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听温国良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那丫头被撞成这个样子真的只是偶然吗?端阳夫人不得不怀疑温国良这句话的意思,她素知儿子跟那丫头从小就不对付,因为温涛的偏心,温国良不知挨了多少打骂,心中早已积怨甚深,若说他携怨报复,端阳夫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温涛对这件事并无多大反应,若是平常,哪怕温国良对温竹欣凶一点儿也免不了一顿责骂,这次可是直接将温竹欣撞的不知生死,温涛对温国良居然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这倒大大出乎了端阳夫人的意外,或许其中另有什么缘由是她不知道的。
温国良听到母亲怀疑自己,惊慌地辩解道:“没有。”
知子莫若母,温国良撒谎时的神情端阳夫人一看便知,虽然知道他在撒谎,也并未拆穿,她还要确定一下温涛的态度,只严肃地叮嘱温国良说道:“没有便好,无论谁问起都要这么说,你爹是最疼爱那丫头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知道了娘。”温国良回道。
这时,西院传来李伯岩和尤俊、尤达两兄弟争吵的声音,端阳夫人母子两两相望,西院是二夫人沈青居住的院子,尤俊、尤达在此,想必温涛正在院内,争吵声愈演愈烈,二人走了出去,正看到妙锦背着医箱跟着丫鬟走进院里,李伯岩被尤氏兄弟挡在院外。
原来这李伯岩听上官墨说妙神医有三成把握可以救醒刘亦彤,便屁颠屁颠地去了妙神医那儿,还没有咨询几句尤俊、尤达快步走了进来,急忙将妙锦请去给小姐治病,妙锦顾不得李伯岩,收拾了一应用具便急忙跟着尤俊、尤达前往太尉府,他深知病人耽搁一刻危险也就增加一分,李伯岩也便跟了过来。
一直跟到后院门口,李伯岩被尤氏兄弟挡下,后院是府中女眷所居之处,分为东院端阳夫人住处和西院二夫人沈青住处,两院隔路相对,虽近在咫尺,却鲜少来往。府上规矩甚是严格,凡男丁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入内,就算是保护温涛的近侍如尤氏兄弟也只能在外护卫,更别提李伯岩了。
李伯岩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他心爱的女人正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怎么能放心的下?说话便要硬闯人家女眷后院,尤氏兄弟早就想教训他一番,之前他在奉天司对温涛的无礼行为,尤氏兄弟一直耿耿于怀,这次送上门来,就算打了他,奉天司和李公爵也不能怎么样。
李公爵名叫李泽明,是李伯岩的父亲,早年因为平乱有功被先帝封为一等军侯,所以大家皆尊称之为李侯爷,后来新帝登基,也就是如今的庆历帝,为把握朝局,掌控权利,将李泽明提升为三等公爵,迫使其交出了军权,实为明升暗降之举,又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赏了一套宅邸,特许他无事可以不早朝,彻底将其踢出了权利中心,但不久,庆历帝便下旨让其子李伯岩进了奉天司,让人不得不遐想,或许是君臣二人之间的交易,亦或许是庆历帝用来牵制李泽明的阴谋。
端阳夫人母子站在一旁看热闹,温国良在他手下吃尽了苦头,正好借着尤氏兄弟的手好好的为自己出口气,眼看就要动手的时候,温涛走了出来,喝道:“吵什么?”
尤俊、尤达拱手道:“大人,李少司要强行闯入后院,我等正在拦阻。”
“太尉大人。”李伯岩行礼喊道:“我是担心刘学士···不是,是温姑娘的伤势,所以特来看望的。”
“胡闹!”温涛走了过来,摆手支开尤俊、尤达,看着李伯岩说道:“你也是名门之后,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吗?成何体统?若不是看在你爹李公爵的面上,我早就命人将你乱棍打出府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伯岩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之前也是我不对,我向世伯赔礼,只是我实在担心令千金的伤势,听说妙神医也只有三成的把握,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跟过来看看。”
“你是不放心妙神医,还是不放心我,更或者不放心欣儿的母亲,难道你认为我们会害她吗?”李伯岩被问的岩口无言,温涛接着说道:“你若真心为欣儿着想,就不该如此大呼小叫扰了妙神医诊治。”
“世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伯岩急切的辩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唉,我就是担心温姑娘。”
温涛见他真诚,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便允你在此等候,不得踏入后院一步,欣儿醒来,我第一时间告知你。”
虽然没有如期进内看望,但能在外院守候李伯岩也顿感大喜过望,忙谢道:“多谢世伯。”
温涛转身走进院内,李伯岩伸着脑袋往屋内看,被尤俊尤达挡着死死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悻悻地在门口焦急地打转。看热没看成,端阳夫人母子大失所望。
“我去西院看看。”端阳夫人说着走过小路进了西院。
由于李伯岩在院口守着,被打怕了的温国良也不敢出去,只好又回到了房内。
端阳夫人扒在门口往里观瞧,只见温竹欣躺在火炕上,三个丫鬟将火烧的及其旺盛,犹如将温竹欣置身于笼屉之中,火腾的热气充满整个房间,即便端阳夫人在门口也感到炙热难耐。
沈青不免有些担心,这么高强度的热量,即便站在一旁也难以忍受,更何况置身其中,温涛宽慰她不要担心,这时,妙锦拿着银针走了过来,分别在刘亦彤的四神聪、百会、通天、目窗、五处、上星、囟会、承光等五十多处穴位施了针,俨然将她扎成了刺猬头。
妙锦的这套疗法和现代医学的冷冻技术走的是两个极端,之前刘亦彤能够醒来,是因为淤血冷缩成块,随着移动暂时放开了对脑部神经的压迫,但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血块仍在其脑部,随时面临再度压迫脑神经的危险,而妙锦的这项疗法,则是将血块通过高温使其融,再用银针探脑,让积血流出脑外,这中疗法最痛苦的地方就是病人需要在高温中支撑一个时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施针者必须做到分毫不差,否则会对病人造成第二次伤害,致使其再度引发脑出血,直接危及生命,最大的变数就是血块融化之后,会随着病人的思想四处流动,据妙锦多年的研究所知,血液会随着人的需要着重流向哪里,比如吃饭时,胃旁边的血液会增多,走路时,腿部的血液会增多,思考时,脑部的血液就会增多,当然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这早已不是秘密,但在当时可谓是一项重要的研究成果了,所以妙锦推断,既然病人有意识,在感知这种情况的时候,脑部一定会有更多的血液参与思想活动,从而将淤血挤出脑外,倘若施针时有一丝行差踏错,便立时要了病人的性命。
可喜的时,银针丝毫不差地找准了这五十多道穴位,不多时,便见黑血从银针处冒出侵染了刘亦彤的头发,顺着发丝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银盆之内,直到不在有黑血滴血,转而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她颅腔内积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淤血终于被彻底的排了出来,此时银盆中已经接了小半盆血液,也分不清是积血还是鲜血,只看得上面鲜红,下面淤黑。
妙锦见势,忙叫丫鬟把火熄灭,自己则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而后在创口上涂上特制的药粉,以防鲜血继续流出。
“妙神医,欣儿怎么样了?”沈青急切地询问着。
妙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银针擦拭干净放了起来,有些虚脱地说道:“淤血已经排出来了,大小姐失血过多,身子比较虚弱,这段时间千万不可着凉,要紧闭门窗,不可用凉水擦拭洗头,最好等醒了之后再用温水擦拭。”
“那欣儿什么时候能醒?”沈青再次问道。
妙锦也不清楚的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我说的,一定要谨记,这个时候大小姐若出一点儿差错,那棵都是致命的。”
“哦,多谢妙神医”沈青点头谢道,又令丫鬟:“赶紧把火盆端出去,把门窗都封好。”
“是。”丫鬟们将炕下的火悉数装进火盆端了出去,看到端阳夫人简单的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端阳夫人还要看,门却被关上了,没有看出什么情况的她只得悻悻地走了回去。
李伯岩远远地看到丫鬟们端着火盆走了出来,便知治疗已经结束了,刚要进去询问又被尤氏兄弟拦下,只得等丫鬟们走出来再询问,但丫鬟却一个个的闭口不答,关于后院的一切她们都不敢告诉外人,这也是太尉府的规矩。
李伯岩只能搬出温涛,说道:“你们老爷说了,治疗结束第一时间告诉我结果的。”丫鬟们还是不理,端着火盆向厨房走去。李伯岩又气又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在院门口等着。
妙锦收拾完医箱刚要离开,突然,刘亦彤咳嗽一声,嘴里冒出血来,沈青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