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恶种2
“不举?”
宴四笑得有些气喘,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定定看着沈随,眼里泛着水光。
缓步贴近沈随身前, 月光映在他脸上, 本该清冷,却被过于精致颓艳的五官衬出些堕色。
“不举,那你想用什么抱我。”
手慢慢滑下, 指腹紧压在沈随握着的小刀上,刀刃刺破指尖,鲜血染上刃口。
“用工具?”
另一只手按上沈随胸口, 冰凉的温度沁入肌肤,
“还是用你所谓的狂热爱意, 精神交流。”
沈随盯着宴四漆黑含笑的眼, 很快钳住抵在他心口的手, 死死后扳。
胸口刺疼泛麻,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 他觉得主角能把他的心剜下来。
“神交吧, 爱这种神圣的东西, 不要牵扯到粗俗的欲望。”
手腕青筋迸现,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沈随和宴四僵持着,语气却是平静。
两人距离极近, 垂眼对视间,仿佛一对亲密的恋人, 斜扫在旁的影子缠绵相叠,融入幽深树影。
周围气氛越发沉晦,林间死寂一片, 黑暗里,两人像是静止的雕像,表面之下潜藏的暗流翻涌危险,心跳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越发急促沉闷。
疯子,真是个疯子。
沈随捏着宴四的手愈发用力,嘴角微抿。
上辈子他是从黑暗里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看过太多,但宴四的眼神,是他见过最疯狂,最无惧,最邪晦的眼……
忽然,宴四笑了,手上不再用力,挣开手腕,懒散往后退了小步,垂眼扭着腕骨,语气很是亲昵,
“嘴上说着喜欢我,想要神交,却不愿意为我受一点伤。”
缓缓抬头,视线在沈随身上的白色手术外袍上慢慢扫过,一点点上移,最后定在沈随脸上,宴四笑容温柔,轻声道,
“医生真是是个骗子。”
注意到宿主握得越来越紧的刀,和波动过于剧烈的情绪,系统赶忙开口,
“宿主,千万别冲动啊,主线任务要求您要成功留在主角身边,不是要和他打架啊!”
喉结滚动,沈随手臂线条紧绷,眼神专注戒备,他不想打架,只是上辈子习惯了,危险下激起的条件反应他也没法控制。
这个主角是个狠角色,但……
眼睛微眯,沈随看着宴四。
危险才有意思,他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了,莫名有些怀念。
指腹擦过被宴四鲜血染红的刃口,沈随敛眸,指尖捻了下湿黏的血,声音低沉缓慢,
“都是爱情给予我力量,毕竟能被你伤到的人怎么配驯服你,对吧,宴四先生……”
平静的声音缠绕在宴四耳边,舌尖舔过微尖的犬齿,宴四脸上笑容消了些,落在沈随身上的目光终于带着些认真。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下颔骨分明,唇线清晰,看着总带着欲感,那种过于浓烈的男性性|感,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垂眼下睨时强烈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垂眼,宴四微不可见的叹口气。
可惜了,这么合他胃口的人,却是不举的骗子,还喜欢挑衅,真是可惜了……
“太好了,记得一定要活到下场游戏开始,到时候,我会第一个来找你,试试你的驯服手段。”
解开身上被血染红的白色西装外套,拿在手上,宴四笑容满面的抬手冲沈随挥几下,内里的白衬衫将他的身形简单勾勒,那样危险的人,却有些单薄瘦削,他懒散转身。
正要离开时,寂然的黑夜里忽然涌动着什么,宴四停住了脚,肩脊微僵。
闭眼深叹口气,又缓缓睁开,眼里阴郁的沉抑粘稠骇人。
他真的很讨厌那个东西,很讨厌……
仿佛察觉到什么,沈随转头看向幽林深处,视线里,大片沉郁的黑雾朝这扑涌过来。
黑雾……沈随眉梢微挑,回忆起剧情里的设定。
作为杀戮游戏开局的三大致命危险之一,黑雾里汇聚着大量神经毒素,能让人产生无比真切的幻觉,并在幻觉里以各种血腥手段自尽而亡。
不过,作为一个外来者,这具身体对应回忆只像是电影一般,并不能影响沈随,毕竟那只是神经毒素,又不像上个世界的神界宝器,带了点法则力量,能让他堕入幻梦。
视线收回,重新看向宴四,沈随并没把黑雾放在心上,抬脚向主角走去,那才是他现在最需要在意的,任务和主角。
宴四背对着他,垂着头,身影被黑雾遮拢缠绕,模糊雾沉间整个人像是快要消逝般,透着虚幻,大片雾气里,瘦削的背影莫名有些渺小的脆弱。
“还好吗。”
察觉到主角过分的沉寂,沈随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主角不该有这么大反应啊,疯子怎么会惧怕幻觉,何况是主角这样,像是从地狱爬上的恶鬼般让人心悸恐惧的疯子。
“医生……你可以多和我说说话吗?”
宴四缓缓抬头,他的唇已经被他咬的血肉模糊,不断的撕裂又愈合,血染红了唇角,眼里血丝浮现,手上重复着粗重的抓划,在小臂上留下一道道几可见骨的伤口,却又很快消失,毫无痕迹。
语气小心翼翼,黑沉的眼里是几近绝望的脆弱,毫无之前的强大慵懒,动作说话都仿佛慢了半拍,像是被什么隔绝般死寂的沉抑。
太过突然的转变让沈随有些怔愣,看着宴四逐渐焦躁无助的脸色,沉默片刻,垂眼拉开宴四不断挖割着小臂的手,
“你不痛吗?”
“我喜欢痛,你要打吗,还是割,无论多重我都可以,我很喜欢痛,真的……”
听着主角语无伦次的急促话语,沈随目光在那已经光洁如初的小臂上微顿,忽然明白了什么。
实验室,新人类,强大的愈合能力,疼痛承受能力……
手微用力,压下宴四往前凑的手,手掌在他颈后重重落下。
宴四身体发软,苍白的脸上双眼缓缓闭上,前倾倒在沈随怀里,失去意识。
黑雾还在弥漫,沈随抱起昏迷的宴四,向迷雾外走去,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分明。
恶种……这个恶到底指的谁。
……
河边,已经是早上,阳光洒在流动的水面,闪烁着波光,清新的水气混着森林的草香,呼吸间都让人心情舒畅。
宴四缓缓睁眼,看着背对着他,俯身在河边不知干什么的男人,手紧紧蜷起。
作为新人类,宴四的变异堪称完美,无比强大的愈合能力让他接近不死。
开始能力测试时,他只有六岁,承受疼痛能力有限,总要哭,无法最大效率发挥变异能力。
为了提高他的疼痛承受阈值,他被剥夺所有体感,关在漆黑的囚笼,没人说话,听不见,看不见,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悬浮沉沦在空荡的黑暗里。
时间概念不复存在,只有无尽的寂沉,怎么也到不了头。
相比之下,每隔一段时间的疼痛折磨成为唯一特殊的存在,只有那时候,他能真切感受到些什么……
这就是那些人想要的。
手指不断用力,直到手心传来些刺痛,宴四眼里的烦躁才散了些。
视线紧紧缠在沈随身上,宴四脸上过于复杂沉晦的神色让人看不明白。
黑雾里,他总是会回到那个漆黑的囚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切都全然消失,触感,听觉,嗅觉,视觉,语言……
但是,这次不一样。
第一次,他没有沉入黑寂里,有人走了进来,可以看见和听见的人……
眼睛缓缓闭上,宴四唇色浅淡。
指尖合拢摩挲,明明不该有伤口的指腹,有一道细微的红色疤痕。
那是昨天晚上,他被那个男人的刀刃割伤后,留下的疤痕。
这是杀戮游戏,他不该暴露弱点,也不该任威胁留存下来。
那个男人,能将他从最深的绝望里救出,却也能将他彻底推入死亡,不复存在。
呼吸不太平稳,宴四睫毛微颤,身上的杀意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