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信仰13
罗贝尔村, 黑暗幽深&30340;底下甬道。
脚下粘稠湿滑，行走间像是踩着破碎&30340;藻类尸体，若有若无&30340;腥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让人忍不住皱眉。
沈随打了个滑，手下意识按在石壁上，稳住身体。
身后忽然传来温暖软和&30340;触感，将沈随轻轻裹住,
“小心一点。”
加里恩&30340;声音在漆黑&30340;狭道里荡起回声, 层叠间泛起点柔和。
松开压在石壁上&30340;手, 沈随垂眼, 捻了捻指腹，上面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黏糊腻人。
搭在腰侧&30340;羽毛弄得沈随有些痒, 嘴角微抿，低手抚上加里恩&30340;羽翼, 摩挲擦拭间缓缓推开，
“您要小心您&30340;羽翼, 不要像现在这样, 被染了脏污，就不好看了。”
语带揶揄, 沈随抬脚继续往前走，魔能咒术下明亮&30340;辉光将前路照亮，暖白&30340;能流映在沈随脸上, 过于平静&30340;神色让人心头微跳。
虽说是寻找圣器，但大致位置已经知道, 又有系统&30340;一路引导, 所以并没遇上什么难缠问题, 很是顺利。
刚放松些心神&30340;沈随脚步略慢，开始欣赏起沿路古怪却又异美&30340;各种生物和溶穴。
却不知道，身后蜿蜒狭窄&30340;小道上，诡异&30340;雾气从边路逐渐涌出，悄无声息&30340;往前侵蚀。
腕间&30340;锁链微颤，等沈随转过头去时，已经不见了加里恩&30340;身影。
环顾四周，沈随唇角紧抿，没有感受到禁咒&30340;呼唤，锁链冷冷垂在地上，另一端已经彻底破碎，光链很快消散成无数亮点，四散在空中，归于黑寂。
眼前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加里恩挣脱了禁咒&30340;束缚，逃离远去。
可任务还没结束，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系统机械&30340;声音忽然响起，略微刺耳嘈杂：“宿主任务失败，即将撤离位面，请做好准备。”
恍惚间，他像是被抛入深海，意识昏沉朦胧，眼前一切仿佛走马灯一样流转放送，他却没法参与其中，只能像旁观者般看着所有事情无法挽回，走向深渊。
看着那个深夜，他远远望见破旧街巷里自家亮着&30340;昏暗灯光，呼吸间&30340;热气遇上寒冬冷风，撞成朦胧雾气，遮住了他&30340;视线。
看着赤|裸躺床上，僵直死青&30340;尸体，他抬手想要阖上她&30340;眼，却怎么也闭不上。
看着他站在不同&30340;人面前，听着他们凄厉&30340;痛呼和惨叫，满脸是血&30340;在他面前求饶，血染上他&30340;脚尖，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
看着他重伤在床，转头望向窗外，漆黑夜空下只有稀疏光秃&30340;老树，空荡沉寂。
看着他走过高中学校门口，总是忍不住里看眼，停着抽根烟。
看着一间狭窄破旧&30340;饭店，几个人争吵推搡着……
眉头微皱，沈随意识有些错乱，总觉得忘了些东西，但不等他深想，场景转换间又是漆黑&30340;酒吧后巷，有人掐灭了他&30340;烟，在他耳侧说着什么，巷里太黑，沈随看不清那人模样，说&30340;话也朦朦胧胧听不清楚。
只有最后带着哭声&30340;一句“沈随”听&30340;很是真切。
心里莫名沉闷发涩，沈随意识愈发涣散，闭眼一点点沉湎于光怪陆离&30340;幻境中……
“光明神，幻药时间有限，您要快点。”
看着将昏迷&30340;邪神小心抱在怀里&30340;光明神，总觉得有些难以言喻&30340;违和，鼻尖微耸了下，风神小声催促道，
“幻药都拿出来了，你们这次挺认真。”
没有理会风神&30340;催促，加里恩理了理沈随有些凌乱&30340;头发，面色疏冷，低声说道。
幻药能让人在幻梦里再次经历一生最为难忘&30340;事，无论好坏，真实度足以让人永远沉沦于幻境中，不知真实虚假。
“对付邪神，当然要认真，幻神还在暗渊入口那等着，只要我们一到，就可以打开通道。”
加里恩没说话，将身上&30340;黑色外袍取下，垫在沈随身下，慢慢起身，
“你们还是打算把他关在之前布置&30340;阵法里。”
“对，那里离暗渊不远，出了渊底很快就到，不过幻药对于邪神来说，控制时间很短，您真&30340;要快点了。”
略微焦急，风神又催了一遍。
转过身，加里恩看着风神，面色淡漠，金色&30340;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一片冷寂。
两人对视片刻，加里恩缓缓开口，仿佛陈述事实般平静寻常，
“可是，我已经是邪神&30340;信徒，又怎么能封印自己&30340;信仰……”
风神瞳孔猛缩，震惊呆滞，这句话过于叛道违神，怎么也不该从光明神嘴里说出。
唇蠕动许久，他说不出话，身子僵直，脸色苍白看着加里恩，终于小声挤出句，
“信仰邪神是要变成堕神&30340;……”
抬脚走向风神，加里恩眉眼染上极浅&30340;笑。
风神从未见过光明神笑，这一笑让他有些恍眼，愣愣站在原地。
“堕神和邪神，听起来挺配。”
身后&30340;黑色翅膀舒展张开，加里恩走到风神面前停下，面色恢复平静，垂眼下视，像是打量蝼蚁般&30340;目光，没再说话。
风神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巨大&30340;恐惧让他直直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因为暗渊限制，他没法使用神力，毫无抵抗之力。
“也许，他会喜欢你这个礼物。”
加里恩唇角微扬，抬手掐在风神脖颈，不断用力，风神竭力挣扎，却死活挣不开，视线逐渐模糊，脸色涨红，很快陷入晕厥。
“光明神，你们那里还好吗，还有多久才能过来？”
幻神忽然传音。
“出现了一点意外，”加里恩语气平静，松手任风神滑落在地，垂眼回道，“要两三天。”
幻神有些担心，但对于光明神一向&30340;信任和莫名&30340;惧意，让她不敢开口多问，只弱弱答道，
“好&30340;。”
……
再次睁眼时，沈随头疼欲裂，撑起身子，揉揉胀痛&30340;太阳穴。
忽然，微凉&30340;手覆过他手背，抚在他疼胀&30340;穴位上，轻柔按压。
知道是加里恩，沈随微微侧头躲开，声音还有些刚醒&30340;沙哑，
“不用。”
手微顿，缓缓收回，加里恩垂下眼，眼底扭曲繁杂，指尖有些颤抖。
摇摇头，深吸口气，沈随将自幻梦里浮上&30340;东西彻底压下，睁眼打量着周围。
这里已经不是他当初陷入幻境&30340;狭窄小道，宽敞很多，像是有人居住过，有些简陋&30340;陈设，视线一寸寸扫过洞穴，忽然间，沈随眼睛微眯。
只见中央&30340;黑色祭坛上，悬吊着一个被缚&30340;神灵，他双手被带袍紧紧拴住，穿过洞穴顶端&30340;孔洞缠绕几圈，垂着头看不清脸，洁白&30340;翅膀搭在身后，不知是死亡还是昏迷，很久没有动弹。
沈随眉头微皱，正觉得剧情发展莫名其妙时，身后&30340;加里恩缓缓开口，声音是一贯&30340;平静，却不知为何带着点颤，
“你说过，邪神信仰强大，所以……如果我为你献上力量，你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
加里恩抿了抿干涩&30340;唇，舌尖总觉得还残留着那几滴眼泪&30340;咸苦，垂眼，他音调略低，又道，
“只要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