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应该不至于毫不知情吧?”殷泽小指一缩,红线应声而断,拿起阴符,将三角抖开,里面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咒和路琛的生辰八字,“阴鬼搬运咒。”
这种符咒,阴损又缺德,接触的人里有运势比施咒者强的,就会被抽取过来,因为太阴毒,非常容易遭到反噬,但陈格身上的这个,被改了一笔,添了路琛的八字,专逮着路琛这一头羊薅毛。
桑莳真想学小饕餮飞起一脚,踢飞韦微,深仇大恨不过如此。
韦微咬着牙,怨恨地盯着殷泽,直觉告诉他,这个优雅又带点漫不经心的男人,非常可怕,如同深渊一般,看得稍微久一点都能让他的灵魂瑟瑟发抖。他想反抗,手刚到碰到自己的骨刀,一道无形的力量绞毛巾一样将他的骨刀拧成麻花。
“乖一点,呆着别动,我对小孩子一向都很宽容。”殷泽轻笑一下,在陈格的眼皮上轻按了一下。
沉睡的陈格睫毛抖动,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整个弹跳起来,眼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遭到了绑架。
“你们是……什么人?”
桑莳一指韦微:“你瞎吗?”
韦微下意识地用背后的翅膀遮挡自己,但来不及了,陈格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
怪……怪物?陈格一声尖叫,连连后退,直退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扶着床沿站起来想要逃跑,看到床上的路琛时,惊愕无比地睁大眼,更加不知所措。
桑莳赤着脚过来,抓小鸡一样抓起陈格扔到了韦微身上:“跑什么?不认识自己的姘头?”
韦微忍着全身的剧痛接住陈格,阴狠地看了一眼桑莳,只恨不能把桑莳千刀万剐。
陈格一张脸煞白煞白,在韦微的怀里抖得跟枝头的枯叶似得:“韦……韦……不对,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他只想晕过去了事,事到临头却死活晕不过去,想欺骗自己正在做一场恶梦,真实的触感无一不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恋人变成了怪物,长着翅膀,面部畸形,半边脸上爬满黑色的管状羽鞘,令人头皮发麻。
韦微狭长诡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嗫嚅:“格……子,我……我……”他想起什么,收起妖力,恢复本来面目,擅抖地伸出手想摸摸陈格的脸,看到他眼底的抗拒,又缩了回去。
陈格看到恋人熟悉的样子,惊惧去了一大半,又注意到韦微全身是血,顿时有点发急:“你……你怎么了?”
韦微听到他的关心的话,瞬间转为狂喜:“我没事,格子,你别不理我,你看,我现在是正常的,你别离开我。”
陈格还是觉得有点害怕,到底还是对韦微的感情占了上风,胡乱点头:“嗯,我不离开你,你你……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韦微露出一个笑,一把把陈格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扣进自己的血肉里。
殷泽对眼前这对小情侣的情深似海视若未睹,将那张阴符重新叠成三角状。
“这是我的。”陈格一摸自己的脖子, “你们想干什么?把符还给我。”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张符的作用。”殷泽看着陈格的眼睛,笃定地说。
陈格吞了一口唾沫,往韦微怀里缩了缩。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韦微怒视着殷泽,维护道。
“是吗?”殷泽轻轻一笑。
陈格又往后缩了一下,他想起这个俊美的男人是谁了,在导演棚看过一眼,听说是开宠物店的,可他觉得他的气势比自己的爷爷还要可怕,在他面前,所有的谎言和小心思都无所遁形:“我……我……”
韦微见他吞吞吐吐样子,也有一点点的诧异,不过,这点诧异很快就转成了心疼,如果格子知道,心里不知道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我……知道一点点,我戴了符后,什么都变好了。”他体弱、八字轻,从小到大吃的药比吃得饭都多,一场小感冒就能让他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月,要不是陈家有钱,怕是连六岁都活不过。
身体差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运气极差,走路摔跤,出门撞头那都是家常便饭,死神就像跟在他的脚后跟,随时随地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收割走他的生命。
他小时候的那次失踪,也是一场乌龙,对方要绑的是另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绑匪明明连照片都有,关键时刻却跟鬼上身似得把他给绑走了,车开出几千公里外才发现绑错了人。好在对方是寻仇,不是为钱,把他往了福利院门口一扔,逃之夭夭。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连陈格自己都觉得自己能长大是一种奇迹,陈氏集团生意做得大,多少会信玄学风水,家里认识的一个大师,曾经给他推过八字,断言他活不过二十。
他祖父、父母、兄长当时拿公司股份请那位大师为他改命,对方谢绝后,说:命,本无定数,有些命却不可逆改。
这不可逆改的命,在他和韦微重逢后,一切就变好了,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彻底消失,别说大灾小祸,连日常的磕磕碰碰都很少,走在街上,再也不会碰到突如其来的危险。
他和韦微的来往,家里一开始并不赞同,觉得韦微包藏祸心,另有目的。等韦微和他爷爷一块下了盘棋后,家里对他和韦微的关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爷爷很保守的一个人,甚至一反常态地提出让他们在国外领证,还要给他们办一个婚礼。
陈格猜测,自己的命格是韦微更改的,再加上,他和韦微出去玩,偶尔遇到达官显贵,一个一个都对着韦微恭恭敬敬的。
“我家认识的那位大师是有真材实料的,他说我的命不能逆改。”陈格的声音抖得快要散在空气里,不能改的,却改了,“我想……我想……肯定有什么……代价……”
但是,没有负担的生活太好了,他可以安心地睡觉,随意外出,肆意唱跳,不用担心下一秒会遇到不可思议的突发状况,连身体都变得健康,他一点都不想再吃药,不管是药丸、药片、冲剂,他没吃到嘴边就生理性想吐。
所以,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好好活着,他有世上最好的家人,最好的恋人,他不想死。
陈格伏在韦微的怀里痛哭失声。
韦微安慰:“格子,你没有错,你本来就有资格好好地活着,你根本就不用有一点的内疚。”
桑莳实在忍不住,磨着后槽牙:“你想好好活着,路琛就该死吗?”
陈格猛得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眼床上的路琛,又看了眼韦微,抖着嘴唇:“我……我不知道是路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以为是自己压根不知道的陌生人。
“所以,那个陌生人就该死?”桑莳冷笑。
陈格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如果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都不知道,只是一个符号,自己……自己就会心安理得一些。
桑莳懒得再看这俩人发腻:“偷走的东西该还回来了。”
陈格抖了抖,红着眼,抽了抽鼻子:“……你们放过韦韦,我原意把一切都还回去,他都是为了我。”
韦微握紧陈格的手:“格子,你太傻了。”
桑莳:“你没资格讲这个条件。”
韦微怒极,护着陈格:“不行,这是路琛欠格子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要回这些气运,陈家所有有人,包括路琛,都应该为格子做任何事,付出一切都是应该的。”
陈格满脸的迷茫,路琛欠他的?他相信韦微不会胡说,可他和路琛确实没有多少交集,想破头也想不出路琛欠了他什么。
“韦韦?”
韦微温柔地看着陈格:“格子,路琛是你堂叔。”
陈格整个呆滞了,愈发茫然无措:“堂……叔?”
“是真的,你有一个小爷爷,记得吗?”
陈格想了想:“家里好像有说起过。”他确实还有一个小爷爷,听说和他爷爷年纪相差得很大,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家出走,然后再也没有了音讯,生死不知。“路哥……是我小爷爷的孩子?”
陈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所以,他是夺了亲人气运才……
“他们都欠了你,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包括路琛。”韦微抚着陈格的脸,轻声道。
“欠我?”
殷泽捞过已经醒了的小饕餮,抱在怀里。小凶兽整个蔫啦吧叽、精神萎靡的模样,连圆溜溜的大眼睛都无精打采的,显然还没从败胃口的状态恢复过来。
“陈家的发家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殷泽开口道,“每隔一代家族里就会有一个直系子孙出现问题,要么早早夭折,要么像你一样命格轻薄,活不过二十。”
韦微有点癫狂地接道:“没错,陈家所有的人,只所以能平安无事、荣华富贵,都是因为格子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厄运,陈家每一个人都对不起格子。”
桑莳看着他:“既然每个人都对不起陈格,你怎么不把陈家其他人的气运换给陈格?”
韦微理所当然地道:“他们都是格子的至亲,格子这么善良,会伤心的。”
桑莳气得胸膛起伏,所以路琛就该倒霉?忍着拍死韦微的冲动,转身对殷泽道:“店长,麻烦了。”
韦微连滚带爬地把陈格挡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你们怎么知道路琛不愿意?你们凭什么替他做主?他可以回陈家,可以回到亲人身边,他从小一个人长大,肯定想找到自己的家人。”
“你们让他自己选啊。”韦微怒吼,“你们不是人,你们根本不懂人类的亲情羁绊,你们敢让他自己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