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鬼巫诅咒
智癫和尚慢慢走到李飞燕面前问道:“难道你还要洒家出手?”群豪此时眼光皆投向李飞燕,只见他左手自手肘处断去,面前的衣襟上尽是点点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都想道:“他这般模样,如何没有退出大厅?”
铁秋生轻轻一笑,走到窗边,将一根长约二寸的细针缓缓插入木条,待针只露出一寸时停下手来。
李飞燕单腿一点,右手一振,便宛如一只瘦弱的燕子轻盈落在针尖。窗外一阵风来,吹得李飞燕上身微晃,但他脚下却稳如盘根老树。
群豪见李飞燕重伤之下,依旧还能施展如此绝顶轻功,满堂喝起彩来。智癫和尚哈哈笑道:“赵飞龙之神勇,铁秋生之眼力,李飞燕之轻妙,皆可独当一面,看来白马寨为河北河北绿林第一寨,不是吹嘘之言。”
赵飞龙面上神采飞扬,满面春光,笑道:“不想大师竟也知道白马寨,好生惭愧。”
智癫和尚双眸一转,笑道:“力大则难免笨拙,身轻则难免虚弱,铁秋生之功夫临场制敌或许要实用些,”赵飞龙闻言,面上微微一红。
突听一人道:“大师立论精辟,果然不愧为名门隽手,力大者除移身笨拙外,不但难以击中轻功好手,就是碰上铁布衫、金钟罩高手也是无计可施。”智癫和尚道:“以何为证?”
接口之人道:“在下愿以血肉之躯硬接赵飞龙三招。”智癫和尚惊道:“英雄何人?我等愿亲眼一观。”赵飞龙厉声道:“兄弟也正想请教。”
全安邦起身抱拳道:“在下峨眉派全安邦,旁边这位是我府中护院吕莽。” 吕莽站起身来,在场中扎个四平八稳的马步,翁声翁气道:“请赵大寨主赐教。”赵飞龙思忖片刻,压住怒气道:“兄弟也不愿欺人,就以五分功力攻击三招,如吕莽能硬接下来,在下自然佩服。”
他听得吕莽为峨眉派关联之人,便不想开罪蜀中大派,但又不想自堕白马寨威名。
素云道长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本就不是性命相搏,赵寨主仁心一片,请点到即止。”吕莽劲运全身,肌肉暴涨而起,只听噗噗几声将上衣撑破。
赵飞龙沉声道:“在下万一力不能控,失手将阁下重伤,请勿见怪。”
吕莽抖动胸前肌肉,说道:“休得多言,你打死了我,是我学艺不精,我毫无怨言。”赵飞龙面色一沉,厉声道:“得罪了!”他吐气开声,长衫鼓风而起,一拳直冲击向吕莽胸间。这一拳虎虎生风,有开砖断石之威。
吕莽见拳到,微一侧身,用右胸向前一撞,接下这一拳。只听哗的一声响,吕莽胸前衣衫尽碎,右脚后退一步方才站稳。
赵飞龙见他安然无恙,右腿如鞭起,猛扫吕莽左面脸颊。吕莽一沉身,双肘发力转腰以手臂前侧挡下这一腿。赵飞龙身长力猛,这一腿之力更是拳劲的数倍,只听砰的一声,手肘与腿相撞,吕莽被凌空扫起向后横移了五尺。
吕莽下盘功夫好生了的,受力之下,空中平移出却稳稳落地,仿佛只是滑出一般。赵飞龙一声震天怒喝,右腿下拉一腿低扫吕莽左腿小肚腿处。吕莽劲气运转至左腿,便要硬接下这腿。
岂料赵飞龙右脚脚背翻转向下一转,变扫为勾,脚尖在吕莽左腿脚后跟处向前一勾。吕莽气聚小肚腿,一勾之下,仰后便倒,眼看要着地,却顺势向后一翻,摇晃了几下,勉强站稳在地。
铁秋生与李飞燕见他狼狈,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吕莽见他巧胜,摆开架子就要开打。
智癫和尚伸手阻拦道:“赵寨主取巧是他的不对,但他也未尽全力,双方不妨罢手。吕英雄铁布衫之功夫端的不同凡俗,算是通过了。” 吕莽听智癫和尚出言劝阻,言语间亦有欣赏之意,便痒痒退下。
智癫和尚眼眸转动道:“全少侠不但是名家子弟,更是大商巨贾,江湖间与生意场两相闻名,请用茶一杯。他提掌突然间在面前茶杯边缘猛一斩,那茶杯便嗖嗖旋转着直飞向全安邦面前。
群豪见那茶杯旋动之声,心中惊惧,只因能以猛斩之力旋动茶杯而茶杯又不碎,其间还得蕴含高妙绵柔之力不可,许多江湖好汉一生都只能停留在刚猛境界。
全安邦微微笑道:“多承大师赐茶。”右手中指食指在茶杯边缘轻轻一挡,将茶杯旋转之势消去大半,而后双指向下转半圈,托住茶杯底。
众人听得其手指与茶杯咯咯碰撞之声,杯中茶只洒出一二滴来,心中想道:“看这公子温文尔雅,外貌是富家巨室的纨绔公子模样,但功夫却一点也不含糊。”
一直沉默的太白山人赞道:“能以二指接下智癫和尚的金刚掌内劲,你也可算江湖上青年侠客中的佼佼者。”全安邦抱拳道:“多谢太白山人缪赞。”
智癫和尚环顾身畔,一一说明道:“我身边的五位豪杰,穿紫衣的枯瘦老者是”附体噬魂“沙天海,着黄衣的是”虎头针“黄追风,过去的三位依次是布衣神算安道子,苍鹰皇甫云,洒家门下弟子法云。”五人一一站起向群豪抱拳见礼。
素云道长道:“五位都是江湖中成名好汉,自然不用考究。除去五位,剩下的是峨眉派华云师太和蜀南竹海听竹老人门下高徒,智癫大师不用再考究也罢。”群豪都点头附和。巫谷主道:“如此,众位好汉便暂且在谷中休憩,晚间听我属下汇报详情,明日就起身探险寻宝。”
不觉日暮黄昏,群豪正在把酒言欢,说些江湖上的勾当,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灰袍汉子急匆匆奔到巫阿鲁座前,跪下叫道:“谷主,大事不好。”此人面上挂着满脸汗珠,一脸惊恐之色,全身衣衫沾满尘土,脚上两只靴子划痕累累。
巫阿鲁大怒,猛地在桌上一拍,拍得面前的茶杯腾地跳起,喝道:“巫巴,何事如此惊惶?你没有看到这么多英雄豪杰坐在这里吗?来人,给他一杯茶,让他站起来好好说话。”
巫巴慢慢站起,双腿不住颤抖,拿过送上的热茶,一饮而尽,说道:“谷主,我们二十几人按你的吩咐去挖通石道……”巫阿鲁道:“说简单些,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声音大些,让大家都听清楚!”
巫巴挠挠头,大声道:“我先是安排几人用铁锹沿着通道挖,开初泥石还比较多,兄弟们也挖得辛苦。挖出了约半里地,泥石渐渐少了,我就安排大家在通道中休息一会儿,不料……”他说的虽是挖通道的事,但满堂群豪见他语调神情,已知必定有惊人变故,都走上前去,凝神倾听。
巫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接着道:“不知道是哪位兄弟不小心踩中何处,只听嘎嘎一阵响,脚下地板忽地向下翻开,几名兄弟失足落入下面的水池之中。水池之中不知是何物,落下的兄弟们一片惨叫,肉身和衣服都被溶化掉了。”
巫阿鲁沉下脸道:“你们是中了机关,水池中是腐蚀之液,可以化人尸骨。设置机关之人好恶毒,居然不给人留个全尸,接下来如何?”巫巴道:“我们小心翼翼贴着两边石壁前行,走出几十尺,头顶又落下两张大木板,上面钉满铁钉,两位兄弟不幸丧命。我们依旧硬着头皮前行,不久遇见一块石碑,那石碑上刻着……刻着……”
他面上恐惧之色大涨,甚至连话声也颤抖起来,说道:“石碑上刻着‘禁制空间,凶灵再现’八个字,而且石碑脚下还堆着品字形的三个骷髅头,好生恐怖。”
群豪在暗中交换眼色,神情更是凝重。智癫和尚大眼一鼓道:“石上可有其它图画文字?”巫巴极力回想,道:“石碑下部还有四个古字,线条古怪,我等皆不识得。”巫阿鲁叫道:“取笔墨来,你大概描摹下那几个怪字。”
巫巴战战兢兢在白纸上描写,一会儿停下笔回想,一会儿涂改修正,好不容易才勉强完成。
群豪大多读书不多,个个睁大双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识得。张青峰自小辛勤习练书法,但推崇练习的多为唐宋大家之楷行字,看几那字为笔画肥厚,自然朴实的古体之字,也不识得。
素云道长沉吟半晌,忽地开口道:“这开头两字我恰好识得,是‘鬼巫’二字,余下两字是……是……”他努力想记得什么,却偏偏又抓不住。
张青峰惊奇问道:“师叔,不知你如何识得这两字?”素云道长道:“这几字与我青城山上张天师掷笔槽处一块石碑上的字只是略有差异,我想是巫巴记忆残缺造成笔画有异而已。”
张青峰努力回忆推测,慢慢辨认后两字的形貌,肯定地说道:“不错,青城山石碑上是有这两个字,开头两字是‘鬼巫’二字,后面两字应该是‘诅咒’二字。”
“鬼巫诅咒!”巫巴念着这四个字,像是被毒蝎蛰了一下,跳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继续说道:“我们……我们大着胆子往里面闯,那三块骷髅头竟缓缓从地面飘起,接着石碑后刮起一阵阴风。阴风所到之处,吹得前面的几个兄弟无法动弹,慢慢地倒下,眼睛鼻子里都流出血来。我们吓得半死,只得拼命往外跑。跑出通道口,一看一同来的就剩下三个人,我们一同进去的可是二十几人呀!”
巫巴脸色苍白,叙述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大厅中群豪沉寂无言,只听呼吸与心跳之声,此起彼落。
智癫和尚盯住巫谷主道:“莫非千年的鬼魂复活了?听说当年巫鬼教教众在青城山战败后的尸首有不少都埋在死亡谷附近。如果有人打扰了他们的好梦,他们就会前去索命。巫谷主可否知道地下通道中作祟的究竟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