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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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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那天过后,虽然严少卿还是小大人一般,陈青轩却能够感受到少卿哥变的有些许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少卿哥对情感孝道更加重视了。

    严伯父知道陈青轩已经会背三百千千后,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觉得陈青轩背的是粗制滥造,一板一眼,求快求先,一点也不懂得沉淀领悟,严伯父就蹙眉,想好好教教这个刚开蒙的学童。

    严伯父考问道:“上和下睦,夫唱妇随的下一句?”

    陈青轩脱口而出:“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上一句呢?”孩童一般顺着背哗啦啦,问上一句便要结巴卡顿。

    令严秀才没想到的是,陈青轩并没有卡顿,而是一字一句,奶声奶气说的很清楚:“乐殊贵贱,礼别尊卑。”

    严秀才又让他讲解《千字文》的意思,千字文是由一千个汉字组成的韵文,全文四字句,讲究对仗工整,音韵谐美,读起来朗朗上口。

    陈青轩将自己理解的意思,及书上注释描述的意思稍微融合一些,口齿清晰的开始说,还未说到一半,严伯父就打断他,眼神特别的凝重,内心充满忧郁。

    严伯父先向少卿哥询问一番,少卿哥也满是不解,有些幽怨的离开了,房内只剩下严伯父和他。

    严伯父抿完一口茶,道:“小轩,你学的太快了。”眼下之意就是他学的快不好。

    陈青轩一知半解,忙郑重行礼问:“还请伯父赐教。”

    严伯父叹口气,“有些事,看着是好事,稍有不慎却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接着说,“你才是个六岁的孩童,别人家六岁的孩童只能会背些《三字经》,《百家姓》,有些只会背《千家诗》或《千字文》,你却都会背,还滚瓜烂熟,还能默写,你太突兀了,况且你还是外姓子弟,若石里乡出了你这么个神童,岂不是打他们本乡人的脸?俗语曾说‘人活一张脸树要一张皮’,又说反常即为妖,于你,于整个陈家,都是没有好处的。”

    陈青轩脸色也颇为沉重,道:“既如此,又该如何为之?”

    陈青轩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严少卿能在义塾大放异彩,那是因为他父亲是秀才,百姓向来对读书人就有几分敬畏,对于秀才的儿子聪明优秀,石里乡的人也会觉得情有可原,可若是他这么一个外姓子弟,贸然暴露自己有神童这种迹象,那么石里乡百姓定会将他扼杀在摇篮里,石里乡能开义塾是他们乡里出了个举人,现任九江知县,且说为何能当上知县,还是熬油似的熬出来的知县,当上知县方便许多,就举全乡之力举办了义塾,若是他们石里乡花钱供上一个外姓人家,其祖上还是世代务农,这一代还有经商的商贩,那岂不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

    严伯父摸着胡须:“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一时的胜利并不是永久的胜利,韩信受□□之辱才有之后的功成名就,你且要先明白这个道理,你能背出那些书想必也是能明白的。”

    “所以在十六那天,我要守拙本分,点到为止?”

    “不,不止是那天,是从那天开始,你就要隐藏你自己,切忌冒尖拔头,事事都需忍,事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严伯父又牢牢叮嘱,生怕他没记住。

    陈青轩连连点头,这或许是他读书的代价,以后也不知道还要付出哪些代价。

    严伯父又补充道:“上次听我儿说你习字的事你就做的很好,你年纪小,难免会觉得受委屈不服气,孩子,伯父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同的,人总是分三六九等的,士农工商,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有些人一出生刚学会跑就得下地干活。将来你若明白,于你绝对是受益无穷的。”

    说完从木桌上拿出一本《蒙童须知》和《小学》递与他,笑道:“是让你装傻,可没让你真傻,功课还是要努力学的。”

    陈青轩也笑了,他不是因为玩笑而笑,而是笑自己的想法和严少卿不谋而合,什么三六九等,这种阶级分派他是从骨子里抗拒的,严少卿俨然如此。

    严少卿看着陈青轩脸上,怕他伤心,哄道:“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陈青轩疑惑:“吃什么?”

    “蜜浮酥奈花呀!”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往外跑。

    陈卿轩心里暖暖的,嘴里尝着入口即化的古代版冰淇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眼睛笑成月牙,开心道:“谢谢哥。”

    好像在那么一刻,两个少年早已将对方认成自己的亲弟弟和亲哥哥,高高的哥哥哄着弟弟,而弟弟仰头感谢哥哥,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极长,影子大手拉着小手,一路走在田畔边沿,消失在旷阔的小路——

    严伯父给他的两本《蒙童须知》和《小学》都是孩童启蒙必备,为以后习经学有很大的帮助,朱学士认为一个人的教育过程有‘小学’和‘大学’之分,这本《小学》主要培养未开蒙的儿童生活实践,养德为主;而另一本《蒙童须知》主要教导孩童的行为规范,古代十分注重忠孝礼仪,也就是常说的三纲五常。

    陈青轩记的很快,可书写的问题还是存在,少卿还是时时用朱笔给他订正,错字才有所缓解,他发现少卿哥实在是有做先生的潜质,说话一套一套的,一天左右,他便背的滚瓜烂熟。

    这天过后,盛氏夫妇二人也已经回来,不过他们是雇的马车,陈青轩见到他们,二人好久未见自己的儿子,想念的紧,又是搂又是亲,从车里也拿出不少东西,又拿出几根腊肠给兰姨家,连声感激。

    正好严伯父在家,就给盛氏打了一个预防针,盛氏的表情是有所失望,不过却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她觉得资质平庸没关系,天赋不够勤奋来补上。

    盛氏回家后,就跟陈青轩道:“我的儿,严秀才说你资质一般,不过娘相信你努力总会有结果的。”

    陈青轩听的直抽了抽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晚饭桌上,放着银耳羹,辣鱼片,蒸蛋羹,上面点了几滴香油,最后盛氏还端上一碗饺子,想来从长房那里回了不少礼,陈青轩颇为惊讶:“娘,这么多吃不完吧。”

    盛氏摸着他的脸颊,心疼道:“我的儿,读书这么辛苦,瞧瞧你的小脸蛋儿,都蜡黄了,得好好补补。”

    陈延道连声附和:“是啊,儿子,几日不见。你都消瘦了。”

    陈青轩:“。。。。。”他都觉得自己肥了不少。

    陈延道夫妇二人又开始讨论商议事情,陈青轩只在一旁乖乖的听。

    “我见你那长房和二房的侄子长的端端正正,尤其是二房的侄子陈柏沐,说话了得,谈吐不凡,这次县试怕是不在话下,怪不得这么急着科考。”盛氏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

    陈延道也道:“说来也是我二哥福气好,娶了个烈性会管家的妻子,我那二嫂嫂也不是个凡人,少时被人贩子给掳了去,阴差阳错嫁给我二哥,偏二嫂嫂的娘家找到了她,没想到她娘家居然是书香世家的泉家,又是泉家主家独女,虽然家道中落,凭着祖上庇佑,也留下些东西,那泉家族长定会让他外甥去私塾上学了,我那侄子养在其外祖父膝下,能有如此涵养,也不足为奇。”

    “说的也是呢,你的那些哥哥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二嫂嫂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儿,大嫂嫂还是个贡生之女,一个比一个厉害。”盛氏嘀咕道,“只有你,娶了我这个糟糠妻,原是我不配了。”

    陈延道也是个上道的,赶紧去厨房哄妻子,一阵亲热温存,为了不打扰爹娘,陈青轩偷偷出去约少卿哥散步去。

    亲热完后,陈延道又愧疚道:“香儿,都是我拖累了你,你嫁给我半点福都没能享,不过你放心,过几日我就同老陈家断了关系,绝不让你受累,操心。”又蹭着妻子滑嫩的脖颈。

    盛氏忙阻止道:“别,你真别去说,这——都是要闹笑话的,一家人怎么可能断的干净,延郎你可别干傻事,说出去可不好听。”

    陈延道夫妇二人去了躺长房,神医留在长房家,说拿汤药吊着,能活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其长房和二房见盛氏人脉众多,也就打起了合家的心思,他们本想亲自去说,不过其妻子孙氏和泉氏阻止了他们,让他们悄悄同父亲商量,长辈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

    陈延道夫妇二人心里也在打鼓,并府做什么,平白惹了一身晦气,盛氏却明白,一家人血缘关系是隔不开,就算抛开这一层,养育之恩大于天,若是就这么断了往来,只怕会被别人诟病不孝,日后自己儿子考上了,为官作宰时定会被同僚耻笑的。

    好在陈延道最是听盛氏的吩咐,在长房那边也没作势闹起来,若提起来都是盛氏来说,四两拨千斤的转回去,陈家的长房和二房的男人做主惯了,险些吵起来,幸而几位嫂嫂拉开,几个妯娌攀谈起来,这才和和气气的回来。

    盛氏也是极其嫌弃长房和二房的兄长,明明他们是要求人,姿态也不放低一点,整的是盛氏有求于人,老爷子这次要求并家之事,无外乎是想为自己的几个亲孙子铺路搭桥。

    盛氏也不明说,家长里短本就繁琐,延郎又是个心软的,若是为了她而得罪全家,只怕夫妻二人的情分也就淡了,轩儿读书上还要打点,使银子动关系的地方还很多,她可不会轻易交出去,若无灭顶之灾,殃及池鱼,断送全家全族之事,盛氏万万不会轻易透露——

    十六日,盛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石里乡义塾,又将从长房带的一部分礼备起来,又给陈青轩赶着做了一套新衣裳,想让自己儿子穿得体面一点。

    有了严秀才的保荐,很快二人就进入义塾内,陈青轩见着严秀才同一位老人攀谈,言语间很是恭敬,随后那位老人望向他,点点头双手往后抄,眼皮也没抬的问:“几年多大?会背什么?”

    严伯父在后面拉着盛氏出去,眉头紧锁道:“小轩入学怕是不能了。”方才的那位学究是义塾的主事人,最是严苛,势力眼,瞧不起外姓人氏,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以往入学测试都是他的好友石禀白主考,居然换人了,这令严秀才顿感不妙。

    一旁的盛氏也是焦急等待,在门口来回的踱步,手心都搓出汗水,同时心里也在措词,万一儿子没过,应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就这么一直等,严秀才还要教书就先走了,只剩下盛氏一个人在门外等,严少卿下学堂也贴心的为盛氏泡了一钟茶,上课后又走了,又剩下盛氏一个人,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了。

    严秀才和严少卿都具已完事,陪着盛氏一起等待,门终于打开了,不见陈青轩哭鼻子,没有失态,陈青轩沉默不说话,累的慌。

    盛氏以为儿子是不能上学而伤心,忙安慰道:“儿呀,别灰心,不能读书,我们还可以干别的,三百六十行,行行——”

    陈青轩蹙眉打断道:“我过了。”

    盛氏还没听清楚,整个人愣在那里,呆若木鸡,什么,她儿子能上学了。

    严伯父抢先盛氏一步,惊讶的问:“你过了”

    “我过了。”

    盛氏同严伯父还处于惊讶之中,唯有少卿哥对他笑了笑,又比了个赞祝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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