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赵妈的关切
一直以来，在怡然庄园这些佣人的心目中，江南都是一个不温不热的形象。
她一直都很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像是教科书一样的温文有礼。
但是看起来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遥远。
更何况，在怡然庄园的人眼中，或者说，在所有不知内情的旁人眼中，季子琛对待江南都是特别的。
但是江南好像完全不领情。
所以对赵妈他们来说，江南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夫人”这个身份获得他们的尊敬。
但是刚才江南难得一见的脸红和羞涩，却突然让赵妈发现，原来这个面冷嘴冷的“夫人”，其实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赵妈好像在江南身上发现了自己小女儿的影子，其实她的女儿还要比江南大一些呢。
这个感知让她瞬间心软了，赵妈轻轻的说：“您好好躺一会吧，身子还虚呢，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粥。能养一养胃的。”
赵妈还是用了敬语，语气也很恭敬，但是江南还是敏锐地听出来一些不同，大概是这几年她打交道的都是些笑面虎，所以对真诚和温暖的感知就特别强烈。
江南感觉到了赵妈和以往不同的柔软，好像是对自己的晚辈的那种关心。
于是她也慢慢的，但是很真诚的笑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啊，我确实是饿了，昨天都还没有吃饭呢。赵妈，我想喝小米粥。”
“哎，好好好。”赵妈应了一声，俯身帮江南掖了掖被角。又站了一会，看到江南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就默默地转身出去准备吃的了。
江南觉得自己又有点累了，大概是醒的有点早，这会虽然肚子还不争气的叫着，但是眼皮又在打架。
她本来只打算让自己闭上眼睛放松一下，但是却又一次睡着了。
不过江南这一次只是浅寐，只是一会就被食物的香气勾引的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赵妈正在背对着她在床头的小桌上忙碌着，她拿了很多小菜，看起来精致又清淡，量又都不很多，还有金黄色看起来就很粘稠的小米粥。
那些都是江南爱吃的食物和口味。
江南看着赵妈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鼻子一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应该叫做柴米油盐的幸福了。
赵妈刚好把桌子收拾好，回过身来就看见江南委委屈屈的看着她红了眼眶，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不得了的，就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小女孩。
赵妈突然觉得很心疼，她不自觉地把音量放低，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南脸和眼睛都红红的摇头，她想她最近真是越来越爱哭了，“没有，我就是饿了。”
还有点想妈妈，江南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然后赵妈就叹了口气，把床头的架子打开，移到了江南面前，又把摆满食物的小桌子放在了上面。
江南早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了，等到赵妈帮她把床摇起来，她接过赵妈递过来的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赵妈你也吃啊，你早上也没吃饭呢。”
看着江南狼吞虎咽的吃着，赵妈想说什么，又好像觉得自己不应该说。最后只是淡淡的笑着应道：“我嘱咐了吴妈弄点鸡汤，一会我回去去的时候顺路也就吃了，您不用担心我。”
江南暂停住手上的动作，微微低头静默了一下，才抬起头对赵妈说：“您也不要太辛苦了，注意身体。”
江南心里其实很有些感动，但是她一向不太会表达，又实在是一直以来都将怡然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和季子琛挂上了钩，在心底带了一丝不愿亲近的感觉。
以致江南虽然知道赵妈是真心关心她，但一时半会也不能说服自己太亲近。
但赵妈似是没想到会得到江南的关切，有些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应答。
吃过一顿结结实实的早饭之后，江南十分心满意足，赵妈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夫人，这个是您的朋友昨晚走的时候留给您的，说是等您醒来以后给您看。”赵妈把那张纸条递了过来。
江南接过了康师傅的便笺，那是一张浅浅的咖啡色的纸，一角印着一束精致的小花。
看江南接过了便笺，赵妈就回身把碗筷收拾好，然后对江南说：“夫人，那我就先回了，昨晚上来得急，很多东西没有带。中午之前我会把您的生活用品带来，之后的饭吴妈他们会送来，就不用我回去拿了，晚上我也会在这陪床，您不用担心。”
江南道了声谢，赵妈刚要走，又转回身来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带来的东西吗？”
江南想了想，反正自己也已经和公司请过假了，虽然只上了半天班，就要请一个礼拜的假，但是吕子哲却没说什么，只说让她注意身体，还说有什么事情会让宁秋晨来告诉她。
自己房间里正好有几本书和公司的文件，她可以看一看，熟悉一下。
于是江南就把她要用的东西一一和赵妈说了。
在目送赵妈出了门之后，江南回过神来盯着手中的便笺。
江南很久以前和康佩轩学习煮咖啡的时候，就知道他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便笺。
那个时候，康佩轩会把这些便笺贴在各种容器和机器上，通常是用来给江南一些提示或者指导的。
江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康佩轩还保留着这样一个习惯。
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他养成的习惯吧，江南默默的想，然后打开了那张纸，上面是她虽然很久没有见到但仍然熟悉的字迹，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慵懒又优雅的味道。
“小丫头，别忘了咖啡，珍重。”
很流畅的行书，行云流水一般的随意又骄傲，江南一直羡慕康佩轩的一手好字。
虽然这张便笺写的简略又随意，但是江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还是康佩轩教给江南的，关于咖啡的第一课。
那个时候她刚刚在“有琴流音”开始打工，缠着要“康师傅”教她煮咖啡。
大概康佩轩缠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江南还记得那天康佩轩很随意的靠在柜台上，一只手握着一只纯白的瓷杯，另一只手在上面摩挲，看起来明明很慵懒，却透着一种莫名的认真。
江南思绪有些散乱，记忆却仿佛随着清晨的阳光飘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午后。
“江南，你知道要煮出好的咖啡，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康佩轩轻声地问，低的江南几乎分不清是在对她发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好的咖啡豆！”那时候江南还是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出乎江南意料的，康佩轩没有像往常那样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她，只是摇了摇头，就一字一字的说下去：“并不是好的原材料，或者好的技巧，就能煮出好的咖啡。”
然后他把那只杯子放在了江南面前，静静地说：“想要煮出好的咖啡，你要先懂得咖啡的心。”
“咖啡的心？”江南显然不明白，有些迷茫的反问了一声，“那是什么？”
“咖啡的心是苦的，你研磨咖啡，就是在研磨他们的心。”康佩轩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一边熟练又优雅的开始选豆子，一边慢慢的开始讲解每一个动作。
“咖啡要心碎之后，再经受沸水的翻滚，才能把心中深藏的苦涩转化为醇厚的浓香。”
“经过滤纸的时候，他们舍弃了自己的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心意能更好的融进水中。”
一句话，一个动作，康佩轩专注而又深情，好像并不是在教自己的学生如何煮咖啡，而是在对着自己的爱人轻声絮语。
江南看的有些愣住了，她从那天才开始明白，原来煮咖啡也是一种艺术。
那天康佩轩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有一种奇怪的缱绻的味道。
那时候江南不懂，但现在想来，那种味道，应该叫做思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