栗进来了。
江栗问：“你刚刚跟她说了什么呀？”
“我跟她说你喜欢女子，但家里不同意，羞于承认自己的性向。”
江栗：！
想不到老鸨这么时尚，她觉得她的理由比这靠谱多了好不好。老鸨竟然更倾向于这个答案。
江栗转过头来向江白笑了笑，揶揄道：“没想到江师兄私下懂得还挺多啊。”
怡红院灯光本就布置的暧昧不清，极易显示出女子的艳丽来。
江栗本就容貌姣好，在这样的灯光下，眼下泪痣染上艳色，甚至连那双平时看着格外剔透的琥珀色眼瞳都染上了一丝暗送秋波的味道。
江白本就对江栗有意，此时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到了胸中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移开目光时，突然听到——
“江师兄，你的心跳声有点大，请收敛一下你的心动。”江栗收敛了笑容，淡淡看向他。
江白：！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江栗往前方走去，声音不大，但胜在清晰，她一字一句道：“江师兄，我怀疑你喜欢我，但我并不认为这份喜欢是正确的。我希望你能放弃对我的这份喜欢。”
江栗没回头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听见了一阵喧哗。
“那个少年好帅。”
“真的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他的眼睛特别独特，泛着淡淡的蓝色，像海一样。”
“但是那位客人他好高冷啊……我刚刚从他面前路过都不敢说话。”
“啊……他过来了。”
随着这一句话落，江栗走到了夜度娘们晚上供客人挑选的地方。
江栗抬眼朝青楼女子惊呼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双湛蓝冰冷的眼睛。
那个少年面如冠玉，郎眉疏目，身着一身华贵雪衣，周身气质清贵，流风回雪。
好看得惊人。
他名唤谢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