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马上就是盛夏了,李子也熟了。可惜今年宁霖家的李子没长好,又小、又苦。
老父亲什么也没说,但能从他铁青的脸色看出他的难过。他常常晚上睡不着,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望着满山的李子叹气。
和他签订协议的那个水果商人,几个月前去世了,如今没人肯要他的这些李子。
这意味着没了一大笔收入,虽然说还有其他收入,但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种的李子最后全部都烂在地里,心里就不好受。
宁霖也知道,但他还是天天乐呵呵的,安慰着父母说没事,大不了咱自己拖出去卖就是了。
“主要是今年这个李子不太好吃。”宁霖的娘亲说道。
“万一就是有人喜欢吃这种味儿的呢?”宁霖已经搜出了家里的箩筐,自己背上了一个,让简松也背上一个,“走咯,采李子去。”
母亲捡起藤条继续编竹篮子、编凳子、编草鞋……等赶集的时候带到集市上卖。
父亲则忙着收玉米,还要带着家里十几头羊去山上吃草。这种山羊,吃的都是天然不打药的菜,味道比一般的绵阳要更加鲜美有嚼劲。
一头成年羊能卖两三千,这也是他前几年听人说的,就决定自己也来养,特意为羊搭建了专门的羊棚,一家人斗要围着羊子转。
辛苦确实辛苦,但赚的可比卖桃子和李子多。
那么只剩下宁霖和简松去摘李子了。
“对了,小简呀,你是城里来的孩子,小心山上的枝条刮伤了,还有很多蚊子,这儿有冰袖套和药水,你涂点儿。”
“娘,我也要!”宁霖跟着凑过来。
“你要啥,打小就满山乱跑,边儿去。”
“不是吧,谁才是你亲儿子啊?”宁霖开玩笑地说。
娘亲笑得一脸慈祥,她就是很喜欢简松这种性格的人,温润如玉,斯斯文文的。
“小简啊,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就好了。”娘亲说,在她心里,简松的亲人铁定是将他抛弃了,心里十分可怜他,一向刀子嘴的她,害怕简松觉得拘束,竟然收起了本性,每次跟简松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跟别人就是吼。
“好。”简松鼻子一酸,眼眶有点湿润,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有这样美好的人,美好的日子在后面等着他。
如果说在枉死力庙里经历的无数次撕裂灵魂的痛苦都是为了和宁霖相遇,那么,他觉得很值。
“那我们出发咯!”宁霖拍了拍简松的肩头。
“好,小简啊,你注意脚下,霖儿,你要照顾着小简,不要跑太快把她落下了。”
“知道了知道了。”宁霖连连摆手,脸上挂着两颗小酒窝。
山路崎岖,都是一些泥巴小路,有些地方还有点陡峭,去的时候还好,背篓是空的,等会儿回来背一筐李子,估计就必须得慢点了,不然要摔一跤。
“喏,咱们的地儿就是这一片,你知道什么样的李子可以摘么?”宁霖放下背篓,双手画了一个大圆。
“成熟的李子。”
“那什么是成熟的?”
“啊……”
宁霖摘了一颗,放到简松面前:“看,有点泛黄,不能是那种青色的。”
宁霖又摘下一颗:“你对比看看,这颗就是没熟的。”
简松比宁霖高了一个头还要多,表面上是俯身低下头来看宁霖举在面前的人李子,视线却直勾勾地看着宁霖粉嫩的唇。
“你感受到了吗?不一样的。”宁霖觉得天气有点热,额头开始冒汗了,温度一高,心跳就容易加速。
简松趁机靠得更近,嘴唇顺势轻轻碰了一下宁霖的额头,然后触电般地回去,苍白的脸泛红,才点点头,说知道了。
“好勒,咱们不要乱了,按着顺序来,一棵树一棵树地摘。”
“嗯。”
“累了就歇会儿,我可是山里长大的,体力自然是你们城里人比不了的。”
“是么?”简松眨眨眼睛。
宁霖也眨眨眼睛:“不服气?”
“打赌,看谁先停下。”
“行啊,谁输了谁洗碗。”
“不仅洗碗,还有衣服。”
“得,来吧。”
两人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很快背篓就装满了,于是两人还得先把背篓背回去,小心翼翼地走在那崎岖的山路上。
简松哪里背过这种背篓,细细的绳子摩擦着他的肩膀和背,他又不会把绳子收短一点,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
这么来回几次,衣服都被磨破了。
但是这点儿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要比宁霖的体力好才行。
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灌铅,这边宁霖还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这是第六回了。
简松把筐子放下,一边喘气一边继续摘李子。宁霖气息稳定,打趣道:“简松,你不行了吧?乖乖洗碗洗衣服吧。”
这奇怪的胜负欲。简松哼了一声:“喘个气,助助兴,有毛病吗?”
“哈哈哈哈真是奇怪的助兴方式。”
宁霖只是嘴上挑逗一下,但还是怕简松累着,就想去帮他,接过一过去,就看到背上血淋淋的。
“嘶!简松,你的背。”宁霖赶紧过去,小心翼翼地处理掉伤口上面沾着的枝叶,“走,先回家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累哎。”
“行行行……”宁霖装模作样地喘了几声,“我累,我洗碗洗衣服,行了吧!”
简松的脸洪到耳根:“喘得很好听。”
宁霖翻了个白眼:“你很会说话,下次不要再说了。”
宁霖带着简松径直进入他们的房间里,床柜下有一个药箱,里面就是有这些处理伤口的药水。
“把衣服脱了。”宁霖说着,也不等简松自己动手,就帮着脱下上身的短衣,简松的身体竟然没他想象的那么瘦,还有恰到好处的肌肉,皮肤细腻光滑,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痛就跟我说,虽然我也没办法。”宁霖轻轻地把药水涂在伤口上,刚一碰到,简松就嗯嗯啊啊地叫起来,喊疼。
简松能感觉到宁霖温暖的呼吸在他的后背游走,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甜,像催化剂一般,加速了大脑中的化学反应,产生了许多不可言说的念头。
他突然侧过脑袋,差一点点,就恰好亲上了,他的嘴唇已经碰到了宁霖的鼻子。
意识到自己渴望对宁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有点发慌,他不太清楚,自己这样是不是正常的。他的脑子好像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被宁霖的味道搅成一团乱麻。
“有一个办法,可以不那么疼。”简松眨眨眼睛。
“哦!说来听听。”
“那就是——你亲我一下。”
宁霖闻言,竟然没有多说什么,凑上前去,亲吻着简松后背的伤口,说:“确实,我们家的老黄狗受伤后都会舔舔自己的伤口,想来人和狗差不多,这么舔是有用的。”
简松:“翻译一下,就是我真狗呗?”
宁霖:“知道就好。”
简松突然一个翻身,将宁霖压在床上,修长都食指勾住他的下巴,挑了挑眉:“我不仅是狗,还是会咬人的狗。”
简松作势去咬宁霖的锁骨,不巧房门被打开,宁霖的娘亲一进来,就看到简松裸着上身,轻吻着宁霖的脖颈。
娘亲手中的竹凳子轰地一声落到地上,脸色发青。
“你们……你们在干啥呢!”
简松匆匆忙忙地翻下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叔叔阿姨对自己这么好,而他却对人家的宝贝儿子有那种龌蹉的想法。
倒是宁霖一脸无所谓地扯了扯衣领:“娘,没事,我刚刚开玩笑说简松和咱家大黄狗像,他气得要咬我呢。”
娘脸上都血色才渐渐恢复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哎呀,开玩笑呀,可把我吓坏了。”
“有什么好吓的?”宁霖挠挠头,“简松他细皮嫩肉的,被绳子磨破皮了,我来给他涂药。”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娘捡起地上的还没编完的竹凳子,出去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进门是要拿什么的。
“好啦,今儿就这样吧,剩下的明天再弄。去帮我烧柴火,我做饭。”宁霖一掌拍醒了魂飞天外的简松,会心一笑,“你别多想,我娘真的是把你当自己亲儿子的。”
简松看着云淡风轻的宁霖,不由得有些失落,他都没听清后面宁霖说了什么,只是苦笑着点点头。
那天晚上他做了春梦对象就是宁霖,醒来之后他也无法从中回过味儿来。身旁熟睡的宁霖又那样可爱,他没忍住,又偷偷地亲了一下。
他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满满的罪恶感袭上心头,脑海中莫名浮现了宁霖的娘亲闯进房间里煞白发青的脸色。
他不想失去这一切,所以,他决定要把一切都藏进心底,始终保持好兄弟、朋友的关系就好了。更何况,宁霖对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想不到之前修的静功会在这里用上。
只要他下定决心,就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