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年快乐
沙玲玲刚答应许英杰不说出去,转身就在心里琢磨怎么把这事告诉其他知青。在她眼里,路知青之所以不公开,大概也觉得和村姑谈恋爱不是什么光彩事,她正好拿这事好好羞辱对方一番。
她觉得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孙娟,胆子太小,和周围知青的关系也算勉强,即使和别人说对方也不一定相信。
衡量许久之后,沙玲玲还是决定去找同屋的岳兰。她将岳兰喊出来,将自己知道的添油加醋说得清楚。
岳兰听她说完,质疑道:“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平常有那么热心肠吗?”
沙玲玲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证明话的真实性,对方却完全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都是知青,我就不能关心关心……”
沙玲玲虽然心虚,但还是想出了合适的理由。
岳兰却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提醒她道:“你有空还是担心许英杰吧。”
“你什么意思!”
沙玲玲此时也顾不得后悔怎么把这个榆木脑袋拉来了,只觉得对方在嘲弄自己,伸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岳兰。
两人争执之间,谁都不肯退让,但一直强硬姿态的岳兰却突然消了气焰,沙玲玲还没来得及乘机反击,就听对面的人低声道:“路知青……”
沙玲玲身子顿时僵硬,勉强往后看去,果然看见了路晏南。对方并没有发怒的预兆,但沙玲玲却下意识有些心虚。
她还在寄希望于对方没有听到,刚转身准备逃跑,就听见身后冷冰冰的声音。
“站住。”
岳兰把事情经过说得清楚,末了还连连保证自己绝不会把没有根据的事说出去。
站在旁边的沙玲玲也将许英杰供了出来,只是她心里不服气,抱怨道:“陈婶子她们可以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路知青,你不要以为你用恐吓的方式,就可以控制别人的言论了!”
路晏南嗤笑一声:“恐吓?”
“当然,你还不承认?”
对方一改过去颓废的模样,语气淡淡道:“最近你父亲出了事?”
沙玲玲顿时情绪激烈起来:“你胡说!”
“被分到这里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把信寄回帝都,这才是恐吓。”
原本情绪激动的沙玲玲变得哑口无言。看警告的效果已经达到,路晏南便转身离开。
路晏南心里清楚传闻的根源在哪里,但他实在忍不住迁怒其他人。
他刚打开屋门,就看见坐在自己床榻上的项穗穗,旁边是正给她端水的罗松。
罗松见他回来,刚准备调侃两句,就听见屋门旁边传来的声音。
“让开。”
两个字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罗松以为是说他,站在旁边后才发现路知青眼睛盯着的是项小妹。
项穗穗刚意识到说的是自己,不禁热气涌上脸颊,“腾”地站起身,她原本想转身就走,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冰凉的盒子。
她站起身,心里想着:好歹要把钢笔送出去,不然她就白走一趟了。
罗松随口找了理由就跑出屋去。
项穗穗从口袋中摸出钢笔,朝着路晏南的方向递去,但她心里还在生气,因此将头扭到一侧,并不看对方。
手伸出半晌也没人来接,项穗穗这才将头转过去,却看见路知青还是刚才那副模样,微微皱眉盯着自己。
“路知青……”
“我要和你结婚……”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却大相径庭。
项穗穗首先反应过来,吃惊道:“什什么?”
路晏南却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惊人的话,继续道:“是从你家传出来的,说我要向你提亲。”
见她一头雾水的模样,路晏南补充道:“不过这话不会继续传了。”
项穗穗原本还在尝试理解路知青说的话,但此时看他一副像是解脱的模样,顿时脑子一热:“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路晏南眉头紧锁,似乎并不理解她怎么会将注意力停留在奇怪的地方。
但他的沉默在项穗穗眼里,就变成了默认,相比于自己从来没听过的传言,项穗穗更关注的是自己被嫌弃了。
“没有。”
路晏南虽心里疑惑,但还是如实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按照他原本想的,项小妹可能会羞恼,毕竟牵扯到的是婚事。又或许会发火,会追问他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但如今看项小妹的情绪,确实在生气,但好像和传闻无关。
虽然知道路知青平时就是这般的语气和态度,但如今项穗穗只觉得他的回答是在敷衍。
“你就是觉得!”
她说完,才发觉自己情绪激动,勉强稳定心情后再次问道:“你说实话就好,我不生气。”
“刚才是实话。”
项穗穗握紧了手中的盒子,生气道:“你骗人!刚才说到婚事你明明就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之后还说谎骗我。亏我还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反正你也不会要,扔掉就好了!”
说完,项穗穗就将钢笔扔在了地上,急匆匆跑出了屋子。
罗松正在院子里走动,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项小妹跑出了屋,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略过自己,急匆匆地跑掉了。
罗松进屋才发现,路知青还站在原地,地上丢着包装好的盒子。他弯腰把盒子捡起来,里头放着一支钢笔,只可惜被摔在地上,不知还能不能用。
项穗穗一回家,就跑到自己屋子里,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生气。
项妈过去问话,项穗穗原本不想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她心里又实在难受,便向项妈抱怨道:“……就那么明显了他还不承认。”
项妈打断小闺女的话,试探问道:“你是因为路知青不喜欢你,才这么生气?”
项穗穗回答的斩钉截铁:“当然不是。我是觉得自己被别人嫌弃了,心里不舒服。”
“咳咳。穗穗,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应该生气的是你被乱传婚事,村里其他人知道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路知青的反应也算正常,毕竟这种事,故意传开的人终归没抱着什么好心思。”
项穗穗也回过神来,跟着抱怨道:“不知道是谁那么讨厌,乱编闲话。”
旁边的项妈听着有些心虚,内心纠结半天还是说了实话,毕竟万一被查出来,她更没面子。
“啊?”
项穗穗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居然是项妈自己传出去的。
这要被路知青知道了,她不成了无理取闹的人吗?真是羞死人了。
吸入墨水的钢笔果真还是写不出字来,罗松嘴里可惜着,这钢笔用着顺手,就是摔坏了写不出来字。
他将钢笔递给路知青,目光不禁打量着对方。
路晏南随手将钢笔放在旁边,等注意到罗松的视线,无奈叹气道:“怎么?”
罗松好奇问道:“你就不担心项小妹?”
“担心?”
路晏南眉头拧紧反问道,见罗松连连点头,不禁纳闷:“她不是好好在家的吗?为什么担心?”
“这……”
罗松竟然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反驳,只能转移话题道:“那她为什么生气?”
“她——”
路晏南本想回答他也搞不懂,但见对方一脸好奇,便拿起钢笔,换上外套出门去,末了才将上句话补充完整:“你应该去问她。”
同屋的知青起夜时,见出门的路晏南还没回来,心里直犯嘀咕。
路晏南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将钢笔放在桌上就又出去了。
同屋的知青写字正缺钢笔,余光刚好看见桌上有一支,便伸手要拿。
罗松见状提醒道:“那只坏了,写不出字。”
那知青不信,这钢笔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怎么可能坏掉了,便不顾罗松的劝告,拿到旁边写字。
写出来的字果真和他想的一样流畅均匀。
他还特意拿过去让罗松看:“哪里坏了?这不好好的吗?”
罗松再三询问,确定了这字果真是那只钢笔写出来的,更是一头雾水,明明他昨天用的时候,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怎么今天别人就能写出来呢。
走到学校门外,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堂课。路晏南还没进学校,都可以听见清脆的念书声。
学校的铃声有些沉闷,不是那种尖锐的响声,而是像敲木鱼的声音。
十几个孩子从教室里断断续续地跑出来,肩上挂着家里多余的布头拼凑而成的书包。
岳兰看见校门外的路晏南,以为对方是要找她说昨天的事,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冲着路晏南打招呼。
“路知青。”
路晏南听见旁边有人在喊他,转身发现是岳兰,也跟着打招呼。
岳兰见对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里觉得奇怪,但天气寒冷,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旁边看路知青准备做什么,便抬脚离开。
“这里。”
项穗穗一眼就看见了守在校门旁的路晏南,她心里砰砰直跳,脑海中猜测着路知青知道是项妈传出来的,而且自己昨天还发脾气,今天他肯定要来取笑自己。
这样想着,项穗穗便将头扭到一侧,想装作没有看见。
可对方出声一喊,她立即就顺势看去,这会儿也不能再故意忽视了。
“干吗?”
项穗穗虽然心虚,但还是一副昨天强硬的样子。
“给你的。”
项穗穗伸手接过,竟然是一双毛绒手套,颜色还是她最喜欢的粉色,也不知道路知青是从哪里弄来的。
“新年快乐。”