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围城
深圳是一个半夜醒来后，不知身处何方的地方。
深圳是一个你在马路上大吼一声，却无人理睬的地方。
深圳是一个刚才还信誓旦旦，转眼就形同陌路的地方。
这天，方言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老朱居然离职走了。
整个公司都很平静，就像老朱不曾存在过一样。
当方言联系上老朱的时候，老已经在往罗湖火车站的路上。
去送站只有方言一个人。
“怎么突然就要走啊，老朱。”方言递给老朱一根七星烟。
老朱抽不惯日本烟，拿出自己的红塔山。“累了，想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方言帮老朱点上烟，“兄弟，我等你回来。”
老朱拍拍方言的肩膀说：“兄弟，江湖再见！”
送走了老朱，方言想起了一句话：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深圳亦如此。
站在罗湖火车站，方言回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时候踏进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天是刘元来接站。
那年大家都是毕业没多久，身上没多少钱。
记得那天他们是坐公交车去了一个叫布吉草铺村的地方。
那时候的公交车还分带空调和没空调的。
带空调的两块钱，没空调的便宜一块钱。
刘元为了省钱和几个人合租一个出租屋。
三房一厅，每月1500元，五个人住。
方言和刘元在大学同居了四年，没想到来到深圳还继续同居。
没有床，两人都是打地铺。
没有窗帘，由窗外可以看到对面的发廊。
发廊里面坐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
这些热情的女孩经常抬起头调戏正在偷看她们的刘元和方言，“帅哥，下来玩啊！”
方言记得草铺村经常查边防证。
治安队在大路上都是一排排的，有的穿迷彩服，看见路过的都要检查。
有一次，刘元和方言去深圳书城看书回来又遇到查证，刘元的边防证刚好过期了。
正当刘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方言告诉刘元要淡定。
方言拿出香烟递给看上去像带队的治安员说“大哥，辛苦了。”
方言说他们俩是从广州来深圳找同学玩的，身上只带了身份证。
那位队长看了看方言他们的身份证就放行了。
后来再遇到方言，这位队长都是笑着点头。
刘元说方言就是个妖精，连男人的都会被他迷惑。
方言说，其实那天他也害怕，但他知道害怕是没有用的，不如拼死一搏！
住出租屋的日子，大家为了打发时间，喜欢玩扑克，谁输了就请吃夜宵。
方言那段时间的夜宵都是免费的。
四个人一起扑克牌，玩到后面，方言可以说出其他人手上都有什么牌。
方言小时候在老家跟一个老千学过一段时间怎么记牌。
方言开始以为那是魔术。
这位老千后来被仇家用刀捅死。
他最后告诉方言的话是“千万别赌！”
来深圳后的第二天，方言就一个人去了到深圳人才大市场。
那时候，周六日是10元门票。
在人山人海的人才市场，方言拿着简历来到一家公司的面试。
面试方言的人就是老朱。
老朱那天问方言：“知道摩托罗拉这个牌子吗？”
方言拿出自己的手机说：“我一直都是用摩托罗拉的手机。”
方言说摩托罗拉成名于二战。
优点是通话清晰，信号稳定。
缺点是相对诺基亚不够年轻化。
当年诺基亚推出的是可以换壳的3310。
老朱再仔细看方言，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方言就这样被老朱这位伯乐带进了公司。
这公司是摩托罗拉全国四家代理之一。
老朱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区域经理。
实习期底薪1800+提成。
转正后2800+提出。
结果方言只花了一个月就转正了。
这除了方言自己的努力，少不了老朱的照顾。
所以方言一直都很感激老朱，把他当做自己的师父。
刘元都不敢相信方言这么好的运气。
第二天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
开始还担心方言是不是进了传销公司。
后来发现方言的公司还配了最新款手机。
抽完了整包烟，方言才离开罗湖火车站回到公司。
他来到夏晚晴的办公室。
夏晚晴：“你想问老朱为什么突然离职？”
方言：“你早就知道？”
夏晚晴告诉方言，老朱被人举报了，公司查出他这几年吃了不少回扣。
方言为老朱说，他这几年对公司付出那么多，功大于过吧？
夏晚晴说还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因为华南区和华北区的批发价格不一样，老朱就利用这个差价窜货。
最厉害的就是最近的v998一台赚1000元。
夏晚晴说，公司现在对这种行为要杀一儆百！
方言其实也知道这种赚钱方法，也有华北地区的同事联系过他。
但方言一心只想做好自己区域的销售，没想那么多。
这也是方言为什么连续拿销售冠军，但钱总比有别人少的缘由。
在外人看来，方言就是傻。
但夏晚晴正喜欢方言的这种性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方言，老朱走了，他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不开心吗？”
“好兄弟的位置被我坐了，我能开心？”
离开夏晚晴的办公室，方言发了一条短信给老朱：“老朱，我从来没有出卖过你！”
过了一会，方言收到老朱的回复：“兄弟，我很肯定全世界都可能会出卖我，就你不会！”
“方言，你还在生气？怪我？”夏晚晴在差不多下班的时候来到方言的新办公室。
方言叹了一声气，说“夏总，你都没有做错，我怎么能怪你。”
夏晚晴来到方言身边温柔的安慰道：“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老朱的事情，是我不对。”
方言对夏晚晴说他真没有怪任何人，只是突然觉得深圳又少了一个朋友，心里有点难过。
“方言，你的人真善良，但要小心遇到坏人，你这种性格会吃亏的。”
“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方言，做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了，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晚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