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世遗孤
屋外巡逻的禁军像是要把地面踏出洞来,那震耳发聩的脚步声和震动,让这座破木屋看上去颤颤巍巍。
陆红尘缩在床脚,脸上满是痛苦之情,黝黑的眼珠子看不出任何神采,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是扭打在一起,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他已经没吃好几顿了,饿得难受得时候他就用破烂的棉被紧紧裹住身躯,再找一根绳子把被子勒紧,这样就感觉不到饿了。
这个冬天很长,长得像是没有尽头。哥哥说等霜化了就到春天了,可是屋外的霜结了又结,没有丝毫要融化的迹象。
破木屋顶上有一个大大的窟窿,被巡逻的禁军们震起的尘土顺着窟窿飘了进来。红尘紧紧捂着耳朵,可还是会听见禁军身上的鳞甲摩擦的声音,他缩了缩瘦弱的身子。
河边,一名穿着破棉衣的少年躲在柳树旁。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看上去有些清瘦,个子有点高,薄薄的嘴唇被冻得发紫,一双剑眉上结了一层白霜,眼睛里透着一丝同龄人所没有的沧桑。
他叫陆源,天没亮的时候他就在等了,等商贩们摆摊,他两天没吃东西了,自己倒是熬得过去,家里的弟弟却是饿得发昏。他紧紧盯着对面的包子铺,摆在街边的蒸笼飘出阵阵白雾,陆源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肉香。
老板还在店里搬东西没出来,这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恐怕今天又得挨饿。包子铺右侧就是一条小巷,可以拐到家里。
不能再等了,他调整着呼吸,瘦弱的身体随着呼吸颤抖着,“一,二……”如离弦之箭!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也不信这个有些清瘦的小伙子有这样的爆发力,奔跑中的陆源简直是一头小豹!他冲到包子铺前,抓过一个纸袋就死命乱塞,能塞多少塞多少。
屋内的人好像听见外面的动静。咻的一声,一只布鞋从屋内飞出来,陆源还在死盯着包子使劲往袋子里塞。那只布鞋划过一道弧线,“啪”陆源没来得及塞满包子,布鞋就砸了下来,陆源咬了咬牙,鞋子落在他清瘦的脸上拍出一个灰鞋印。
他看了看屋内,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像一只发怒的巨象冲了出来,他甚至感觉地板在震动!豹子怎能斗得过大象,陆源咬了咬牙转身就跑进小巷。
“呸!又让那小崽子跑了。”胖男人看着陆源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同样,他也不认为大象能跑得过豹子。
红尘狼吞虎咽的啃着包子,也不管会不会噎到脖子,一袋包子很快就见底了。他满足的擦了擦嘴,黝黑的眼睛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光彩。
坐在旁边的陆源笑了笑,“吃饱了没?”他摸摸红尘细软的长发。
“吃饱了……哥,你脸上怎么有个鞋印?”吃完东西,红尘才发现陆源略显白皙的脸上有个红红的鞋印。
陆源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脸庞。“那老家伙。。。”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吃好了就起来练功。”
陆源起身推开草屋的小门,虽然是冬天,但屋外阳光正好,他对着手哈了口气。在晨光的照耀下练起了一招招把式,虽然他才十四岁,但打出的招式却是扎扎实实。红尘也赶紧跟着陆源练起把式,看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北方蛮族入侵告急,南方叛乱告急,西边的游牧民族也蠢蠢欲动。这就是这个庞大帝国现在的处境。
胤朝,一个地处中原的庞大王朝,不仅占了最好的土地,也拥有最多的人口和先进的农耕和冶炼技术。全国十六个州,五十八座大型城池。足以表现出这个国家的强大繁荣。
四百年前,开国皇帝烈火帝率领大胤铁骑南征北战,打得蛮族之人节节败退,建立了这个繁华的帝国。但现如今昏君当道,对于各种入侵的敌人不敢采取手段,导致北方被蛮族攻占三座城池,虽然暂时停战,可谁都知道蛮子不会只满足于三座城池。
而南方,藩王献王叛乱,战火波及八州!献王割据着十七座城池。与当朝皇帝玺帝形成对峙。胤朝左右受敌,而国内也因为战乱从而变得秩序混乱。很多的人都生活在战乱之中。陆源的家乡也已经毁在战乱之中,陆家本是南方贵族,但如今活着的可能就只有十四岁的陆源。
“好了,走吧。”陆源收拾好草屋,其实也就两张破床。红尘点点头,裹了裹破棉衣,跟着陆源走出巷子。
他们每天都会去演兵场,爬在外面的围墙上看禁军的训练,陆源的把式也是从那里学来的。陆源觉得在这样的乱世生活,习武是生存下去的基础,可他这个弟弟好像无心习武,也不适合习武。
他听酒肆里的大人们说习武靠的是天赋和从小的努力,陆源自认为天赋足够,可他这个的弟弟,却让他感觉没半点天赋……这个弟弟好像更适合文人那些玩意儿,才十岁的红尘已经能写一手好字。平时没事儿都在玉翎书院旁转悠,偶尔捡到别人扔了的笔纸都高兴得不得了。照这样想,陆源倒是觉得弟弟才是对的,自己都是不务正业……
陆源和陆红尘来到演武场,禁军们已经在操练了,禁军起得比陆源还早,因为每天早上的陆源都是被他们操练的声音吵醒的。陆源盯着演武场,红尘在一旁打瞌睡,禁军们排成一个个整齐巨大的方块,陆源知道,这是在练习阵法。
兵阵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直接能影响到战役的输赢,不管是献王的军队还是大胤的军队,都必须有熟悉阵法的将军带领着军队。只是相比之下,大胤的军队对于阵法的作用和熟悉度比献王大军强得多。相反,献王的军队的士兵几乎都是习武之人,个个身强体壮人高马大。
所以,这些年来,两方把握着彼此的软肋,谁也奈何不了谁。
阵法陆源倒是没多少兴趣,但是每天耳濡目染竟也懂了些。场中禁军开始排列成三角的形状,重甲的摩擦让人感到刺耳,三角阵最适合撕裂敌人防御的兵阵,同时也适合撤退,三角的形状能让禁军们随时保持可观的战斗力。即使在四面受敌的战况下也能及时突围,可攻可守,这也是最基础的阵法,只要士兵训练有素,随时都能布出兵阵。
他最感兴趣的是接下来的练体术,禁军们用的都是一些没有花哨扎扎实实的体术。不好看但是顶用,陆源也是跟着禁军操练时偷学了些体术才能保护自己和弟弟不被附近的小流氓欺负。
十四岁的陆源虽然身体瘦弱,但是已经快有成年人高了。
贫民窟附近的小流氓都很怕他,倒不是因为陆源武功了得,而是因为他每次和别人打架都是拼命三郎的架势,都是混口饭吃,谁舍得搭上命呢?
等到阵法练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上了演武场的擂台中央,身披轻甲,从他稳健的步伐可以看出是一个长期习武之人。
奇怪的是禁军们都身穿重甲,武器都是阔刀长戟,而这人背后却是负着两把像叶片一样薄的薄刀。陆源擦了擦眼睛,死盯着那个男人,他的心底欢呼雀跃着,今天这趟来得好像挺值的。
那人后背上贴着一把如蝉翼般的薄刀,那是柳刀!那个人,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