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古怪
屋里的灯还亮着。
薜荔见人间凡人都退开了,才出来嘘寒问暖,【宿主,您还好吗?】
江淼淼望着房顶,幽幽叹气:“薜荔,我怀疑你故意想害死我啊!我差点就死了!”
【咳……宿主,鸡已经叫过了,薜荔和您说个事,您别怕啊!】
“说!”江淼淼想:我连你都不怕,还怕什么?
【其实,宿主已经死了……】
“哈?”江淼淼震惊瞪圆了眼睛,用手摸摸脸颊,热的啊!
【但又复活了。】
“哦……”
她淡定把手放回被面。
大概是这两天“死”了太多次,所以她乍一听,觉得这只是个事,而不是个非常严重的事。
“我,也太容易死了吧!”她自嘲笑了笑。
【确实。】薜荔翻动着衣袖,也发出幽幽的,冷冷的低笑。
“……”
接受自己死完的江淼淼已经可以开始严谨分析前因后果。
“但我记得,你提醒我没复活机会了啊!所以我是被你的违规操作吓死,系统看不过去救的我?”
衣袖飘动得厉害,薜荔据理力争:【薜荔的操作都是严格按照流程的。】
“行吧……”她也不和一只鬼争论为什么要把马变在庭院,而不是在门外等着。
她比较关心的问题是复活。
这关系到以后的生存,得看看有没有参考性和借鉴的可能。
“所以我怎么复活的?”
【因为宿主新手礼包有一张任意卡。】
“哈?”她守了好久的任意卡,就这样草率用了?
【任意卡自动转化为复活卡。】
“还可以……这么兑换的吗?”
【宿主,作为一个人类女子,你没集过五福吗?像万能卡,就是可以随意转化的。】
“作为一只薜荔鬼,你可真博学多识。人类的破事都知道。”
人类女子还真集过五福,过程不太美妙,结果也不美妙。辛辛苦苦集的福,最后才兑了两块钱。
江淼淼欲哭无泪,做出了大胆推测。
“那按照这个逻辑,我甚至可以用任意卡兑一个乾坤袋。”
【是的。】薜荔平静回复事实。
“噗……这不会扰乱穿越市场吗?”
【理论上来说,天地商城的任何商品,或者宿主提出的合乎饿死鬼系统法则的东西,都可以兑换。】薜荔鬼传来的声音沉稳有力,极其自豪。
“噗……”
她失去的不是一个乾坤袋,不是一千亿,而是脑子。
江淼淼捂着胸口喘气,被一只鬼气得心脏疼。
薜荔有意无意在哄骗她的任意卡,她察觉后,反其道而行,不肯轻易兑换。
结果呢,不要说价值一千亿的人间绝品地图,就是十万的人间珍品夜明珠都没得!
她为此沾沾自喜,殊不知是踏入另一个圈套。
不行,这个系统,真的不能当真,一玩起来绝对会气死自己。
自穿越后,除了汤面,这是江淼淼喝的第一碗热水,肚子很是舒服。
她有种花家喝热水的胃,然而古代的热水也是金贵的。
没有电,得时时用火续着,非是寻常百姓家能有的。
又有朱砂安神定惊,她很快陷入了深沉温暖的梦乡。
悠哥儿倒没那般好的命,打着哈欠坐在灶前烧火,头一点一点地。
晨起微凉,火气暖暖,人也舒坦多了。
“悠哥儿……”忙活回来的柳婶婶很是心疼,轻声喊了他。
“嗯?”他眨了眨眼睛,故作清醒。
“回去睡罢。”
“不困……”说完又打了个哈欠,他提了心神,便开始和母亲说话,“母亲,身子可好?”
“好着。”
“家里,有旁的事?”
“哪里有事?有你,还有七叔公和二婶,大家对我好着呢!你只管安心读书,缺什么和我说。”
“好。母亲勿要太俭省,多吃些,身子重要。”
“没……我吃得多……你叔公知道你快回来了,又送了半袋粮食,家里的大缸要满了呢!”
柳母掀了锅盖,用筷子略戳了戳雪白的面皮。眼角纹笑出好几道漂亮的褶皱。
哎,母亲面色不大好,约莫着是自己不在家时只吃朝夕。
到底还是因为书院费钱。
他握着干燥的松枝在地上画着,知晓是劝不动,便转了话头,“家里那位女郎是?”
庭院四下寂静,偶有鸡鸣犬吠声。
她侧身望了望,搬了凳子,边择着菜,边说:“大前天,七叔公他们带回来的,说她在村西头被大牛家的牛惊着了……”
村西头不正是彩凤山么?
悠哥儿眸色一暗,手一顿,停止了画圈,将手中松枝扔进灶里,“牛,如何惊着?”
“说是落了水,漂到山下,正歇着就被牛惊着……”
“落水?从何处落?”
“这……不知,二婶说她是来探亲。”
“从何处来?”
“淮阳郡,悠哥儿可知何处?”
“嘶……”
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也就哄哄母亲和二婶他们。
彩凤山高数百仞,彩云河又有九曲弯,一弱女子,何故去山上,如何就漂到山下。
淮阳郡离南华郡有数百里,如何查证。
“这位女郎,可真是……”
“良善的人。”
“……”
刚要说另外一个词的悠哥儿合了嘴巴,随口问:“如何良善?”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飘着一阵阵面香。
柳婶婶起身去掀了锅盖,将四只圆胖的馒头夹到盘里,笑眯眯递与悠哥儿。
悠哥儿接了盘子,夹了一个就给母亲,“母亲好不容易去趟县城,买了便自个儿吃罢,儿子日日在那儿,不缺这口。”
柳婶婶反推给他。
悠哥儿孝顺懂事,哪里会花钱去吃好东西?
二人这般拉锯着,也各自退一步,母子一块吃着。
柳婶婶又道:“也……不是买给你的。”
“……”
险些被一口馒头堵着,悠哥儿费劲儿吞咽,缓了缓。
“本是买给女郎作午食的。”柳婶婶指着盘中两个馒头说,“谁知,女郎也给我买了两个。她还给大牛和二妞也买了。”
“倒是个……好心的。”
“是呀,还给我和二婶买了桂花糕,七叔公的是整整一坛酒呢!”
这般邀买人心?
悠哥儿不忍心思简纯的母亲被人所欺,也不忍夺了母亲的笑意。这五六年,母亲极少这样因为旁的事展露笑颜。
罢了,且慢慢观之。
饭后,母亲蹲在庭院里冲洗碗筷,又道:“女郎,还会洗碗呢!”
正在井边打水的人手又一顿,此事……当不值得称奇?
“女郎,也会浣洗衣裳。”
悠哥儿语气幽幽,道:“母亲,孩儿也会。”
柳婶婶起身,笑意深深的,“这,怎么好比较?”
这,怎么就不能比较?
悠哥儿不懂。
桂花树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是附和。
此时天光微亮,马儿油光水亮的毛发无处可藏。
悠哥儿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
一时抓不住。
他甩甩头,回房内摸了瓶跌打药油,打水去沐浴。
待沐浴出来,他神清气爽吐气,身上的疼痛都消了大半。
打了水将衣裳泡着,顺道打了桶水给马儿,悠哥儿缓缓走到马儿面前,望着这匹棕色大马。
毛发光亮,很是精神。
马儿也望着他,来回踢踏着,干净的青石面偶有“哒哒”声。
“这是做什么?”柳婶婶出来时唬了一跳,忙拉起趴在地上喃喃自语的人。
“让母亲担心了。”悠哥儿赔笑道,“儿子听说,马儿好不好,得看它腹部的毛发。”
柳婶婶不懂这些,只说:“怎离马儿这样近?小心些。”
“母亲,平日如何喂它的?”
“它……昨夜才来的,不曾喂过。我去找个旧木桶来。”柳婶婶去杂物间找了新的木盆,将平日一只用旧的给了马儿吃水。
悠哥儿盯着低头饮水的马,又闲话家常般问道:“不是说女郎几日前来的吗?这马不是她的?”
想到女郎说的话,柳婶婶又拉了儿子回厨房,压了声说:“昨日,女郎和大牛去了县衙,没找到了家人。午后,她又说明日晨起要归家,家人不便露面,两天之内会派人给村里送谢礼。”
“明日晨起?今日么?”
“我约莫是看出来了,女郎是要夜里悄悄离开,不好与我说。这马当是她家人送来……咦……她家人……”
“母亲说的极是。”悠哥儿见母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总算松了口气。
“怪道女郎昨日哭得悲切,是她家人撇下了她?”
悠哥儿倒吸口气,揣着手,欲言又止,“她……”
“她非是叫马惊了,而是叫人害了?”
“母亲……”悠哥儿抿抿唇,沉吟一声。
“报官吗?”柳婶婶搓着手,家里大事还是要靠悠哥儿拿主意。
“……”
悠哥儿无奈仰天,无声一叹。
这事是有古怪,但不宜打草惊蛇。
那女郎有惊恐,但不像是被人加害的。他倒更愿意相信她是被马惊了。
昨夜她昏倒前,自己正好在的,没有人在庭院里想害她。
不过,女郎确实是支支吾吾,古里古怪。
吃过朝食,要出门的悠哥儿被母亲拉了袖口。
这位圆脸妇人脸色苍白,说起话有些急促,又时不时停顿。
“知你不放心,女郎……无……害人之心……无害我之心……”
“儿子知晓。”
“你出去也别提女郎找到家人。大家……”
她焦急抓了抓围裙,又道:“从县衙回来时,大牛说女郎没有问到家人消息。午后,女郎又和我说,她家人不便露面,让我别提她离开的事……”
“好,儿子知晓。”悠哥儿一手背着,缓步迈出正屋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