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烟薰香与硝石味（10）
棕红色的餐厅中，偌大的大厅十几张桌子都被抽掉了餐具，只有一张桌上摆着烫着金印的桌布，银白的刀叉。四周玻璃的窗上反射着摇曳的烛火，窗外的雕像在夜幕中安静的接受着喷泉的洗礼。壁炉的红晕闪烁在女人白皙的手臂上，碧色的眼睛看着身前的两只淡黄色的娉定花，这种生在在陆氏大陆南方的小花有着萨克斯一般的花朵，会在每两年的初夏，挣扎的从枝条上长出，挂满每个海湾城镇的墙角。
“谢谢你的花。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只是压力有些大，今天这个事情你也是才知道吗？”武识逸苦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商谈，但是这个结果应该就是那几个小时才做出的决定。”
“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首先是某些关联项目的制裁和切断合作吧，有些物价会涨一波，会有些人乘此发财，民众的生活会有些下降。”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有那么多难民了，他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
“我已经在协调很多基金会和就业组织尽力安置他们了，赔偿款的流通现在也并不很流畅。”徐讷亭看着外面，“道昌之前很有一些人利用巨型公司的信用在膨胀信用，资金空转，实际上的现金流已经是一笔烂账了。”
“但是那些人现在还过的好好的，无辜的人在替他们支付代价，你应该是有能力惩治他们的。”
“道昌现在是一艘巨大的破船，等它靠岸了才能去拆卸修改，你不能总是想的那样理想，武识逸。”
武识逸叹了一口气：“但是为什么，我们和贝德公司有什么纠纷吗？”
“布雷克因·贝德集团和我们一样本就是一个趋利的商业集团，没有人不想形成实质上的垄断，道昌作为第一集团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贝德带着一众小公司试图瓜分道昌的利益，这种事情在许多年前道昌也同样做过。只是商业集团不会把自己肮脏的历史写出来。”
“所以战争就会因此变得不可避免吗？”
“无论如何，总会有一方先倒下。制裁只是双方的第一次压力战，看看谁会失误犯错。但是应该都伤不到什么根本，到下一轮的压力战，就是真的利用手牌在牌桌上勇者游戏了。”
“我们有可能拖到新塔式舰完工吗？”
“还记得那个别墅上那颗矿石灯吗？”
“我知道，你说那是净化剂的原材料。”
“准确来说是原材料的一种，但是这种叫作灰滴矿的矿石只有两家公司掌握着生产加工方式——百匹矿业和萨昂矿业，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生产的。但是这两家公司都被道昌控股所控制，所以我们实际意义上垄断了净化剂的产出。这应该是下一阶段我们会用来施加压力的一张牌。”
“所以贝德他们面临着净化剂断供的风险？”
“一开始应该是剧烈的涨价，用来挑战贝德的内有秩序，但是我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内幕，我想不通为什么贝德会冒着断供的风险来与我们发生正面冲突。”
“但是他们总不能真的对整颗星球除了道昌之外的地方断供吧？”
徐讷亭没有说话，但是她忧虑的神情显然是在表示所有最坏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是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个股东会之外的人：两个月后季风来临的时候，净化剂将大规模减产。这是股东会议上林董事的原话。”
“什么？那不是会有很多人患病？”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大概会有成千上万的难民永远失去他们的土地。我想我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武识逸叹了一口气，他突然硬生生的看见这个世界残酷你死我活的一面心中感觉无比的沉重，而更加令他痛苦的是，他被推上了一个将在这个棋局中决定无数人生死的位置，而他的无力感远远压过了他的信心。
“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想救更多人，我们就需要抱团取暖，我可以支援你现在所没有的一切，让你可以做的更多。”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们想在这个环境活下来做出一番事，我们注定会抱团取暖，但是抱的有多紧，这是取决于你。你应该把我和你放在同样的位置，你是未来道昌东北部的最前线，下一次应该由邀请我，当别人询问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私交，你不能总是等着我来说。”
“你觉得我总是在等你，在迟疑是吗？或许你觉得这样的方式很懦弱，但是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无法像你们一样把无数人的生活像是数据或者业绩一般讲出来，我曾看着人死在我面前，我看着我的队友，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话的人下一秒身体像是屠宰场一样肉块撕拉着。他们因为我的错误而死，往前的每一步，每一次冲动都会有人替我付出代价，而我做不到无视这一切。”
徐讷亭的眉毛轻轻皱了皱，脸侧到一边，微光打在她耳边纤细的绒毛上楚楚动人：“你不相信我。”
“我或许不应当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但是我对你说这些正是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们这样的说话，思考方式，我不想表现得像是一个冷血的人，那会让我觉得我所经历的都不值得。无数人死了，现在街上都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人，我们不能，不能叹一口气，因为无奈而跳过，没有人理应落得这个下场，这是我们的责任。”话语间眼泪从武识逸紧皱的眼角渗出。
徐讷亭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用手轻轻的擦去他的泪水：“你真傻，真的。当我走进校园，第一次看见校刊，看着上面刊登的无数优秀文章，生动的照片，只是翻几页，大学的生活似乎就能在脑海中跳动。我看着封底那个叫作武识逸的名字，我想象出一个有才的花花公子，在各个部门之间风流倜傥的协调着一众女生的工作。现在看来你只是一直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武识逸站起身，轻轻的把徐讷亭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挪开：“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带所有无家可归的人返回家乡，帮我一把，让我们先把这件事结束了。”此时他已经紧紧握住了徐讷亭挪开的手。
“我答应你。”徐讷亭上前抱住他，她温润的脸颊靠在他的脖颈间，此时两人的体温如同旁边烛台的余热，悄无声息但又滚烫无比的传递着。
【作者题外话】：抱歉更行的有些晚，感谢各位的理解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