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师生博弈
“诶，等等…”何冷云微微坐起。叫住走向房门的金柔玉。
“怎么了？”刚拉开房门的金柔玉转身回头问道。
“嗯算了，没事。”何冷云又躺在了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的事情很复杂，而且我也不能透露太多。”金柔玉回到了何冷云的床边，轻声说着。
“嗯我知道，你先去忙吧。”何冷云握着金柔玉丢给他的纸条，紧闭双眼。
“想开点，我是你的后台，你不会有事的。”金柔玉纤细的手指上，涂着亮黑色指甲油的指甲盖像是钢琴上黑色的琴键，毫无规律地敲打着床板。
八百度的镜片将金柔玉身后扭曲的景象折射在她淡淡的眼角旁，但尽管如此依旧不影响她那姣好的面容。
“嗯…”何冷云睁开眼睛，与金柔玉对视着。
“记得哦。”金柔玉指了指何冷云手中的纸条后，转身离去。
黄昏下，雷元海惬意地走在学院的小路上。他睁着色眯眯的眼睛，不时地打量着年轻女学员们裙下洁白的大腿。
欣赏完一路的“风景”，雷元海有些失落地坐在了树下。这几天是他这些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孤单。自打进入学院，每个周末与假期他都是与那三个人共同度过的。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间，学员们熙熙攘攘地走进了饭堂。雷元海倒没什么食欲，他掏出手机打给了陈美琴，却和昨天一样，无人接听。有些沮丧的他刚把手机揣进口袋，铃声便响了起来。
“喂，美琴？”雷元海看都没看，便接通了电话。
“雷元海，我是伊万。”地道的圣彼得堡口音从听筒传出，“何冷云在你身边吗？”
“伊万！我想死你了，你这几天怎么不在学院啊，我和老何还想约你吃饭呢！”雷元海激动地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吃饭的事晚点再说，我现在有事找他，他手机关机了。”伊万严肃地说道。
“呃…”雷元海支支吾吾地说道，“他…他现在不在学院。”
“我知道他不在学院，我是问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了？”伊万依旧语气严肃地质问道。
“哎，他女朋友周五晚上就把他约出去了，具体去哪儿我也没问啊。”雷元海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不过他应该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
“周五？…周五……”伊万喃喃自语了片刻后，又立刻说道，“行，待会儿我给你个地址。他晚上回来之后，你把他带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雷元海扶着树干，一头雾水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然后打给了何冷云。也还是和前些天一样，用户已关机。
傍晚，烟灰缸里的火焰渐渐熄灭。何冷云把烟头掐灭在纸条的灰烬上，又把烟灰缸里的灰烬带着烟头冲进了马桶。他淡定地走下了楼，肩膀和后背的伤口还微微阵痛着。
宝马m-3就静静地停在何冷云的眼前，灯光下闪耀着锃亮的因特拉格斯蓝车漆。贴心的金柔玉把这台车从学院开回来之前，不仅帮他洗了车，还顺便打了蜡。
何冷云坐进车内，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面果然有纸条上提到的钥匙和银行卡。在副驾驶座上的斯摩棱斯克地图，也被金柔玉标注着回往学院的路线。
“真是个细心的女人
语过后，何冷云启动了车辆，飞驰驶向了东北方向。
极光下，一架俄制米-35直升机飞过北冰洋静谧的夜空。直升机舱内，倪泽明饶有兴致地跟三名新来的男队员侃侃而谈。
他们和身后的两位女队员，是被魏宏昌从其他行动科调来的，以补充倪泽明小组在格鲁吉亚中损失的手下。尽管不能完全弥补在格鲁吉亚行动中，小组损失的八个人（1），但至少能勉强维持一个小组基本的战斗能力。
两名新来的女队员显然还没有融入这个集体，两人互相依靠在对方的身上望着绚丽的极光，渐渐入睡。
与他们以前参与的任务相比，这次的行动并不算惊险。几名来自北美的军火走私贩，搭乘一艘油轮，趁着北半球的夏天，沿着传统的北极航线运送着来自俄罗斯的军火开向加拿大。倪泽明小组仅仅花了两小时，就把军火贩子一锅端掉。
“干得不错啊，达克。”伊梅林靠着机舱内侧说道，“直升机和油轮那么晃，打得还是那么准。”
“还好吧，这两天北冰洋的海况不算特别差。”达克淡定地说着。
“这次行动多亏了情报部的帮忙，没有他们的卫星定位，这茫茫大洋上，咱们可找不到这帮走私犯。”倪泽明说道。
“真是罕见，情报部居然会主动协助咱们的日常任务？”莱特说道。
“少说这种丧气话，莱特，大家都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倪泽明说道，“都好好休息吧，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基地了…”
市区内的日料店里，雷元海像是几天没吃饭的难民，不停地将寿司扔进他的血盆大口之中。何冷云却神色凝重地喝着清酒，伊万倒是很放松，不时用叉子戳起八抓鱼，递进自己的嘴里。
“这么多年，您还是一样，留着这大胡子。”内心十分焦躁的何冷云，故作镇定地夹起一块鳗鱼，看着他这位恩师。
“早年间没有时间打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怎么，是不是很显老啊？”伊万端起烧酒说道。
“不显老，挺帅的。”何冷云放下筷子，身体侧向伊万回答道。
“周末跟女朋友去哪玩去了？”伊万嘬了口烧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朋友？哦呵呵对，我们去了京都。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她特别喜欢那。”何冷云看着自己碗里刚夹的鳗鱼，语气有些不太高兴地回答着，一旁的雷元海却抛来羡慕的眼神，“而且我们还算不上情侣，还没确认关系…呵呵呵…”
“哦？早知道你周末去了日本，今晚就不请你们吃寿司了，你们应该在那边都吃腻了吧。”伊万说完，把厨师递上来的天妇罗摆在何冷云面前。
“还好吧，不过她选的那家温泉旅馆倒是挺不错。”何冷云看着眼前的天妇罗，心不在焉地说着。
“你们有没有去大阪，听说那个城市也不错。”伊万恭敬地接过寿司师傅递来的料理后说道。
“我们在大阪下了飞机就直奔京都了，两天的时间去不了太多的地方。”何冷云说完，吃了口鱼子酱。
“看来你女朋友此行就是专门去京都旅游啊，大阪那么繁华的城市都不去看看？”伊万又喝了口烧酒，说道，“对了，你女朋友是谁啊？该不会是陈美琴吧？”○
“咳啊…”被呛到的雷元海赶紧解释着，“没没没，陈美琴现在是我女朋友，老何的女朋友好像是安全厅的…”
“学院里的漂亮女生很多，你可得收收心，好好对待人家。”伊万说完便对雷元海笑了笑，又扭头看向何冷云，“我听说安全厅最近很忙啊，你女朋友倒是这么有空，她是哪个部门的？”
“我没问过，她也没透露。”何冷云边说边为伊万倒酒。
“她叫什么名字？”
“金柔玉，应该是韩国人。”
伊万听到后眼神突然恍惚，但片刻间又恢复了他那慈祥的目光。
“对了伊万，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来着。”何冷云夹起碗中已有些微凉的鳗鱼，一口吞掉。
“问吧。”伊万吃着鱼子酱。
“当年在小木屋的地下室，我如果没有输给你，会是怎样的结局？”何冷云咀嚼着，坦然地看着伊万问道。
“要是你当年打败了我，你们小组就可以被分配到情报部的特别任务连，也就是我之前服役的部门，仅此而已。”伊万摇摇头，苦笑着说，“确实确实挺可惜的
正吃着津津有味的雷元海，看着神情凝重的二人，放下了筷子。何冷云也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我女朋友最近总是提到‘复兴社’，你当年在科索沃和他们对峙的经历能再跟我们讲讲吗？”何冷云又问道。
伊万挠了挠自己脸上的伤疤，胡子上还残留着鱼子酱的汁液。他看着何冷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点起一根烟。何冷云和雷元海见状，也纷纷掏出烟盒。
“对不起，几位先生，这里不能抽烟。”寿司店的老板说着日本味儿的俄语提醒着他们三人。
“滚。”伊万转过头，懊恼地瞪着老板，他直接用日语回绝了老板的请求，顺势露出了自己的手枪和警官证。
惊慌失措的老板连忙向伊万鞠躬，面向着他后退了回去。伊万面前师傅却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雷元海炸着天妇罗。
“何冷云，你跟我说实话。你昨天在大阪的刺杀行动，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伊万回过头看着何冷云，手轻轻地搭在他受伤的肩膀上，和蔼、慈祥的面孔像是一位年迈的老父亲。
雷元海听到后都惊呆了，他吃惊地看着两个人，完全不顾烟头的烟灰掉落在碟子上。何冷云强忍着肩上的枪伤，疑惑地看着伊万。
“你跑过防火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背影。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你觉得我会把你认错么？你受伤时所留下的血迹已经被我拿去技术科化验了，结果公布是迟早的事。”伊万弹了弹烟灰后又接着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清楚，你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你放心，跟我说实话，我会保住你的。”
“我…”何冷云闭上眼睛，夹着烟的右手手背直揉着眼眶，浑然不顾蹭到烟灰的刘海。
“想开点，我是你的后台，你不会有事的。”
何冷云回想着金柔玉临走前说的话，陷入冥思。
“原来你在这里啊，伊万，我亲爱的老上司。”金呈宪带着几名手下走进了寿司店，他对何冷云官方地笑了笑后，便迈着大步走向伊万，“技术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您的猜测没有被证实。”
“化验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伊万说完，起身面向金呈宪，他淡定地呼出一口烟后，踩灭了烟蒂。
“嗯，资料库中没有相应的匹配，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金呈宪彬彬有礼地说道。
雷元海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得体的大佬，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何冷云看着金呈宪那神似金柔玉的五官，很快就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茉莉在哪？”伊万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何冷云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狙击镜中那位陌生的女人。
“在总部，会长也在，现在就等你了。”金呈宪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厅长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伊万想起里宾特洛甫生前所说的话，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但还是尽力克制着。
“您还有所不知，我现在就是安全厅的厅长。而且，带您回去，是部长的命令。”金呈宪走到伊万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别那么激动，老上司。开个会而已，大家都到了，就差您了。”
话音刚落，金呈宪的手下就为伊万戴上了手铐，并紧握着他的胳膊，准备带走他。
“喂，这是我的老上司。”金呈宪脸色难看地训斥着手下，“斯文点。”
伊万不再说些什么，随着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寿司店。何冷云和雷元海惶恐地看着伊万离去的背影，雷元海刚回过神，想要追上去，却被何冷云拦了下来。
伊万被带走后，何冷云和雷元海显然也没有接着吃下去的心情。何冷云买过单后，和雷元海离开寿司店，坐进了车内，雷元海则面无表情地为喝了酒的何冷云开着车。
“讲讲吧，你这两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雷元海降下窗户抽着烟说道。
“度假，在日本度假。”
“喂，何冷云？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喔？大家兄弟一场，你没必要连我都瞒着吧。”雷元海闷闷不乐地吐着烟。
“哎，大哥！你就体谅体谅我，真别问了。”何冷云说完，忧愁地叹了口气。
“哎！”雷元海察觉到了何冷云的苦衷，也没再逼问，只是轻声说道，“那个人一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也许吧…”
随着何冷云的叹息声，m-3开进了高速公路，消失在夜色中。
黑暗的书房内，敷着面膜的金柔玉在雪亮的屏幕后翘着腿，悠闲地听着音乐。
注释：
（1）：
阵亡：谢尔盖、卢卡索夫斯基、凯文、吉米
重伤：安娜
撤职：何冷云、雷元海
离职：陈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