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8
深蓝色绒布窗帘将阳光阻绝,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透出,照在地板上,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飘荡着,屋里没有一丝声音,沉闷死寂。
希尔垂头抱膝坐在门边,右手细细摩挲着颈间的项圈,左手垂在小腿上,用力抠挖着腿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掌心,又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过于苍白的唇和尖瘦的下巴,他像毫无痛觉般,机械呆滞地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只沉在黑暗里,很久没有动作……
沈随睁眼时,头睡得有点痛,混混沌沌的,嘴里发干。
他眨几下眼,适应了过于昏暗的光线,掀开被子走到桌边倒水。
视线无意间瞟到门口,沈随被吓得手抖了下,银杯掉在地上,水溅在他脚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看清是希尔后,沈随微松口气,眉头微挑:“你蹲在那干嘛,小玫瑰。”
希尔仿佛没有听见,依旧低着头,像在发呆。
沈随眉头微皱,走到希尔身边蹲下。
刚靠近,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随低头看见希尔深扎入伤口里刮磨的手指,顿时头皮发麻,牙酸腿软。
他用力捏住希尔的手腕,压在门上:“你疯了!”
眯眼看着希尔,下颔紧绷。
希尔像是终于回神,缓缓抬头。
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眼神。
沈随嘴唇紧抿,喉咙发痒,捏着希尔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这个眼神他只见过一次,是在他母亲冰冷的尸体上。
两人对视间,幽微的亮意一点点、一寸寸在希尔暗沉的眼里点燃,最后仿佛无数游星的汇聚,光芒璀璨得让人难以直视。
希尔笑弯了眼:“主人,您醒了。”
说着身体前倾,头轻轻抵在沈随肩上,小心磨蹭着他的脸侧和脖颈,近乎喃喃地混乱说着:“萨里斯先生不知道您中了什么毒,他说您不会醒了,真是个骗子。”
语气发闷,带着颤抖。
沈随感受到肩膀处的湿意,有些怔愣,下意识抬手想安慰希尔,但终究没有举起,微动后又垂在身侧。
垂眼看着埋在他肩颈的希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沈随捏住希尔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平静道,
“好了,小玫瑰,去给你的腿上下药,别废了,我可不喜欢残缺的东西。”
希尔被泪水染过的眼黑润明亮,视线黏着缠绕在沈随脸上,乖顺点头。
他现在没办法说话,怕忍不住吞咽下去的哭意。
希尔听话的出去了,屋里只留下沈随一人。
沈随厌恶他人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个习惯带到了任务世界,之前他再三警告过仆人,所以从来只有希尔能进。
或者就是这个,让他产生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沈随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垂眼看着手上的银杯。
特殊对待似乎总让人自作多情。
系统:“主线任务二开启,请宿主尽快进入任务,任务要素:主角当众赤|裸接受鞭挞,跪地求饶。”
沈随:“关键要素之一是当众,对吧。”
系统察觉到些不对劲,但想了想确实也是,回道:“对,要当众。”
沈随放下杯子,指尖点在桌上,眼神意味不明:“好的,系统。”
系统:“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这么,这么正经了,怪不习惯的。”
沈随笑了:“只是确认了一件事,但以你的智商怕是看不出来。”
系统忍不住骂了句,“傻逼宿主。”骂完立马下线,不让沈随有可乘之机。
沈随:……
……
“过来,坐在这里。”
沈随拍拍自己右侧的软垫,看着刚推门进来的希尔,他的大半张脸掩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希尔过去坐下,抬眼看着沈随,他记得沈随说过,他喜欢这双眼。
伸手按上希尔的后颈,沈随像抚摸一只小猫似的来回轻抚,希尔的头发四散拢住了他的手,微凉柔顺,体验不错。
但可惜了,沈随眼底微暗。
“我知道是你下的毒,小玫瑰。”
希尔瞳孔微缩,眉头皱起,张嘴想要反驳。
沈随俯身,手指压在希尔的唇上:“嘘,我知道你会说不是,但我不信的,小玫瑰。”
“哪有这么巧,塞西公爵刚找过你,我就中了毒。”
手指揉搓着希尔的唇,力度轻柔,沈随目光带着笑意,眼底却淡漠得很。
看着手下的希尔逐渐湿润的眼和泛红的脸,沈随忽然觉得自己平时眼瞎了,这样明显的痕迹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果然,父子情使他盲目。
想着希尔和以前的自己像极了,总能略微弥补些遗憾。
可惜了。
收回手,沈随起身,走到一扇门前:“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很好的礼物,你一定不会忘记的。”
满脸笑意的把门推开,里面跳出来好几只长毛波斯猫,都是通体纯白,蓝黄异瞳,叫声绵软,像在撒娇。
“现在,脱衣服,要受罚了,小玫瑰。”
沈随立直身子,站在希尔面前,视线下睨,嘴角含笑。
系统:“你是有病吧,宿主,当着猫算当着众?”
沈随维持着面上的冷酷,心里先对系统晓之以情,
“猫咪肯定是众啊,你的观点不要那么狭隘,地球,正是因为汇聚了众多生命而变得美好,猫咪难道就不是生命吗,他们就称不上众吗?”
接着又开始动之以理,
“你看,你任务描述虽然说得是仆从,但我之前可是跟你确认过,只是当众,你没有补加条件限制,这就是你这里的问题了,对吧。”
系统已经气得满头乱码,恨恨地把情况传给主系统核实,反馈结果为宿主行为可判定通过。
系统:……我无话可说。
沈随挑眉,取下柜子里挂着的鞭子,抱手坐在椅上,看着手颤抖着摸上衣领,开始脱衣服的希尔。
希尔现在混乱极了,害怕沈随误会是他下的毒,彻底抛弃他,又因为沈随那句脱衣服暗生期待,眼角发红。
两种感情混杂折磨得他脑袋发昏,本就难以自制的痴迷和病态扭曲的渴望,翻滚起滔天巨浪,将他心底的冷静清醒彻底拍碎,挟入深渊。
如果这样是惩罚,希尔垂下眼,指尖颤动发抖,一颗扣子解了好几次,那他甘愿天天受罚。
衣服逐渐褪去,沈随也没让希尔脱完,给了件刚好从腰腹盖到大腿上侧的麻布裹着。
可能是因为体温的舒适,一只波斯猫蹭到希尔身边,蓬松的尾巴扫在希尔腰侧,左右摇晃,温热的爪子搭在希尔腿上,抬起脑袋磨蹭着他心前那块疤痕。
希尔抖的更加厉害了。
“看来它还挺喜欢你。”
沈随握着鞭子,垂到那只猫的面前,一升一垂的逗弄着它,鞭尾偶尔被爪子扫到希尔胸前,又很快晃悠着离开。
希尔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双手紧握,指尖几乎攥入肉里,才能勉强忍住不发出声响,小腿的伤口已经全然不是痛意,酥麻又难耐的情绪从脚趾一路上升,一点点将他吞噬入令无数男女噬魂|销骨的深渊。
逗弄了这只猫好一会儿,沈随才满足收手,决定等下任务完成也要把它留下来,多可爱的家伙。
然后,眼神落在垂着头,略微弓着腰脊,微微颤抖的希尔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希尔太白了,稍微害羞或者激动,红晕就大片大片的散染开来,更别说现在,简直像块粉白玉,还带着些许汗湿,黑发散在身上,黑浓白艳,靡丽绮绯。
“小玫瑰。”
沈随轻声说着,一字一顿。
倒也是真的像玫瑰。
将猫抱走,沈随垂身,用鞭柄抬起希尔的下巴,温柔说道,
“好了,现在才是真正的惩罚。”
“最后的这件也脱了吧。”
希尔漆黑的眼里软得一塌糊涂,水光润泽,他注视着沈随张合的嘴,目光粘稠灼热,彻底失去理智。
下一秒,他立起身子,吻在了沈随唇上。
沈随懵了。
希尔的舌尖温柔的舔舐在沈随唇上,像小狗一样,却毫无侵略性,柔和的不像是个吻。
他从没被人亲过,上辈子活着已经耗费了他所有气力,没有心思,也不会投入所谓的爱情。
要知道,他母亲和他父亲,当初也是真爱。
还不是纠缠着撕扯着一起堕入了深渊,一个横尸街头,一个死不瞑目。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沈随猛地推开希尔,要是其他情况,沈随肯定能淡定无视,但这种,他简直从脚底尴尬到头顶。
转身就想走,又想起还有任务,沈随咬牙,扭着头扯下希尔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鞭子急匆匆的在希尔身上滑过一道,留下点红痕。
视线瞥眼确实留了痕,沈随立马快步离开。
像是被什么怪物撵着似的。
希尔看着沈随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
抬起手,笑容诡异扭曲的摸上自己的唇,不过,自己也确实是个怪物。
舌头舔过唇瓣,眼睛笑得眯起。
……
沈随在主室床上躺着,锁了门,吩咐人不让希尔进来,还叫人看着他,让他在床上静养腿。
他看着顶上华丽的天幕,脸色时红时青。
系统已经笑炸了,沈随听着系统逼逼赖赖,心里烦躁的要死。
外面夜色正浓,一条红眼白身的蛇爬到门前,放下嘴里沾染着露珠的玫瑰,缓缓离开。
玫瑰艳极了,怒放盛绽,香气浓郁,却没有刺。
希尔看着窗外,指尖摩挲着项圈上的鸽血石玫瑰。
我将自己送给你,这是我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