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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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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陈青轩不是第一次来到义塾,不过却是第一次以一名学生的身份来,这种上学的感觉久违。

    他刚来就将束脩交与小石学究,因义塾有石两位学究,且一位石学究资历年长,就称这位主事的为大石学究,与严秀才交好的是小石学究。

    小石学究带去了义塾的宗祠,宗祠上立着两个石像,一个是儒家大师孔夫子,另一个石像不认识,小石学究为他解释,让他握着香拜上一拜,又插在香案上,古人信奉香火,有重要事都得上香。

    原来方才的另一尊石像是义塾的祖宗,也是石里乡唯一的一个贡生,叫石楚北,好像是以前石财的曾曾曾祖父。

    他现在进的是子班,教他的是大石学究,大石学究刚教完卯班,也就是毕业班,现在卯班的孩童都在家备考,准备县试的到来。

    子班都是新入学的孩童,陈青轩坐在靠窗边,整理着自己的文房四宝,盛氏给她买的竹纸被他用了快一大半,墨倒是能用许久,不过毛笔却经不住自己写,都有些掉毛了。

    由于是子班,不能像丑班一样每位孩童桌上都有一碗茶,只发了几本《孟子》,《幼学琼林》与《教子良规》,其余什么都没有。

    子班乱糟糟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成堆在一起,对手中的书本很新奇的翻来翻去,却因为不认识那么多字而兴致寥寥。

    外头的烧火师傅敲着极响的铜锣,x时二刻到了,该上课了,大石学究进来没一会,厉声几句背诵《千字文》,下节课抽查功课,就极其敷衍的走了。

    其中一位童生抱怨:“哎呀,怎么来学堂还要背书啊,我都不会。”

    “我昨天才把字给认全,怎么背的下来啊。”

    “是呀,我看着那什么‘天地玄黄——’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你们塞了银子才进来的也好意思说,天赋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会的。”一位年长的男孩不屑道,男孩眉眼间和寅班的石财有些像,立刻摇头晃脑的背诵一篇完整的《千字文》,流利又通畅,陈青轩觉得这男孩是有些天资的,不过过于自傲了。

    立刻有几位童生反应过来:“兄台莫不是寅班石财的表弟石霖?听闻石兄三岁就会识字,四岁便能背《三字经》,这些事石里乡人人皆知,今后都是同窗了,石兄实乃我们学习的榜样!”

    没过多久石霖就成为子班的中心了,几乎都围绕着他转,课堂上显的更吵了,反倒是陈青轩这样写字背书的人显的格格不入。

    义塾子班的孩子不过才九岁不到,孩子心性都是活泼好动,第一堂课学究没立规矩,纪律自然涣散,待到大石学究回来,其中一个孩子在门缝里瞧着,慌张喊道:“先生来了,先生来了,先生来了!”

    童生立刻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读着书,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陈青轩只觉得以后恐麻烦事不断

    大石学究坐下,浓郁的眉毛上挑,眼神凌厉,正声道:“一炷香的功夫,默写《千子文》,错一个字着五戒尺。”只见大石学究手里拿出一块又厚又长的戒尺,握在学究手里沉甸甸的。

    底下一片哀嚎,趴在桌子上抱怨:“不是只说背吗?我的天呀!”

    “完蛋了,那我不得打五千下,啊啊——”

    陈青轩正在思考是写慢写,还是写错几个字,就听旁边一个嘀咕道:“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旁边童生,长的眉清目秀,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只听他从“天地玄黄-----”背到一个地方,卡住了,结果又从头开始背,像是一头倔驴一般,循环反复背个不停。

    陈青轩实在忍不住笑,只能好心提醒一句:“陈根委翳,落叶飘摇——”

    那人顿然茅塞顿开,赶紧写下去。

    陈青轩写完的时候有好些人已经交了,他将字写的丑一点,便费了不少时间。

    不一会大石学究就开始用朱笔批注,下面的学生窸窸窣窣,只念叨自己千万不要挨手板,不过祈祷也没用。

    子班的学生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三人,石霖,陈青轩,还有刚才提醒的男孩。

    这时有人忿忿不平道:“学究,我要告密,有人舞弊!”

    说话的男生与石霖关系不错,这次默写中本来他也能全对,可是由于写的字丑,错了一个字,也被罚了五下手板,手肿的像个猪蹄,他自然是不服的。

    那些挨打的学生都疼的直吹自己手心,现下听见有人作弊,怒意更甚,他们都打,岂能厚此薄彼?

    大石学究听见有人说这话,瞬间不悦,深恶痛绝道:“何人?人无信而不立,小小年纪就做出这种荒唐事,还不快站出来!”

    石学究立即变的凶神恶煞,吓的全班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刚才告密的也缩起身子。

    子班顿时鸦雀无声,大石学究厉声道:“方来海,你说,是谁?”

    方来海声音极小,“是---是朱子肖,他——听别人背的。”越说越有底气,从呢喃声变的越来越大,几乎是吼的,“朱子肖,就是他!他作弊,还有他旁边的人提醒,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

    大石学究盯着那个瘦弱的朱子肖和陈青轩,陈青轩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个叫朱子肖的男孩,第一次被人指指点点,脸涨的像个热气球。

    陈青轩被大石学究叫出去说话——

    几乎顷刻间,学堂就有人提到:“那不是被自己父亲抛弃的朱子肖嘛,自己娘专喜欢勾搭有妇之夫,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朱姓呢,简直有辱门楣,怕不是姓猪,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听到的人都捧腹大笑,朱子肖气的垂下头,小手纂的越来越紧,泪水划过脸颊,咬牙切齿想变白,可无力的辩白只让他成为更多人的笑柄。

    陈青轩回答学堂只见大家都将桌子挤在一起,唯独朱子肖的被隔的远远,孤立之法不言而喻。

    大石学究也装作没看见,任由其他人孤立朱子肖,更是顺势骂道:“你娘辛辛苦苦贡你读书,你就靠作弊为荣吗?”

    朱子肖以为石学究会帮他解释一番,现下泪水流的更凶,咬牙辩白道:“我没抄!我没抄!我没抄!先生怎么凭他们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这是为人师应做的吗?”

    陈青轩张了张口,觉得他说什么都不对,就先沉默不语。

    石学究怒意更甚,青筋暴起,直接扇了朱子肖一个耳刮子,都渗出血来:“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感妄议长辈,你要是不想学明天就不要来了。”

    朱子肖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惹了多大的祸,犹坠冰窟之中,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子班的人都在看戏,陈青轩只能上前说:“石学究何必动怒,石知县常说吾日三省吾身,何况我们不过是几岁的娃娃,学究仁心仁德,我们还未蠢到药石无医,还需要劳烦学究细细教导。”

    学究听到脸色稍缓,笑道:“就你会说话,此事就此揭过。”

    “学究。”方来海颇为着急。

    “住嘴!”学究嗔视道,又数落方来海几句,让羞辱过朱子肖的人给他道歉,并吩咐将作为移会原处,便恹恹的走了。

    虽然道歉,但还是没人跟朱子肖顽,一个人孤零零的。

    陈青轩这次取巧说服了石学究,令不少人对他另眼相看,连石霖也不例外,在加上陈青轩性子温和,能帮尽量帮,又会做事看人,除了方来海,都跟他顽的很好。

    其实陈青轩是听严伯父说最近石知县要来石里乡看看,毕竟是自己耗费心血筑建的,这么些年人才也没几个,作为领导,肯定要来视察一番,在加上石学究对陈青轩印象好,又给了学究台阶下,学究自然是顺坡下驴。

    这日,陈青轩准备收拾书物回家,朱子肖有几句意思理解不够透彻,便来问他。

    陈青轩耐着性子给朱子肖讲《千字文》的一句,又顺便将上下两句的意思一并解释。

    朱子肖连连感谢,不过每次他都弓着腰,低下头,陈青轩看不见。

    倏然,少卿哥略急急的跑进子班,陈青轩见少卿哥这样,便觉得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讲。

    而少卿哥见到朱子肖,眉眼间更是不悦,就差把厌恶给写在脸上。

    陈青轩叮嘱几句朱子肖,背书要有时间段的背,比如早间背,晚间背,睡前背等;他见情形不太对,赶快拉着少卿哥的手走了,自然是没有看见朱子肖那嫉妒又怨恨的眼神。

    “哥?出什么事了。”

    少卿哥欲脱口而出,又皱起眉提醒,“别跟那个姓朱的走太近,他不是个好人。”

    “?”陈青轩十分不解,小孩子有那么重的心机吗?

    “你快去我家,母亲把自己锁在门里,谁都不开,饭也没吃。”少卿有些忧愁道。

    “啊?”陈青轩更是震惊,这才几天,前几天还蜜里调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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