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礼物
从殊澜园出来，林嘉茵便告别了谢璇往自己的小梅园走去了。望着一路点亮的廊灯，她不由得疑惑起今天的事来。
关于谢家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林嘉茵并没有什么想法。她知自己既然来了谢府，便再无去寺庙修行的可能。所以未来的夫家是谁，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寄居之所罢了。
原以为至少能等到年末，如今看来怕是不日就有消息了。
林嘉茵看着地上的斑驳地竹林叹了口气，她一路上若有所思也未觉身后的花园里僵着一个黑影。
回到了小梅园，林嘉茵便看到兰岑快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脚步轻快似是地上的雀儿，眨眼间就来到了林嘉茵的跟前。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林嘉茵回头瞥了一眼来到自己身侧的兰岑，想着这丫头自从自己准备议婚开始便整日欢脱的没个人形，心中便泛出一丝温暖。
“今儿小姐跟四小姐去看灯会，所以没瞧见下午张妈妈派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奴婢已经清点过有十匹上等布料，两匣子时兴的首饰，还有两套织锦轩做好的成衣，小姐穿上一定好看！”
“怎得这么多东西？”
她平日里得的月例赏赐虽然也不少，但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手笔，之前不是说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小姐前些日子一直在寒山寺祈福，所以不知元宵过后就是曹家小姐的诗会，夫人自然是要带您和四小姐一齐去的。”
兰岑欢喜的说完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见自家小姐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瞧着已经走到了房前门槛处却还是无所察觉。
“小姐，当心脚下!”
兰岑急忙出声让林嘉茵意识回了神，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林嘉茵自然就看到了方才她说的那些东西。
“东西都先收拾起来吧，我有些累了。”
她来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坐下，翻开一本泛旧的经书打算抄读，却发现这并非是自己今日带回来的那一本。
“兰岑，这书是哪里来的？”她覆上书页见到那苍劲有力的熟悉字迹，惊讶的脸上都失了颜色。
“哦，这是方才大公子那边的人送来的，说是从京城带回来的礼物。”
兰岑停下手中的动作，见坐在昏黄灯火中的林嘉茵垂下两弯柳眉，大而黑的眼眸蕴着碧波闪闪，耀着流光。那原先的欢喜也被流转的泪珠给熄灭了，兰岑有些紧张的走上前想要开口，却听到她说：“明日替我去谢谢大公子……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林嘉茵抚着那一册薄薄的古书，忍不住想起儿时父亲在荆州为官，就是用这本《蓬莱小记》教自己识字练笔。昔日的梨树日暖已被一场浩难摧枯拉朽地粉碎，而这意外的遗留却与自己再次相遇，这大抵是她迄今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守在一旁的兰岑并不知道这些，毕竟林家幸存的人就只剩林嘉茵。而兰岑也是她来到谢府之后才跟着她的。这跌落的辛酸，也始终只隐匿在她一个人的心里。
元宵过后的第二日，原本该是烟消人静。可谢府因为状元郎提早归府，所以这热闹是接踵而来，从一大早就已门庭若市。
林嘉茵是一大早便去了栖林院，想赶在谢韵出门前和他郑重地道谢。然而还是不凑巧，在她从小梅园去往栖林院的路上，谢韵便走另一条小道离开了。
兰岑跟着林嘉茵在栖林院门口等了片刻，才知道谢韵已经出府的消息，便只好留下兰岑在这边等候消息，自己去给谢夫人请安。
走在去殊澜园的路上，她正巧碰见了一脸倦意的谢璇。林嘉茵走上前扶住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谢璇问：“你这是一整夜未睡？”
谢璇没精打采的任由她扶着，一声哈欠打完才说：“我就是有些睡不着。”
“莫不是还在为那件事忧心？”
“不是，清芸她自有主见用不着我为她担心，是另外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何必白白伤了神。”
谢璇听了林嘉茵的话点了点头，两个人经过了一路闲谈让她稍稍精神了些。她悄悄打量了眼身边的林嘉茵，圆溜溜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像是一个研究什么宝贝的学究。
林嘉茵有些不解她这模样，不过想着依谢璇的性子就算自己不问，她也会忍不住说出来，便任由她去了。
到了殊澜园，两人给谢夫人请过安之后，又听谢夫人提起林嘉茵的婚事，谢璇便有些不解的问：“母亲，为何要这么急迫，我还想让嘉茵多陪陪我呢。”
谢夫人瞥了一眼林嘉茵，见她并无不满便回道：“原先我也是想着慢慢给嘉茵挑选夫婿，如今却又想趁着你兄长高中归家，若是能为嘉茵择得一如意夫婿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夫人的思虑嘉茵明白，嘉茵并无觉得不妥，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那就好，明日就是我那外甥女的诗会了，曹家大抵也是想要借此为她相看一番，想必到时候有不少青年才俊，你们都好好准备准备。”
谢璇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腹诽着：哎，那么一群不是弱不禁风的掉书袋，就是骄奢淫逸的浪荡子，怪不得清芸会看上一个侍卫，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嘉茵，见她泰然自若仿佛是置身事外一般不免有些为她着急，也不知道大哥为嘉茵选了一位什么样的夫婿，以他的刁钻，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出了殊澜园，谢璇便拉着林嘉茵的手絮絮叨叨的倾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嘉茵你就不好奇吗？”
对上谢璇期待的目光，林嘉茵只是摇了摇头，她知道谢璇是关心自己，便忍不住问她：“阿璇，昨日大公子回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我大哥怎么会给我带礼物，他那木头一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谢璇有些茫然，盯着一旁的嘉茵，察觉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加浓重。
“啊，昨夜兰岑说大公子的人给我送了一本书来，我以为你也有。”
“阿弥陀佛，也就你会把本书当作礼物，幸好他没给我，不然我得跟他急。”她打着哈哈，想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一想到之前的听闻便只觉得这事儿十分不对劲。
林嘉茵听了谢璇的话心中疑问更甚，但这事也不好再说她便笑着掩饰过去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在想或许只是碰巧他得了这本书为全自己的缅思才将它赠与自己，可又想到自己与谢韵来往甚少，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因为心中思虑，让她仿若眨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春寒渐消，望着院子里的梅花映着稀疏的光开的正好，她便想借着春色一扫心中的阴郁。回到自己的房内，左右不见兰岑出来，便唤了几声。只是此时兰岑并不在小梅园里所以只得了一个外院的丫头回应。
“兰岑姐姐有事出门去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帮我研墨吧。”
她换下一身长袍，着海棠色短袄配烟云折裥裙来到书案前将画纸展开，便投入到捕捉这初春的风光中去。
窗外破了冻的草地露出一两点翠青，梅树沿着小径蜿蜒散布点缀红英。几只莺啼小鸟在婀娜的枝丫间穿行，日暖风轻，一霎好光景。
等到兰岑领着谢韵走入院子，从展开的窗子看到那个伏笔作画的身影，他凝神在了她的那副画外，不能靠近的人却还是摄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